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当即瞬移到了尚宫怡跟前,不等尚宫怡反应,伸出无名指和中指便往她太阳穴点去,另一只手还不忘摆出一样的招数附在自己额头上,嘴里也不知说着什么,直到尚宫怡想要反抗之际,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此招数像极了民间流传的“入梦”——得此招数者,无人能敌。使用者能亲身感受到被使用者所经历的往事,但是却并不能做什么,只能看着,被使用者会因为使用者的法力高低而得到反应。
所以本来担心得不行的谢空尹,如今居然淡定了,毕竟他并不能装作看不到尚宫怡那忧心忡忡的眼神。
他连忙告诉她,自己没事,还顺便在她面前耍起了一套剑法,来证明自己生龙活虎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待尚宫怡终于安定下来。
谢空尹却陷入了沉思,并非是他愚钝,而是这世上知晓“入梦”的,从古至今只得一人,他不敢淡定。
民间自他记事开始,便陆陆续续能听到身边长辈们对“入梦”的看法,很多人说“入梦”不过是神话而已,毕竟人能习法,却不能窥探人心,不然恐遭天谴,而且哪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心声被听见呢?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他年幼时母亲带他到馆子里吃饭,那可是鬼界唯一一间价格便宜又作法新颖的馆子,要不是先来一步,估计排到猴年马月也到不了他,让谢空尹一家好是久等。
等他终于得已入座之时,又冲出了一个人,行事乖张,一点都不礼貌,朝着谢空尹便是一番调戏,对着他母亲也毫不畏惧,一张嘴就是一通乱七八糟的诋毁,先是说他胆小如鼠,明明武功不好,又偏爱偷懒,惹得他父亲好生懊恼,甚至还说他这样以后难堪重任,父母早晚被他气死。
谢空尹当然气不过,但是家里人教过,君子动口不动手,他既气不过又无可奈何,一张小嘴摆满了对眼前人的憎恨。
下一秒没等母亲开口争议,更是上前就一通感想,说谢夫人人老珠黄,家里丈夫见了都心生厌恨,所以才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出门吃饭,不见伴侣,怕是家里藏娇,回去也是遭殃呀,字里横间写满了对家母的诋毁,却丝毫未让谢夫人有任何难色。
馆子里挤满了人,一个个闻言都是一副看戏吃瓜的态度,一会儿说说谢空尹,一会说谢夫人有这儿子也难以挽回夫君什么的,明明一点都不认识,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却可以听风是雨,人云亦云。
谢空尹赶紧从家母身后站了出来,用稚嫩的声音为母亲辩解。
人群里也不知何时,突然站出一人,望着对谢空尹破口大骂的陌生人,就是一番震惊,竟说眼前这位是世间唯一一个掌握了“入梦”的先生。
两人一唱一和,导致场面严重混乱,每个人都一副难怪的样子,对他摆出□□裸的仰慕之情,不知道的还跪地求饶什么的。
可是家母哪是寻常百姓?能任人摆布呢。
她立即化纸生刀,一把好刀留在了“入梦”先生面前,吓得刀下人目瞪口呆满是惊恐,从饭桌上滑了下来。
旁边有人欲阻,却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先生的实力,便一个个冷眼旁观,看淡生死。
这人在母亲一番问候下,终于道出真相,原来他只是个叫花子,根本就是冒名顶替的“入梦”先生,说完之后还不忘跪倒在家母面前,家母见状,心生体谅,放了他一马。
可是看到这里,掌柜的气不过,立即将其抛了出去。四周看戏的群众们才纷纷道歉,那几个刚刚还在地上跪拜的,也心生憎恨,一个个都跟出去打人了。
这件事情对谢空尹来讲,真的印象浓厚,所以他真的很怀疑面前这位面具人的身份。
第15章 梦中人
四大皆空的石头上站着三个人,没有人说话,却也没有人笑得出来,一个个跟吃错了药似得,异常安静,导致原来就不热闹的洞穴更加诡异。
尚宫怡心里的躁动随着眼前这位指着她额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男人,越发的不耐烦。
一旁的谢空尹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位拥有“入梦”的大师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四肢僵硬的尚宫怡却明显感到失落,他有点恍神,不忍心看到尚宫怡不适的情绪。
于是他撒开爱宠,右手提剑就是一番攻击,那防护结界还真不是白起的,无论他多努力,打得多狠,也依旧无动于衷,可是他不死心,和青龙相视一笑,便连连砍去。他是势在必行的。
激起了无数灰尘,也激起了尚宫怡心中的愤怒,“傻子吗?怎么就不能等等?结节破了,都得两败俱伤啊!”可是结节外的他,根本听不到。
直到他手心冒汗,身体再次感到疲惫的时候,结界里的两人才停了下来。
