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媗面色煞白,唇上齿印交错,依稀可见发颤,她蓦然哈哈笑着,“萧复,我说了这么多谎话,但有一句是真的。”
萧复沉着眼没声。
虞媗的笑流露出娇媚,她抬起手指触碰他的脸,从他的眼到鼻最后到嘴,她的手指流连在唇瓣。
萧复一手钳住那只细腕,两人距离靠近,他们唇息交织,他看着那张朱唇开开合合,耳边是她的笑声,“我不爱你啊。”
萧复怔住,随即眼中溢满戾气,“事到如今,朕并不在乎你爱不爱朕。”
虞媗抚摸着他的脸,近身亲吻他,“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任你再关着我,我都不会爱你,我对你的爱,早已在幽州就耗尽了。”
萧复一把推倒她,恶狠狠道,“你爱不爱朕,不是你说了算,你这个人从身到心都逃不出朕的掌控!”
虞媗高举起手,照着他的脸甩去,还如先前般被他攥着手扣在引枕上。
暖阁内燥热陡生,他俯身将她要说出口的伤人话全部吞尽了肚子里。
——
天微微亮,萧复从暖阁出去上朝了,暖阁内静谧无声,素瓷和张嬷嬷都不敢入内。
直至日头升上去,里边有了点动静,素瓷推一点门,探头进来,只见虞媗慢吞吞下了榻,走向桌子,走到一半停住,素瓷才看见她脚上栓了链子,那条链子不长,她走不到桌前。
素瓷压下心底羞愧,赶忙进去倒了杯清水给虞媗,虞媗渴极了,几口喝完,素瓷便又倒了一杯,她依然喝掉,素瓷怕她还渴,还想再倒,她摇摇手,慢慢走回榻间,侧身躺下来,安静的像个哑巴。
张嬷嬷领着宫女进来送早膳,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食物,张嬷嬷小步到榻前,哄着她道,“殿下,您多少吃点再睡,身子熬不住。”
虞媗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素瓷悄悄在张嬷嬷耳边说道,“殿下脚上栓了链子,走不到桌子那里。”
张嬷嬷听着眼睛泛红,暗暗骂了句孽障,叫宫女撤了桌子,搬来炕桌支在榻侧,摆好早膳,才敢扶虞媗起来,舀着粥喂她喝了半碗,又添了几样她爱吃的早点,直听她打嗝,才叫人进来撤走碗碟,张嬷嬷摸摸虞媗,老泪纵横,“殿下埋怨奴是对的,奴自个儿命贱,可家中还有个弟弟……”
素瓷也哭道,“奴婢对不起殿下……”
那次萧复以她们的性命和家人要挟,本来就做得狠,拿捏人极容易,虞媗能理解她们,可是心底却放不下这层隔阂,主仆关系崩裂后,她才能了无牵挂的逃跑。
就像现在,这两人向她忏悔,她原谅了,之后萧复再依样画葫芦威胁她们,她们还是会听萧复的话。
有一次就有二次。
可是虞媗在这深宫中,能用的人只有她们。
她们听萧复的话,她们也听她的,她需要利用这两个人,皇兄的人大概知道她被抓回宫,必定还留在镐京这里,伺机而动,她自己出不去,她得想办法跟他们搭上线。
这两人她离不得。
虞媗对她们温柔笑道,“我之前就说不怪你们,现在更不会怪你们。”
两人听她这么说,更是愧疚不已,正要和她说说体己话。
张怀带着许多人进殿,站在隔门外敬声道,“奴才奉陛下旨意,来请皇后娘娘入坤宁宫。”
虞媗倏忽明白萧复昨晚说的,要把她关在坤宁宫的金笼里,这不是假话,她拍拍两人的手,她们便噎下话,扶她梳洗。
张怀侧头瞥过身后的李玉真,李玉真弓着腰走到虞媗身边,“奴婢替娘娘解掉链子。”
她蹲到地上,拿出萧复给她的钥匙将锁解开。
虞媗俯视这个宫女,萧复能把钥匙给她,说明她是萧复身边的人,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玉真连忙道,“回娘娘,奴婢名叫李玉真。”
虞媗眉头皱起,她和李玉真仅见过一面,还是五岁那年,母后寿辰,宴请了许多大臣的夫人入内廷,她那时坐在母后怀里,看着李玉真在堂下背贺寿诗,小小年纪,毫不怯场,和她那位古板傲然的父亲相比,她更像她的母亲,落落大方,后来她长大了,京里传出她的才名,人人都说她是镐京第一才女,便是因她的才名,父皇才想让皇兄娶她。
她再听到李玉真这个名字,所有人都说,萧复要娶她做皇后,真是老天爷开了个大玩笑,她被迫当皇后,李玉真倒成了宫女,她有时真的搞不懂萧复的心思,明明以前那么贪权恋势,为了当上皇帝,什么事都敢做,他的皇位还没坐稳,最应该做的就是迎娶李玉真,巩固帝位,让朝臣都不再违抗他。
可是他就像吃了疯药,胡作非为,他的帝位、他的权势似乎到他手里后,就不再重要了。
张怀在外面催,“娘娘快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虞媗搭着素瓷的手离开瑶华殿,殿内的宫女跟在她后面,慢悠悠的走出去,李玉真站在原地注视着她,不看脸的时候,她们的背影着实像,可是只要转过身,谁也不会将她们错认了,就像薛棠柔说的,这位前朝公主长了一张祸水脸,勾的萧复神魂颠倒,连金屋藏娇的事都做的出来。
明明只配做个宠妃,却非要占着后位,哪朝哪国的皇后都不会是她这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