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与乞丐——蔺巫林
时间:2022-01-27 16:02:25

  魏春生推开了旁边一扇门。

  是间废弃的美术室,文化宫没落后,撤掉了兴趣班,许多教室里空了下来,像一块块荒了的土地。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窗台上放着大卫头像的雕塑,房间里散乱着大小不一的画架和椅子,未完成的素描画躺在地上,四处结满蜘蛛网。

  魏春生在门口踩到一支铅笔,皮鞋尖用力,铅笔被踹远了,咕噜滚了几圈,发出轻响。

  “赵老师让我代她问你,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

  魏春生说话慢条斯理,常年一个调,把责问说得像客套。

  “你是觉得她上课上得不好,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没有。”嘉南说。

  “那你怎么周末不来上她的课?”魏春生在房间内环顾,找不到可以坐的干净地方,又站回了窗边。

  “我看了你平常的打卡记录,练习时常是满的,说明你坚持得很好,没有偷懒……怎么一到周末,要上赵老师的课了,就不来?”

  “我有事请假了。”嘉南说。

  只不过赵老师没有批准。

  “请假的理由是什么?”

  “胃疼。”

  “啊,胃疼。”魏春生复述了一遍嘉南捏造的借口,不知相信没有,善解人意的说,“生病了的确要去看医生,请假理由是正当的,这就是赵老师的不对了。”

  他像一名切身替学生考虑的好师长。

  “不过……你老是迟到,耽误赵老师排舞的进度,确实做得不对。待会儿给赵老师道个歉吧。”魏春生观察嘉南脸上神情的变化,像观察一朵花的开放与凋谢。

  嘉南说:“好。”

  魏春生没能看到令他满意的生动变化,愤怒,委屈,隐忍……都没有。女孩眼眸低垂,睫毛长长的,往上翘,似乎能承载住一只蝴蝶的栖息。

  她看上去那么平静,让魏春生觉得索然无味。

  嘉南对于现在的雀山舞团来说,是个奇怪的存在。

  魏春生知道她迟早会退出去,但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迟迟没有退出。他不需要贞洁烈女,他要的是自愿留下来的女孩,可供他操控。

  她们像风筝,而他手里握着那团线。

  他想让她们飞多高就飞多高,他想让她们跌落,那就跌落。

  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甚至有人私底下联络他,主动表示愿意出台。

  干什么都可以。

  欲望泛滥,各取所需。

  十几二十岁的年纪,轻易地尝到甜头,如同上瘾一般,很难戒掉。

  要走的人早就走了,留下来的都是默认了他规则的学生。

  除了嘉南。

  舞蹈练习室里飘荡出芭蕾舞曲,轻快活泼的调子如同春日朝阳般铺满整条长廊。

  “今晚有局,替我接风洗尘的,你作为学员代表,随我一起去吧。”魏春生又一次试探。

  嘉南低声道:“我不想去。”

  魏春生:“你不缺钱吗,出场费不要?”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蜘蛛贴在灰墙上,麻雀从屋檐下经过便飞走。

  “那就是不缺钱。”魏春生若有所思,兀自下了结论。

  “既然不缺钱,不想赚钱,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魏春生脑海中突然闪过亡妻的名字,顿感荒唐,“难不成是为了柳曦月?你想真心留在这里学舞蹈?”

  他仿佛说了个笑话,把自己逗乐,笑纹在眼角层层堆叠起来。

  “可我看你这个态度也不像啊?”

  魏春生觉得真有意思,他活了大半辈子,居然看不透一个小女生的动机。

  “如果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里,恐怕得听我的话。”

  嘉南攥紧了手心,“我要回练习室跳舞了。”

  魏春生拦住她,声音带笑,一只手钳住她脸庞,端详着她,“你不会想去告发我吧?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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