梁茵跪在地上,匐在梁映秋的膝头大哭。梁映秋的手掌轻轻的覆在她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梁茵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但她没有心情再去够更多的纸擦泪,她必须好好记住此刻,她将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没有办法再拥有想此刻一样,来自母亲的爱抚。
不多时,赵擎也走了进来,他是夹在梁茵的旧家庭与新家庭的中间人,他知道何时该扮演梁茵新的父亲的身份。他抱着俩人,梁茵抬起头看他,发现赵擎的耳边,经过这么多年,也堆满了白发。梁茵开口,带着哭腔,含糊不清地对着赵擎喊道:“爸,谢谢你!还麻烦您今后多多照顾我妈。”
“说什么呢。”赵擎也哽咽了,“说什么谢,我照顾你妈,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放心去深造,妈妈和爸爸在家里等你呢。”
梁茵点点头,却还是止不住的哭泣。
晚上回到家,在梁映秋把晚饭做好之前,梁茵又搬了张凳子坐在303的门口,她知道秦青不在家,也知道秦青为什么不在家,她只是有些不甘心。是她口口声声的说要追求人家的,这段时间却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情,几乎没有再分出半点精力在追求秦青这件事上。梁茵望着303的牌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隔壁302的门突然打开,唐宋元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梁茵坐在门口,楞了一下,勾勾嘴角和她打了声招呼。
梁茵的态度不如唐宋元友好,一想到周六早上秦青衣冠不整的从302出来,梁茵心里就觉得膈应。“干嘛去啊?”梁茵没好气的问,语气活像一位讨债人。
唐宋元手抓着门把手,如实回答:“额……去吃面。”对面的人在扮演债主,他也像一位躲债的人,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梁茵。
“噢,你的房子,上次那户人家已经定了,想办过户前再来看一眼房子,周二下午四五点左右吧,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梁茵向后靠,凳子的四条腿只有后面两条腿挨着地,“你应该有空的吧?”
唐宋元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我明天不在家。”
梁茵问:“不在家,不在家你去哪里啊?”
“去……去拜访朋友。”
梁茵向前倾身,疑惑的问道:“你在沪市还有其他朋友?”
“不是,洲城。我去洲城,那里有朋友。”
不管是看房子还是过户,肯定是确认双方都有时间才继续推进的,她这么说纯粹是找唐宋元的茬。梁茵仰起头抵在栏杆处,态度和语气丝毫听不出也看不出是在道歉,“行吧,怪我,也确实是我没有提前和你说。你去多久?我再安排。”
唐宋元把门关上了。“嗯……两三天吧,对方急吗?只是想再看一眼房子,对吗?要不我把钥匙给你,你帮我带他们看?”唐宋元补上一句,“可以吗?”
梁茵皱了皱眉,进行快速地思考,“也不是不行,但终归有点不合适,房子你还住着,而且……”
“不会。”唐宋元着急说道,“不会不合适,我信得过你。”
“啊?”另外两条腿落地,梁茵狐疑,自己做了什么事,就让唐宋元信任她了。梁茵觉得奇怪,想开口继续问,隔壁房门突然打开了,梁映秋探出头,招呼着梁茵回去吃晚饭,看到唐宋元,不忘展示自己的热情,“小元?你们在聊什么呢?对了,你吃饭没?来来,今天阿姨做的都是大菜。”
唐宋元感恩梁映秋出现得正是时候,但婉拒了她的邀请:“谢谢阿姨,我约人了,下次吧。”等梁映秋发出可惜的一声叹后,唐宋元连忙对梁茵说:“让买家等也不好,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我出门前会去店里把钥匙拿给你的,谢谢!”
不等梁茵回话,和梁映秋抱歉地笑了笑,逃命似的冲下楼去。梁茵张大双眼,甚至来不及思考,唐宋元所说的“去吃面”和“约人”是不是同一件事。
被人惦记着的秦青,此时正蹲在小楼外的石板上,刚抽完一支香烟。她抬起头,看了好一会儿的月亮。今晚没有星星,只有明亮的月亮挂在上面,显得有些孤独。山里的夜比白天要凉快一些,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地响,像闹钟一样提醒这位蹲着的人该休息了,秦青应景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今晚不能睡大厅了,地板实在太硬,硌得她腰酸背痛。门外的和尚道士又开始作法,嘴里念出来的东西秦青一个字也听不懂,可听多了,觉得怪有意思的,配上他们嘴里横七竖八的调调,像在唱歌一样。秦青穿过大厅,走到里间,踏阶上楼。走到拐角处,听到厨房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她只顿了一秒,又继续抬起左脚往上走。
☆、混乱
“怎么?就这点东西你们还看得上啊?不是大户人家吗,我知道你们看不起这些蝇头小利。”高秀华从鼻子里用力哼出一声:“别整天仗着自己有点臭钱,一天天在那儿拽得跟个二五八万儿似的,平时不收拾你是给我们家那口子面子,你倒好,上杆子来招惹我!我可不是那任人欺压的玩意儿!”
高月是北方人,人如其名,生得高大,体量上比秦青还要大上一圈,秦青小时候就觉得,如此高大强壮的大伯母,普通男人见了都要抖上一抖。后来秦青又觉得高秀华没有去唱歌剧很可惜,她声音粗旷,平时说话都像是用丹田在发力,哪哪都共鸣,隔着个几十米远都能很清楚的听到她声音。
“我说什么了?我只不过想看看数目,这有什么问题呢?丧事是合办的,我们要求看一眼数目不过分吧?”
听到金玲灵的声音,秦青停住了,她没有继续往上或者倒退,身子慢慢往下蹲,坐在二楼往下几级的台阶上。她待的地方正好有一角可以看到厨房内的景象。相比起高秀华,金灵玲只能用纤薄来形容,但她的声音却给人一种的镇定,微微抬起的下巴显露出不容置疑的气势。
秦沐巧妙的站在高秀华和金灵玲的中间,细声细语地劝道:“没事的,没事的,也就是看一看,灵玲没有别的意思。”秦沐长得也不高,但常年务农,看上去就比黄灵玲要结实许多。
“没别的意思?你看她那样,整天一副鼻孔上天的样子,谁都瞧不起,我看她就是找茬!二姐!你帮她干嘛啊!她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嫌弃我们呢,这种人就欠一顿揍我告诉你!”
金灵玲不甘示弱,开始反击,她反击的方式不同,往后挪了半步,抱着胸道:“我可没有看不起人,我这个人对事不对人,不管是谁在我眼里都一样,恐怕是有些人骨子里就是粗鄙,自己打心里看不上别人,才会觉得别人也看不上自己罢了。而且这些人啊,自己意识不到,还会影响到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