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想当人生导师吗?”马尔福的声音满是怒气,说实话他真是受够了,凭什么他要被里德尔教训,他以为他是谁?对,不止里德尔,还有诺德,连诺德那个家伙也在嘲笑他不自量力,可是凭什么?他以为他有多高贵,这里只是学校,弄出个自己的小团体很得意吗?他有本事为什么不去魔法部那里大闹一场,一天到晚整这些算计,是,暂时是他技不如人,可是马尔福真的想不明白里德尔有什么值得自豪的,一天到晚戴着副笑嘻嘻的面具到处跑,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吃他这一套。
“巫师界没有神明,力量才是唯一的信条。”里德尔的声音在阴郁的夜色里像一个无情的鬼魂:“而你,既没有力量又没有脑子,只有那一点随时可能被摧折的野心,你以为靠着你的父亲,你的家族,你又能混成什么样子?”
“你!”马尔福很快便发现他再一次无法发出声音,甚至连手脚都一阵发麻,不过片刻他便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该死的里德尔,又给他施咒。他刚才不还是在说有踪丝。
眼前的墨绿色被一只苍白的手猛然拽开,黑发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满是不屑:“当然你还有点用处,校董的儿子,但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接下来的时间,你要么学会安静,要么学会服从。”
马尔福不能说话,但是他的眼神无疑在告诉里德尔:想都别想。
里德尔并不是个傻子,男孩冷笑一声,随后张开嘴,发出了一连串让马尔福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声音古怪而渗人,尤其是在这样如墨的夜色里,马尔福不知道还有哪一种咒语是这样发声,就像金属丝划过玻璃一般,这声音让他手脚冰凉。
一条大蟒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爬了出来,摩挲过冰凉的地板,就这样毫无障碍地立在了马尔福床前,尖利的红眼直视着床上不能动弹的男孩,不断吞吐的蛇信似乎是在发出威胁的警告。
里德尔似乎一点也不奇怪这只突然出现的大蛇,相反,他甚是欣赏地看着马尔福越发恐惧的表情,轻笑道:“害怕了?”
大蛇绕上里德尔的手,像一只狗一样亲昵地蹭了蹭那男孩,可怖而诡异。
“马尔福,你在这屋子里住了多久?”里德尔冷笑道:“你为了找我研究黑魔法的证据基本把我的东西都翻了个遍,但就是没有发现这个屋子里有一条密道吗?”
男孩甚是惋惜地摇摇头:“所以你看,你这样的观察力,还想继续出头?”他仿佛漫不经心地看了下身旁的大蛇,轻声道:“萨拉查·斯莱特林也会说蛇语,对么?”
恐惧如冰刀一般牢牢攥住了马尔福的心脏,也许真的只有在危急关头人才能格外清醒地分析自身的处境,马尔福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更可怕的是,里德尔是一个既聪明又有实力的疯子。
他确实不是里德尔的对手,黑暗中里德尔冰冷的眼神在向他清楚地传达着这一点。长久的伪装在被逐渐剥离,真正的怪兽开始伸出他阴森的獠牙,东风就要来临,寒冬将带走所有不堪一击的花与叶。
“这是最后一次,马尔福。”男孩的笑容像极了一条危险的毒蛇:“下次我就没耐心陪你玩了。”
一整天的雨,霍格莫德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巴克夫人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挥了挥魔杖。店门上那只木头鸟忙不迭飞进了店里,门锁哐当一声落下,大门正巧完全合上。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偏偏还总是下雨,科尔夫人紧了紧身上的羊毛斗篷,打算去厨房倒一杯热可可,然后缩进她的床上,她记得上次那本小说才看了一半,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客人,倒不如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木头地板在女人的行动下发出吱呀的尖利叫声,好像房子在抱怨主人对待自己的漫不经心。
现实总是分外骨感,黑暗中,巨大的橱柜突然打开,一个人影从其中跳出来,将她着实吓了一跳。
“梅林的袜子!”女巫往后跳了一大步,魔杖以防御的姿态举在身前,终于在看清来人后松了一口气:“汤姆,你每次出现能不能不要这么无声无息的,你再这样我就要给橱柜加锁了。”
“抱歉”苍白瘦长的少年轻笑着走出来:“我以为你还在营业。”
胖夫人耸了耸肩:“这个鬼天气,营业也没客人。”
少年熟稔地点燃了壁炉,火光映照下他的脸总算有了点血色:“那正好可以让我们谈谈我预定的那些东西。”
女巫有些不太情愿地冲柜台挥了挥魔杖,一张边缘有些破烂的羊皮纸就飞到了他手上:“这是最后的供货清单了。我还是不明白,你调查学校今年收进仓库的那堆破烂有什么意思。”她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里德尔把几个加隆放在她手里。
女巫不满地掂了掂重量:“要不是你们学校向来喜欢收那些没用的破烂,我才不会把这张单子这么便宜地卖给你。”
男孩礼貌地笑了笑:“辛苦您了,不过这个价钱我觉得也不算太亏了,本来就是一张没用的单子,不是吗?”