此刻的尚宫怡与面具人都留下了眼泪,他更慌了,因为这里就他一个不明事理,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可是被吓到目瞪口呆的,又何止谢空尹?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迷糊了尚宫怡的眼睛,内心某处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隐隐作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抬头见,却见两行清泪滑了下来,眼神之中竟是悲痛。
结界依旧纹丝不动,谢空尹根本听不清楚结界里的两人说了什么,只看见面具人颇为心疼的捧着尚宫怡的脸,嘴巴一张一闭的,很是着急,时不时惹得尚宫怡情绪大涨,嚎啕大哭,却也无济于事。
面具人看了更心疼了,一把搂着尚宫怡就是抱团哭泣,眼里写满了同情与怜悯,谢空尹看得心里发慌 ,可是他只能看着,看着面具人为她擦眼泪,安慰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倍赶焦躁,他恨不得冲上去,抢在面具人面前去安慰她。
但是一有了这个想法又被他立刻打消了,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安慰人,而且他和尚宫怡连朋友都算不上,他这贸然上前真的太过唐突,他心中的苦涩却半点未尽。手中的拳头更是难以掩饰怒火。
他是火一般的男人,却每每都在这个女人面前面露难色,他总觉着和这个人之间有着什么东西,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太煎熬了,彷佛有上千只蚂蚁同时钻进他的大脑,侵蚀着他一分一好的耐心,手里更加燥热,他真的不想再看着了,持剑横力,往前砍去,由于手中怒气冲天,内力横生,导致每每打出去一下都能感觉到很深的感触。
一下不行他就多来几下,直到他最后蓄力一击,结界居然自己开了,他的剑气还未散去,而是面向尚宫怡和面具人就砍了下去,那一下激起了四周不少尘埃,灰尘与泥土横生,呛得谢空尹直咳嗽,他心里好怕,万一这一剑刚好落在了尚宫怡美美的脸蛋上那该怎么办?
可是现实告诉他,这一切担心都是自作多情。
尚宫怡只是轻轻拿手指一碰,那用力一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看得谢空尹目瞪口呆。
尚宫怡眼睛还是红红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彷佛要将人杀了吃了似的,一旁的面具人也不差多少,虽然看不出他的面部表情,但是他看得出面具人眼神里充满了冷意,冷到谢空尹直打冷颤,阿奇一声咳嗽了一起来。
尚宫怡收起刚刚的杀气,便开始殴打起身边的面具人,一口一个王八蛋,看得谢空尹冷汗直流,本来就怕,这下更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面具人连连回答到:“冷静冷静,我这不是关系你嘛,你看看你,小眼都红了,哎唷!别别别!疼!”尚宫怡一把捏着面具人的耳朵就是一番拳脚招式,看到的都不免为面具人捏一把汗,还好这被打的不是自己,谢空尹小心的想着,免得碰到尚宫怡逆鳞,得不偿失啊。
“谁叫你看我记忆的!看什么看!让你看了嘛!你还敢定住我!真不怕死!”打得面具人屁滚尿流,刚刚那武功高深的样子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谢空尹眼睁睁看着面具人被打肿了脸颊,低眉顺眼的,这才见尚宫怡收手。
看到这里,他大腿才终于恢复肢觉。暗自窃喜之时,却被突如起来的一腿,踢得他五体投地,整个大腿都充数了痛意,让他不得不大叫起来,可怜的少年脸色写满了无辜,根本不明白这一腿的用意。刚张开口就被尚宫怡抢先一步。
“你在外面打什么打?我现在打你,疼吗?要不是你那三脚猫功夫奈何不了本小姐,我现在估计已经死了!”气得尚宫怡面目全非,神似五季山的巫婆,面目狰狞可怕至极。
谢空尹不敢吭声,连最基本的抬头都不敢抬,这样一看,他好像比刚刚的面具人还要再惨上几分。
面具人眼看形势不妙,立刻上前扶起谢空尹,顺便帮他拍拍大腿上的灰尘,这下可好,本来就痛得站不稳的谢空尹,被拍了几下,更是痛得飞起,哇哇大叫起来,让面具人也感到些许尴尬,不过还好,谢空尹很给面子,还是向面具人道了谢,以及和尚宫怡道歉。
尚宫怡居然觉得好笑,双手叉腰歪着脖子的姿势很是玩意。
“你还好吧?”还好她还有良心,知道关心他,不然像她这样的暴力女,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但是嘴巴功夫还是要有的,没有任何为难的回答自己没事。虽然牵强,但是尚宫怡却很吃这套。
她抬起手就指了指面具人的脸,感叹道:“大哥,你眼光什么时候那么差了,居然找了一个那么丑的面具,也不知道问问我,这样哪行?”
