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她年龄相差无几的白妤情况又能乐观到哪里去?
很快,她就被几经转手卖给了一个老农。老农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几个却知道传宗接代的重要性,买下白妤是准备让她做他的儿媳妇,好尽早抱到大胖孙子,延续老卫家的香火。
卫老农土生土长的故乡叫“上虎村”,该村庄位于一个偏僻到不能更偏僻的山沟。都这个年头了,连一条好路都没有,大车子开不进去村,只能用牲口来拉,一般是骨瘦嶙峋的毛驴。
村庄与外界最频繁的接触只有山下的集市,村民们每次去赶集都要走整整十来里的路。
驴车一来一回,便是一整天。
山路崎岖且凶险,白妤像拉磨的驴一样被用黑布紧紧蒙着眼睛,五感被封闭了大半,一路颇为漫长。
到达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村中没有水泥浇筑的建筑物,只有最传统的泥瓦房,参差不齐地排列着。
鉴于卫老农将几乎攒了一辈子的存款拿来买人,他那素来做小伏低的媳妇生平头一次骂骂咧咧地怼他:“三万块钱!一共三万块!你还真是大款喏!!!”
这娘们要造反了?老农大声拍桌子为自己辩白:“城里的女娃娃皮子白,没花冤枉钱!”
老农和他的家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世世代代做着农耕的活,靠着老天的眼色吃饭,因此皮肤一个个的都晒得黝黑,泛着赤红色。
“皮肤黑咋滴了,招你惹你了?”听了这番话,媳妇依旧不满意,狠狠瞪了她老头子一眼,“那也不一定要花这么钱买呗?你说三万块钱干啥不好?下馆子去能吃多少菜?”
“什么哈批话?”老农抠了抠耳道,往地上一吹,“隔壁老王家上个月就办宴席了,那媳妇不也是几万块买来的?不去买,我们娃子那狗屎样儿去哪里找姑娘?”
老农的媳妇想了想自家两个儿子的德行,又联想到了隔壁村姑娘与之相比更为高昂的彩礼,以自家的经济条件更加“无福消受”,这才接受了老农的这桩买卖。
白妤来到了上虎村后,并没有获得自由。
她被关在了一间狭小又破败的木棚中,一道很长又很牢固的铁链锁住了纤瘦的脚踝——就像对待真正的家畜那样。
此处臭气熏天,粗砺的石子路铺满凌乱的枯草,再上面一层是不知道什么牲口的排泄物和一些难以形容的脏污。
每天都会有人用一只搪瓷碗端着食物给她送来,有时是买她的老农、有时是老农的媳妇,更多的是他们的两个儿子。
值得一提的是,正因为这两个儿子都在争夺所谓的“生育资源”,白妤目前才没有被任何人动手动脚,被强迫做什么她不愿意又畏惧的事,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搪瓷碗中乘着的有馒头、窝头、面条等食物,从来不给勺子、筷子一类的餐具,大概是想让她直接俯下脑袋,像真正的牲口那样进食。而白妤每次都是先把手拍干净了,再拿起来吃。
除了运送食物、拿出餐具之外,这些人轮流对白妤进行洗脑的话术,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她“乖乖嫁人生子”、“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要有别的幻想”,云云。
白妤的面颊上沾染了尘灰和烟火色,但目光依旧很澄澈,足以证明未曾动摇的内心。
而在长期的囚禁中,时间早就失却了概念。
她甚至开始十分怀念刷题的日子,那好歹不会无聊。一旦失去了才知道,原先琐碎又平凡的日常是最珍贵的宝物,是连续不断的幸福。
无聊,真是一个让人慢.性.自.杀的最好武器。
白妤在绝望地时候,也不忘不断鼓励自己,努力寻找着希望的光——她还要带张玲去找父母、给沈悦悦好好补补语文、还有时貅……
这辈子,她还能再见到时貅吗?
第三十五章
经过好一番纠缠不清的拉扯,老农的长子卫潘以微薄的差距赢得了和他们口中所谓的“小女人”结婚的权利——也就是白妤,卫家人视若珍宝的“生育资源”。
事关紧要,卫家人特地上山请了一个据说很有本事的大师,给他们算了一个风雨无阻的良辰吉日,好速速成婚,将生米煮成熟饭。
这是被卖到这里以来的第一次,白妤终于被放出了木棚,痛快地呼吸着久违的、外头的空气。
昨天下了雨,空气里夹杂着青草的清爽味道,只不过闻多了有点泛恶心。
卫大娘打了一浴盆山泉水帮她洗了个澡、还拿木梳粗暴地将长至肩膀以下的发丝理得通顺。
等基本的清洗工作完成后,白妤便被套上了一件中式嫁衣,它的布料看上去有点年头,理应是鲜红的绸子呈现偏暗红的颜色,闻起来也有一股霉味,简直像要去配冥婚似的。
在白妤心里,这两者或许也没有什么差别吧。
她不是没谋划过逃跑,譬如在饭菜里放两种相克的食材,一旦吃下去会有一些不适的反应;又譬如趁夜深人静顺着山路笔直地往下走;又譬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渴望这里的哪户村民能够出于同情放她走……
可是严格的看管证明了一切都是那么不可行、那么不切实际。
上虎村的年轻女人,至少有四分之三都是从外地买来的,同时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对此都知晓情况,彼此都是不法买卖的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