“它如果没用你会来找我买?”女巫挑了挑眉,商人的精明派头还是从那双小眼睛中泄露出来。
男孩耸了耸肩:“也许我也沾染了学校捡破烂的习气,您这单子对于别人来说还真可能一钱不值。”
“算了算了”女巫摆了摆手:“我那仓库里新来了两件东方的玩意,你要看看吗?”
“求之不得。”
里德尔没有从女巫的仓库中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也没怎么失望,这种事情实在常见,他和女巫都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男孩离开店铺的时候天上还在下着小雨,女巫骂了一声这该死的鬼天气,随意地开口道:“不从壁橱回去吗?这个天气对你的新袍子可不算友好。”
“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稍后我会搭马车回去。”男孩用魔杖支起了一把透明的大伞,礼貌的笑容万年不变。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女巫摇了摇头:“当心别被学校捉住了。”
“您也不会让我被捉住的。”男孩笑着,稍微转了头,已然是打算结束这段无趣的对白。
“你……”
“我先失陪一下。”
女巫的话还梗在喉头,男孩突然的打断让她很不适应,但这个一贯云淡风轻的男孩现在显然不会顾及这些。在巴克夫人反应过来之前,他便迈开长腿消失在了雨幕中。
甚至连撑伞都忘了。
巴克夫人眯了眯眼,可逐渐喧哗起来的雨帘让她看不清促成男孩突然跑开的诱因究竟是什么。她只能嘟囔了几声,感叹一下谁还没有个年轻岁月,然后慢悠悠地晃荡回她的木屋里,像一只缓慢缩进破旧壳中的寄居蟹。
里德尔不在意被他抛在身后的女巫是什么想法,事实上大雨都不能让他混乱的大脑有所清醒,所以直到他成功把那个纤瘦的身影堵在墙角时,他才发现,自己突然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追上来。
就像面前这个魂灵一样,明明已经离开,为什么又会再度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在雨幕中尴尬地僵持。
雨丝透过幽灵的身体,滴落在地面的水洼上,溅起一层层回环往复的涟漪,男孩的黑发已经湿透,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雨滴,他有些难受地眨眨眼,薄唇张了又合上,一贯的能言善辩到如今都毫无用处起来。
“你这般着急……可是认识我?”
幽灵似乎有些不忍,还是轻声开了口。
男孩有瞬间的错愕,可是这震惊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苍白的手指暗暗捏了拳又松下,他故作轻松地开口,声音有些奇异的嘶哑:
“是啊,认识,很熟悉。”
他认真观察着姑娘疑惑的神情,对方似乎是真的把他忘了个干净。
男孩吸了一口气,将嘴角调整成上扬的弧度:“我叫汤姆,汤姆·里德尔,黛玉,我是……你的爱人。”
姑娘蓦然瞪大了双眼,水滴从男孩苍白的脸上划下,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第14章 情囚
14
“呸。”
姑娘毫不留情地啐了他一口:“真是个坏心眼的,就知道说谎惹事,你才多大,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
“再过一个多月就十六了。”男孩耸耸肩:“按现在的麻瓜法律来看,那时候我已经可以结婚了。”
姑娘羞得遮了脸,转头道:“谁同你这滑头说这些……你到底是谁,给我说实话。”说罢,又气急般跺了下脚:“这回再胡扯,我就不理你了。”
男孩无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滴,叹了口气:“为什么总是瞒不过你?”
姑娘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喜欢你。”
姑娘的眼睛再度瞪大,她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可男孩的认真表情让她又逃也似地别开目光,心脏几乎就要跳出胸口,或许她该庆幸自己现在只是个魂灵。
男孩没有一点要放过她的迹象:“我喜欢你,所以不要再走了,我之前惹你生气,你就把我忘了,这样实在不公平。”
“行了别说了,”姑娘的声音急促而细碎,脸上的红云几乎要烧得她昏头转向,她偷偷看了一下那个已然湿透的男孩,又别了头道:“你这样淋雨,着了凉该怎么办?”
