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泊扫了他一眼,不回答。
这是最后一场正式的排练,到了第二天,《霸王别姬》就要正式上演。
这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戏台,一些人抱着丝竹管弦乐器坐在台子下,落日的余晖照在台子上,空气里的微尘清晰可见,落日给一切都覆上了昏黄的面纱,平添一丝苍凉与落寞。
在这落日余晖里,在这简陋的戏台上,宋子儒上场,军马溃败,他走投无路,颓唐高唱。
而后,虞姬登场,她的声音里有穷途末路的绝望,还有一点从容不迫的温柔。
宋子儒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褪下坚毅的神情,转化成儿女情长。
虞姬自刎那一刻,落日正好照在她的脸上,使人心生悲凉。
一剧终了,松月泊心想,虞姬就该是这个模样。
一剧罢,短暂的沉默过后,牡丹社又开始忙碌,他们发现了一些不完美的地方,商量着再去细化一下,南栀提着裙摆,小心翼翼从戏台上下来,这个戏台没有台阶,下来可要废一番功夫。
她正弯着腰,面前出现一双手,抬一抬眼,松月泊用眼神示意她握住。
南栀展颜笑:“谢谢。”
这双手牵着她走下戏台,又拿出手帕擦去她额上的汗水。
他问她:“累不累?”
南栀道:“不是很累。”
她扭头看他:“明日你来看吗?”
松月泊装作很犹豫,南栀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松月泊笑了:“当然会来。”
交谈就停在这里,松月泊被一人叫走,南栀转过头,悄悄弯唇角。
那人将松月泊叫走,是想让他帮忙画一幅画,画霸王与虞姬相拥的场景,他们要将这张画悬在礼堂大门口,用于宣传。
松月泊应允,当夜宋子儒跑到他家里看他画的如何,只看上一眼,他大为不满,指着画面道:“为何你将虞姬勾勒的如此细致,我只有一个背影?”
松月泊拍开他的手:“那你来画。”
“你今天一天都对我没有好脸色。”
松月泊很坦然:“你想的没错。”
“为什么?”
“你看着碍眼。”
“……”
第14章 珍珠发卡 她不会再低头
这一出戏如约在大礼堂上演。
下午五点,那一张水墨画报已经悬在了礼堂门口,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的布置舞台,学校附近书店的老板赞助了一笔钱,他们可以用这笔钱好好地装饰。
六点,校长张泊如带着老师们前来,学子们也纷纷跨进剧院,外边的小商贩也踏进了剧院。
南栀在后台掀开一角幕帘,看到了江为止教授,他占了一个正中间的位置,南栀一眼就瞧见,不自觉弯弯唇,扫过观众席,她还看到校长,李月生和岳知云也在,可是……好像没有松月泊。
幕帘垂下,南栀眼睫也跟着垂下。
这几天药材的价格正高,白瓷与南音都忙着整理药材,没有办法下山,这令南栀很遗憾,今日又多了一个遗憾,她有些失落。但她很快调整好心绪,这样重要的场合可不能分神。
这一次的演出非常成功,演员谢幕时所有观众都起立鼓掌,还有一些人拿着照相机拍照,所有的热闹散去,南栀在后台擦着脸上的脂粉,牡丹社的学生都在帮着收拾舞台,他们离开时都跟南栀挥挥手,夸赞她真是发挥完美。最后整个后台就剩下南栀和一个婆婆,这个婆婆负责锁门,她似乎是在等南栀离开。
南栀将东西收拾好,对她笑一笑,慢慢走出去,她方走了几步,背后的灯便灭了。茫然转回身,月光下的大礼堂如此沉默,庄严不可靠近,可方才里面还是宾客满座,满堂喝彩。
这样鲜明的对比让人心生难过,她垂着头往前走。
耳边有夜晚的风声和一些虫鸣,三三两两的学生走过,聊天说笑,带来一些欢乐的气息。
有一阵很急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南栀以为是夜跑的学生,没有放在心上。她继续往前走,胳膊却被人握住,猛然转回头,见松月泊正大口喘气,刘海濡湿贴在他额头上,也许是跑的太急,他脸色有些苍白。
他说:“我是不是来晚了?”
南栀笑一笑:“人去楼空了。”
松月泊庆幸道:“还好你没走。”他缓了缓,又道:“虽然没有看到正式的演出,不过我猜你一定发挥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