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着油墨味的试卷凌乱叠放着,圆珠笔滚到了桌沿, 摇摇欲坠。
“嘉南。”陈纵喊了一声。
底下有微弱的回应。
她人倒在地毯上,侧着身子看《熊出没》。几秒钟前,电视机里刚跳到广告画面, 一辆汽车飞驰在坦荡如砥的荒原上, 旁白在念广告词。
陈纵蹲下, 摸了摸嘉南消瘦光洁的脸颊, 修长手指沿着雪白脖颈向下,途径锁骨窝, 触到手臂。
嶙峋的骨头形状, 在掌心起伏。
太瘦了。陈纵不止一次想, 究竟该怎么养?
宽大的手掌最后搂到一截柔韧腰肢,将人捞起来,让她坐着。
“别老躺着看电视,眼睛不想要了?”
嘉南盯着手表, 说:“三分五十秒。”
“什么?”
“你说五分钟就回来,结果只用了三分五十秒。”
“怎么这么小气, 还给计时。”陈纵支起膝盖,叉开两条大长腿坐着, 手掌撑在柔软的地毯上, 跟嘉南说话时距离很近, “要迟到了怎么办?”
嘉南想想, 说:“那就再等等吧,你总会回来的。”
她说完,身体往前一倾, 脑袋埋进陈纵衣服里,嗅着上面清新洁净的味道。以头作为支点,整个人都靠过来,声音沉闷地问:“阿纵,明天可不可以不上学?”
然后又很快自我否决:“应该不可以,明天也不是周末。”
这是短时间内,嘉南第二次出现明显的厌学情绪,向陈纵表达自己不愿去上学的心愿。
陈纵面对面抱着她,感受到睡衣下突起的蝴蝶骨,缓慢地顺了两下她背脊。
“要说说吗?”他问:“为什么不想去学校?”
嘉南眉间皱起浅浅的褶,神情沮丧,带着轻微的鼻音细数那些理由:
“记性越来越差,东西记不住。
“课文背不出,别人花半个早自习就行,我要一上午。
“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多。
“总有麻烦。
“谁也不想见,不想出门。”
好多好多原因……
“那就把你关在家里,不出门了。”陈纵恐吓她。
“好。”嘉南无比顺从地答应了,仿佛那不是恐吓而是嘉奖,“天天只见你。”
似乎除他以外,其余的人都是洪水猛兽。
这下陈纵是真拿她没辙了。
把她从胸前的衣服上挖起来,捧她的脸,低低地一声叹气。
无可奈何。
“还讲试卷吗?”嘉南讷讷地问。
“不讲了,今晚好好休息。”陈纵把茶几上的东西收起。
嘉南爬起来,往沙发上看一眼,说:“小花被。”
陈纵扯过小花被,罩住她,从头裹到脚,让她只有一部分脸露出来。嘉南喜欢这种,不觉得束缚,反而感觉很安全。
“但是这样我走不了路了。”
“我抱你。”陈纵说。
她很轻,再加上一条小被子,重量也微不足道。
陈纵把她放在床上,在床边坐了会儿,两人将一首歌单曲循环听了许多遍。
*
夜色深深。
余静远正泡温泉,享受着下班后的惬意时光。陈纵一通电话打破了她独享的宁静。
陈纵把嘉南的厌学情绪和近几天的情况跟她阐述一遍,两人聊了将近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