似乎达成了一种隐秘的和解,里德尔忍不住放松地笑起来:“你现在关心我在淋雨了?”
“你这人怎么……”姑娘越发气恼,索性往前走了去,横竖这男孩也拦不住她。
“我错了。”男孩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在渐渐减弱的雨声中格外明朗。
幽灵停下了脚步。
“我怕你又走了。”里德尔大步走上去,想拉住那个少女,却只能感受到自己的五指穿过了微凉的空气。他苦笑了下:“你看,我拦不住你,你走了我也找不到,这次能找到你算是我的运气,可是谁能保证以后我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男孩没有放弃,他有些固执地调整着自己五指的位置,想把幽灵半透明的素手完全包在自己掌中。
“你若是不惹我气极,我哪会那么容易离开。”幽灵浑然无觉地转了个身,两人交叠的双手又一次无情地分开。
男孩的目光停滞在两人错开的手掌上,半晌,他轻声道:“那我不惹你生气,你不要走了。”
幽灵似乎在犹豫。
里德尔转了下脸,看向身旁那株就要落尽了黄叶的枯木:“你知道时间是怎样流动的吗?”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姑娘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
“那是你家乡的表达?”男孩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大雨在蛛网上穿成剔透的棋盘,球状的水珠倒映出无数个他们或胖或瘦的模样:“对于巫师来说,时间不止这一种流动形式。”
“比如说回到过去?”姑娘很是聪明。
里德尔耸了耸肩:“埃及人就认为时间是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
“过去的事情发生在明天,明天的故事已然降临于过去,”姑娘想了想:“日光之下,再无新事,按这种说法来看,你是指我们一定会在未来相逢么?”
“未来太过遥远,我只想抓住现在。”
男孩微微低了头:“你的时间已经停止,我的时间还在流动,等我……”他好像并不喜欢这个词:“……等我死去,你还会是这个样子,所以暂时留下来,时间对你已无意义,不是么?”
他眨眨眼,就像谨慎的赌徒是试探着加大自己的筹码:“你记不住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你已经忘记的过去,我可以帮你查清楚。”
肆虐了一天的阴雨终于停了下来,空气里充溢着潮湿的泥土气味,混合着一点青草枯叶的清香,天色已近晚,天空和远山交汇处却升起苍凉的白光。
明明是毫无特色的风景,里德尔却记得格外清楚。
一片枯叶绕过幽灵的肩头落在男孩脚旁,她抬头看了眼苍茫的暮色,轻叹道:“先找个地方把你弄干吧,别生病了。”
似乎是配合她一般,男孩突然打了个喷嚏。
姑娘看着这个好不容易示弱的苍白男孩,突然笑了起来。
里德尔并不喜欢格兰德旅店的装修风格,他总觉得那个小老头在自家的旅馆里堆了太多没用的垃圾,比如说他从各地收集来的神奇动物标本,或者是用大大小小瓶瓶罐罐封装起来的陨石碎片,还有一堆早就过了年月的积灰杂志。而且他店内的黄铜大钟早就停止了转动,即使这样这个小老头还会每次看着那纹丝不动的指针,念念有词地说现在是四点三十二分,马上就下午五点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正是这种混乱不堪的环境,再配上这唯一一个有些耳背的老头,是他目前能找到最好的能安置黛玉的地方。
显然黛玉的眼中和他看到的世界截然不同,她饶有兴趣地打量墙壁上那些缓慢挪动的贝壳和悬浮在天花板下的发光星星,星光游走在她的裙裾上,又穿透她半透明的皮肤,仿佛她即将和这星空一起消散了一般。
里德尔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无聊的想法都赶开。不得不说魔法是一个好东西,即使这旅店已经开了这么多年,房间里的所有物品还是一尘不染的模样,里德尔敢打赌格兰德老头这辈子用得最好的魔咒应该就是清理一新。
“这些星星真漂亮,真奇怪,我好像在其他地方见过这样的景致。”黛玉笑着和他说道。
拉文克劳的休息室吧,男孩默默想着,他倒是没去过,关于拉文克劳,最近的印象是那个维护黛玉的奥利维亚·谢尔,一个书呆子。
她那篇关于黛玉的观察论文倒是写得不错,其中一些他没能观察到的细节,在他逐渐明白黛玉是什么这个问题上,那个书呆子倒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帮了个大忙。
“你还不快些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姑娘脸有些红,看来屋子里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能完全占据她所有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