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明日我将那女子的魂魄带来给你,麻烦晏秋神君了。”听安洺洛这么说,江凝颜如平日一样寡淡的面容也加了点喜色。
“不麻烦,小事一桩。”安洺洛笑起来像追着光旋转的向日葵一样,毫无保留地舒展着每一片花叶。
☆、了却心中愿
是夜,林琬琰、白之水、柳青絮同睡在一条船上的不同卧房中,安洺洛、尚衣落、江凝颜三人则睡在另一条船上的不同卧房中,闲聊打闹一番后便各自回房了。
江凝颜躺在软软的床榻上有些睡不着,可能是换了张床榻的原因,翻来覆去怎么也没有困意,实在是不想再躺在榻上干瞪着眼了,江凝颜起身拿起一件外袍披上,放轻脚步踱步走到屋外船头。
满天星斗捧着一轮玉盘似的皎皎明月,它们像是从清月中滴下来的光珠,落在了这透着点绛红色的蓝丝绒云幕上。
这艘船上还有一星烛火微光在微微晃动,尚衣落喜欢晚睡,这时正手握着一个玉佩翻着一本泛黄的旧书,玉佩下的红穗系着两个玫红色小铃铛。夜深人静忽听见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尚衣落在晏秋神君和凝颜神君二人中猜了猜,想想晏秋神君之前一直睡得挺早的,这不眠的人只怕是凝颜神君了。
“明月何皎皎,神君这是在船头赏月呐?”尚衣落从船屋正门走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立着一个清瘦的蓝袍身影。
闻声,江凝颜微微侧过身来,见来人是尚衣落,心中似有一颗石子坠入深潭中,一霎那间轻轻震颤着。“不是,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说真的,神君深夜月下独立,不知道的还以为神君在思念某位姑娘呢?”尚衣落想也没想,和往常一样与人开玩笑,下一瞬蓦地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想立即从船板上跳下去。
江凝颜却不以为意,毫不在乎对方的调侃,“衣落神君这是在提醒我吗?”
“提醒你什么......”面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江凝颜,不知怎么的,尚衣落有点心慌。
“提醒......”江凝颜声音低沉,嗓音有点哑,带着点俯视的意味深深地盯着尚衣落的眼睛,“我们都喜欢男子。”
尚衣落觉着更加尴尬了,但依旧强撑着自己发挥出与平常无异的厚脸皮功力,嘿嘿尬笑起来,“其实喜欢男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神君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像神君这样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男子,不仅招姑娘喜欢,肯定也招很多男子喜欢,哈哈。”
“是吗?那神君你呢?”江凝颜微微俯身,两人贴得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鼻息。
“我什么......”尚衣落喉结滚动,不安地咽了口口水。
“你也喜欢我吗?”像是试探,又像是为了获得确认,江凝颜目光深挚。
闻言,尚衣落的身子猛地一震,耳边恍若有千道闪电万声惊雷在轰轰作响,从未脸红过的他唰的一下飞霞满颊,孤寡了几百年的衣落神君在心中悲怆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老神君竟然被一个才三百多岁的小神君给调戏了!”
“衣落神君,你不说话是默认了?”
“什么默认了?!小屁孩瞎说什么!”
“......”
尚衣落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快悔青了,太出言不逊了,眼前这人虽说年纪比自己小,但他是掌管整个姑枫山神域的神君呐!哪怕是老仙神都得恭恭敬敬待之。
“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孩子?”江凝颜步步紧逼,眼中似有即将喷薄而出的隐怒。
“不是不是”,尚衣落忙摆手,嘻嘻笑着,“怎么可能呢,是我口无遮拦冒犯神君了,神君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堂堂一表、表里不一......”
“等一下,我刚刚说了什么......好像想不起来了......”尚衣落顿住后在心底努力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暗暗哀嚎,“完了,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啊!!!看他的眼神好像不太妙的样子啊......不过,为什么他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他不擅长撩姑娘但擅长撩男子?不会吧......”
江凝颜的眼神更加锐利了,似乎还带着点无奈。
“神君,肯定是夜太深了,所以我说话时已经不用脑子了,我还是回去歇着了,你慢慢赏月哈,哈哈。”话音刚落,尚衣落抬脚就往屋内走,像耗子躲猫似地飞也似地落荒而逃,腰间系的铃铛玉佩留下一阵叮零零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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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凝颜回了一趟姑枫山,将那女鬼的魂魄交给了晏秋神君,临走前一直未见到尚衣落,问了问林琬琰,听她说“或许还未起吧”,便不再多问,遂又回去了。
安洺洛这一趟下凡间林琬琰也陪同去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处理神界事务,林琬琰想着有什么不好处理的地方也可以帮帮忙。
二人来到文惜国临江山,找到沈浮生的住处。听到了脚步声,雪儿大睁着滚圆的黑眼珠,“咩咩咩”直叫,天生向上弯曲的嘴形让它带着一抹甜甜的笑意,倒像是在迎客般。
“雪儿你又叫什么?有客人来了?”披头散发的沈浮生手里拿着一个酒壶边喝边走来到了木楼门边,眼神惺忪,脸上困意未消,挤了挤眼才看清来人后,声音顿时变得正经严肃起来,“真有客人啊,还是贵客登门。”
“沈兄,你都知道了?”沈浮生看见自己时半分惊疑都不露,应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关于这事,其实安洺洛也没想着对凡间的这几个朋友一直瞒下去。
“桃柚和我、还有白望传信说了,上次她带你来我这时,我就有点怀疑了,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沈浮生语气平常,没有露出太多情绪,毕竟是个经历过不少浮沉世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