语罢,面具人才乐呵呵的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很漂亮。是一副青年人的样子,感觉也不比我们大多少,甚至还感觉比我们还小,眉眼之间没有任何凶像,好生和蔼,根本想像不到他握着谢空尹的样子,脸上挂上微笑之后更是像极了一个单纯的男孩子,单眼皮眼睛小小的,但是这样的五官拼贴起来居然是好看的。
面具人看着被吓傻了的谢空尹很是无奈,毕竟他一点都不希望被看见,可是自己的宝贝“爱徒”在这,哪能不摘面具呢?他是这样说服着自己。
他礼貌的说道:“你好,在下彭楚仙。”还不忘鞠躬,是一套和尚宫怡一样正式的说词。
谢空尹脑子里彷佛炸弹一样,一时间尽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16章 故事
眼前的青年眯着眼睛,笑眼弯弯,即使他身高不低却隐隐有种可爱的感觉,很像个小顽童,甚至和传闻中的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一点都不一样,头发也十分的茂盛。
一点不似尚宫怡记忆中那么年长,要不是脸颊两侧标志性的美人痣,或许她刚刚就直接跑了,哪还会任由这人把她定住,再去窥探她的记忆呢?可是一想到这里,回忆深处的记忆,又再次被唤醒了。
谢空尹很是迷惑,伸手就捏了捏彭楚仙的脸蛋,虽然没有尚宫怡的柔软,却也十分软糯。
不过他这一番动作似乎惹到彭楚仙了,只见他脸色不变,灵气裹体,谢空尹来不及思考,下一秒竟变成了彭楚仙的座椅,被他狠狠地坐着。
“疼吗?”是一种很活泼的声音,却压得谢空尹心寒意乱,怎么什么人都能欺负他呢?如此可见,尚宫怡的暴躁,指定是跟他学的,这下可好,谢空尹更郁闷了,他还是不相信真的能那么容易碰见会“入梦”的大师,而且还如此的年轻。
果然和一开始猜的一样,这个彭楚仙好像会读心术,不等谢空尹反应,就句句道来。
“哎呀,鬼间的东西不可信啦,就像别人说峰以张得丑就一点很丑了吗?”轻描淡写的带出了谢空尹的疑问,又将谢空尹绕了回去。
“不对!你怎么知道峰以?”毕竟这可是只有谢空尹家里人才知道的故事,无论是鬼界还是人间,哪怕是天宫都很难得知的东西,可是这个彭楚仙却刚好知道了?难不成……他认识峰以?
谢空尹很疑惑,但是如果坐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再不下来,他不得被坐成肉饼?
于是他开始剧烈晃动,心里很想直接把腰直起来,可是身上的彭楚仙实在是太重了,他怎么晃都晃不下来。
“小孩,老实点,我可是造梦大师,你要是不乖,我一手一个谢空尹,你直接毙命好吧。”
彭楚仙好似根本不吃这套,顺手变出一罐装满了酒的大缸,咕噜噜的喝了起来。
尚宫怡苦笑着看着此刻的一切,眼神中充满了忧伤,只是她实在太会掩饰了,根本没让任何人发现。
彭楚仙擦擦嘴巴,神采飞扬,眼神紧盯着谢空尹,以及尚宫怡,神秘兮兮的张了张嘴巴。
“哎呀,要说呀,那人间峰以可是一个大人物,儿时凄惨,却在青年时名扬四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尚宫怡一听到峰以二字,便失去了兴致,像这种她从小听到大的东西,再去了解又有什么意思呢?听着听着就别过身去。
只是背影太过忧伤,那转瞬即逝的低落感,不偏不倚,刚好被谢空尹尽收眼底。他心疼她,可是自己这幅样子,根本无助于世,所以他开始对着尚宫怡使眼色,很希望这样能让她感到快乐,看到尚宫怡没有任何变化,他急了,晃动的很快,彭楚仙见没人应他,直接从谢空尹身上跳了下来,还很不爽的哼了一声,以至于谢空尹差点儿就倒了。
不过刚刚解放的谢空尹可来不及思考,一起身就跑到了尚宫怡面前,对着她,腼腆的笑着,见尚宫怡苦笑,心里面指不定怎么想谢空尹的,他更心疼,于是扮起了鬼脸。
许是美人笑点低,一下子就被谢空尹逗乐了,哈哈哈地笑起来。
可是一旁的彭楚仙明显脸色不对,由于见识过彭楚仙恐怖一面的谢空尹,立刻跑到尚宫怡背后躲了起来。
如此柔软的一面,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谢空尹胆小,可是谢空尹可不这么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嘛!面子算什么?
可是尚宫怡却觉得莫名其妙了,对着彭楚仙就关心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那么不开心?”
“没……”可这很明显就是假的,尚宫怡也不好说什么,垫起脚尖就去摸摸他的头,想着这样就能缓解什么,可是彭楚仙直接避开了她的手,反而走到了另一边去。
“你……认识峰以吗?”谢空尹最先发问。
要说峰以,认识他的人真的不多,可是像尚宫怡和谢空尹这种家庭,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小讲到大,以至于他们明明不认识他,也依旧能对他清清楚楚。
但是碍于对长辈的尊重,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彭楚仙的讲解了。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大江与阳平的交接之中,身为被辞官归隐的峰以父亲,终日郁郁寡欢,为国家也为百姓,他是个十足十的忠臣,卻被奸臣所害,无论他怎么解释,在皇上面前都是胡言乱语,明明陪伴皇上这么久,皇上都十分的喜爱自己,信任却因挑拨而瞬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