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前完成了学业,与两个力学博士相约回中国。
他们原想坐飞机回去,但各种手续皆不通过, 有人诚心阻拦科技人才回到中国。
他们转而买了船票。
松山送他去码头,临走之前拍拍他的肩膀:“记得写信。”
“好。”
他明白故国目前的处境,他的儿子比他更清楚, 所以, 他没有资格阻止他。
临上船时, 他又道:“以后结婚了, 通知我一下。”
他看着松月泊诧异的双眼,微微一笑:“真当我不知道?我也曾年轻过。”
松月泊低头笑, 又抬头认真看他, 轻轻道:“爸爸, 再见。”
松山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回他一句“再见”,他害怕一语成谶。
他点头,看着他登上船只。
一直等到船走远了, 他才缓缓转身,伸手擦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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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的颠簸让三人精疲力尽, 他们途径越南,海南省, 在长平登陆。
三人在长平短暂修整后, 开始下一步计划, 两个力学博士要南下去大学任教, 他们问松月泊有什么计划。
他说,他要回安南。
那两人摇摇头,劝说他不要去了。
松月泊没说话, 送他们离开后,他提着箱子辗转去往安南。
他曾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借宿一晚,傍晚出来吃了一碗牛杂汤。
店主问他:“客从何处来?”
松月泊想了想,回答他:“安南。”
店主又问:“那要往何处去?”
他笑:“还是安南。”
店主点点头:“安南是个好地方。”
他补充了一句:“安南大学迁往庐阳了,这里离庐阳不远,若是不着急,可以去那里看看。”
松月泊摇头:“先回安南吧。”
他从前许诺过,最多五天就会回安南,可到如今,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个五天。
“一路顺风。”
“多谢。”
温若还在沦陷区里,松月泊终于与他取得联系,他在他的帮助下回到安南,走到那片熟悉的红砖瓦房前。
红砖瓦的房还在,路边的卖货郎也在,他慢慢往山上走。
这个时节,满山粉白,一派春意。
他顺着桃花路走到山上,见大门敞开,里面悄无声息。
这个场景不是没想过,但亲眼所见还是让人难过。
地面长满春草,瓦缝里长出不知名的植物,院子里的一株桃花开的正好。
他扭头离去,轻轻将大门合上,坐在门外的石阶上。
左手边有生锈的信箱,他伸手打开,信件如桃花飘落。
他拾起一封,封面上是他的字迹,又拿起一封,还是他的字迹。
怪不得从未收到她的回信,原来她已不在这里。
春光正好,他将信件一一捡起,整整齐齐放回信箱。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疲惫不堪,起身准备离去。
方走几步,衣角被勾住,他转头一看,那是一株栀子花树,它在挽留他。
松月泊轻轻将它拿开,顺势坐在它身边,空寂无人的山上,他跟栀子花坐了一整天。
栀子花不会说话,但可以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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