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实不是拍电影。
掌握了这么多线索和情报又如何呢?她白妤又能怎么样呢?逃出生天的机会依旧几乎是零。
密不透风的看护排满全天,就连上厕所的时候,绳子都不会解开。
白妤简直快要产生一种自己是什么货品,正在被粗糙地运输的感觉,以至于她只好不断提醒着自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再来是人数和体格上的差距——两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女生对上四个粗壮的成年人。
别说白妤本就体能不佳,这群人贩子一天只给她们一顿饭,还只喂四成饱,水也没施舍多少。
整整一天半下来,整个人更是疲软异常,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
面包车开久了,早晚会没油,带着两个被拐来的大活人又难以蒙混过加油站的工作人员。
因此,中途他们换过一辆车子,两个女孩被轮流看管,安置在一辆卡车的集装箱中,更为隐蔽。
小张每天都在绝望地哭喊,哭得眼泪都干涸、求饶到嗓子嘶哑,她还是在不停地啜泣,重复着一样的哀求。
“求求你们了!!!放我回去好不好?”
“我可以给你们钱的,我保证不告诉警察!我真的答应你们的!呜呜呜……”
那个皮肤黝黑的女人脾气极端,早在白妤清醒的第一天就扇了小张十几个巴掌,拔下了她好几把头发,可是小张还是在不间断地哭。
一醒来就哭,睡着了在梦里也哭,知道自己离家越来越远了,越哭越凶……
流眼泪一无是处,这样子只会浪费体力,再者是招惹到这些人贩子。
同样身处囹圄,白妤一直在试着开导和宽慰小张,奈何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前两天,人贩子们给的吃食只有冷到发硬的白馒头,啃上去没有任何味道,牙口也适应不来。
今天算是“好心”,送来了一包葱味的饼干给她们两个分。
而这个时候小张忽然闹起了绝食,企图以这样拙劣的方法,以自己的身体为胁迫,从而与人贩子们进行谈判。
白妤不断地警告她,如此一来只会更加激怒这帮不法分子,奈何小张根本不听劝。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晚上,这帮忍无可忍的歹徒将小张一个人揪下了车。
时间过去了很久。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小张已经没有舌头了。
那个开车的男人恶狠狠地威胁她:“你哭啊,你个逼接着吵。老子他娘的把你眼珠子也挖下来喂狗!”
男人不是在开玩笑,他很显然是真的会这么做。
这人揽这种黑活计不是第一次了,熟稔到什么样的经验都有,就不存在不服管的。
嘴角溢血的小张像是具被剥夺灵魂的空壳,缄默不语。小张今年才满16岁,即使她想说什么,一辈子也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然而温暖的太阳底下,依旧有光照眷顾不到的死角。在那样肮脏又恶臭的阴沟里,藏污纳垢,蛇鼠横行。
他们万般不会把生命当做是生命,将他人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完整的人去尊重和对待。
白妤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脸色不住发青。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紧紧抱着小张,用手心抚摸那不再颤抖的背脊。
那个看不见月亮,星星也很稀疏的夜晚,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女孩背靠背睡在一起,交握着的手很久、很久都没有放开。
第三十四章
“我叫张玲,不是铃铛的‘铃’,你一定不要记错了。”
是谁在她的耳畔低声呓语?
“你说好不好笑?我嫌我爸妈管我太烦才一个人跑出来的,结果现在这么想他们。要是有一天,你见到了我爸妈,就让他们带我回家。”
迷离又虚妄的梦境?停留在过去的回忆?
“你是好人,我请你吃饭!我妈做的手工鱼丸特别好吃,比外面卖的都好吃……”
抑或者,绝境中萌芽的幻想???
……
清早,晨曦初现。
白妤头晕目眩地醒来,只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后知后觉才发现小张已经不在了。
她是什么时候被卖到了哪里吗?小张一个尚且没有成年的女孩子该怎么办呢?至少隔着家乡千万里,人生地不熟的,她还哑着不能说话,不能做基本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