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一个全是麻瓜的小镇,谢尔小时候展示出来的特殊能力曾经让镇上的麻瓜们感到惶恐,可是她那个教书的麻瓜父亲却从没放弃过她,他只是一本又一本地翻着书,不停安慰着被自身能力吓哭的女孩道:“没事的,你不是怪物,世界上一定有我们的同伴,只是目前我们还没有遇到。”
当她终于收到霍格沃兹的入学通知书时,她知道父亲躲在自己的书房里抹了眼泪。
谢尔对麻瓜一贯抱着极大的好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的缘故,当她知道黛玉生前是也一个麻瓜的时候,对她的亲近感更是猛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谢尔便把黛玉当成了霍格沃兹里遇到的最好的朋友。
说来也是好笑,她到了五年级,才交到最好的朋友,还是个患了健忘症的东方幽灵。
可是她不介意,她满心满眼只有书本和黛玉。
所以当匆匆从楼道上跑下来的里德尔把她怀里的课本撞飞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撞到自己的就是那个学院的宠儿。
“抱歉,我太着急了。”少年好听的声音带了些歉意,他俯下身去捡散乱一地的课本和资料,状似无意地攀谈道:“你是去找林吗?她现在不在图书馆。”
“……林?你说黛玉?”谢尔已经能把黛玉的名字发得很准确,这时她才注意到撞到她的人是谁,斯莱特林的里德尔,她去找黛玉的时候经常能看见他,但是他们从没说过话。
“……对,黛玉。”里德尔似乎并不习惯这个发音,他将手中的资料码好放到谢尔怀里,继续道:“她和我们学院的诺德走了,一会就要天黑了,你今天可能见不到她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话说得理所当然,似乎已经笃定她的行程。
当然,里德尔并没有说错。
谢尔嗫喏了片刻,不确定道:“那我明天再找她好了。”
“我的意思是……”男孩突然笑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给你带个话。”他耸了耸肩,解释道:“他们是往我们学院去的,我找她比较方便。”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观察论文的事情,还是谢谢了。”谢尔对这样突然的热情有些不适应。
“你是写的她吗?”里德尔笑了下:“如果有机会请务必给我拜读一下,一定是一篇很精彩的论文。”
“事实上,我修改了一点……”即使拼命安慰自己那只是随意的恭维,谢尔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但是我觉得修改的这部分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所以想给她看看。”
“哦?”里德尔认真道:“那……要不要我先给你看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谢尔没能再拒绝,甚至都忘了问一贯沉稳的里德尔为什么那样匆忙,她只知道那天傍晚他们在走廊上谈得很开心,更多的时候她在絮絮叨叨的说,里德尔在认真听,他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听众,直到走廊外的天幕从深紫变成墨蓝,他们才从梦中惊醒一般急忙跑回了自己学院的休息室。
黛玉和里德尔,她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一个更多些,只是那之后,她并没有再私下遇到过里德尔。她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朋友。
“也许他是为你好,”一贯神神叨叨的桃金娘说道:“那个人的后援团可恐怖了,而且……”她突然凑近谢尔的耳朵悄声道:“你没觉得做到一个大家都喜欢的男孩其实比他的后援会更吓人吗?”
谢尔有些无奈地推开了桃金娘道:“不觉得,你不要总是这样看人,我觉得他的性格确实很难让人心生厌烦。”
餐桌对面的奥利夫·洪贝冷笑了一声:“大概是我们人见人爱的桃金娘觉得除了她以外,没人值得别人的喜爱吧?”
她这高声的嘲讽自然惹出了其他人的一片哄笑。
桃金娘在笑声中红了脸,她咬紧下唇便红着眼眶冲了出去。在去年的圣诞舞会上,桃金娘是拉文克劳唯一没有舞伴的女孩,奥利夫·洪贝显然知道这点。洪贝曾向里德尔发出邀约,不出意外被拒绝,但是她并不气馁转头又找到了一个格兰芬多的舞伴。至于可怜的桃金娘,没人邀请她,她也没有去邀请别人,就这样可笑而辛酸地落了单。这一直是她的痛处。
谢尔看着桃金娘落荒而逃的身影,没有尝试追上去安慰。
现在,谢尔躲在厚重的被子里做了几次深呼吸,可是被子的空气实在沉闷,她又抬起被子,放了一点新鲜空气进来,这才哆哆嗦嗦地将里德尔的回信小心拆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撕坏了。
回信很短,但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直到把每一个单词的每一处笔势都印在心底,她才勉强看懂了这封信的意思。
她的怀疑毫无根据,黛玉不想见他们,里德尔答应帮忙。
谢尔有些脱力地倒在床上,魔杖上的光芒骤然熄灭,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突然呛得咳嗽起来。
第18章 灰鼠
18
里德尔晕倒了。
周三上午的变形课,邓布利多正在演示怎么将老鼠变成杯子的时候,那个男孩突兀地倒在了自己课桌上,其实没弄出多大声响,如果一旁的斯蒂安没有大叫起来的话,没人会意识到他是昏倒而不是睡着。
邓布利多皱了眉上前查看,男孩的面色潮红,嘴唇却是惨白,他摸了下对方的额头,沉声道:“应该是发烧了,把他送到医务室去。”
格雷夫人确诊了里德尔的病情,确实是发烧,只是为什么会到晕倒的程度,她毫不客气地往昏迷中的男孩嘴里灌下药汁训斥道:“你们这群小鬼,仗着年轻,不是运动过量就是缺乏锻炼,一个感冒也能晕倒,都别看了,让他睡一觉保管好。”
安格里克和斯蒂安便只能悻悻然回了变形课的教室。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那个男孩那么纤瘦,倒是上学以来直到现在才真正病过一回,说起来他要是多生几场病,可能看起来会更正常一些。
诺德无趣地看着邓布利多把杯子再度变回爬走的老鼠,心里没由来地感到厌烦。
自从那个姑娘离开后,他对大部分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唯有那封信,他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的信,能让他稍微感到安慰。只是放松之后,还是无尽的空虚。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按照里德尔的安排去霍格莫德,事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发展?
可是别傻了,他对自己说,那是个幽灵,他们没有未来。
诺德承认自己是懦弱的。
他不会像马尔福一样不自量力地挑战里德尔,他宁愿去相信里德尔那个轻飘飘的允诺,他服从,他沉默,他只想安然度过这几年,然后毕业,换一个地方,换一片天地。
至于里德尔日益膨胀的野心,那和他无关。
直到那个幽灵的出现。
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刻真的很奇妙,当那个幽灵走进教室的时候,喧嚣霎时转成哑白,他的世界里突然就只剩下了她的模样,明明是个阴天,他却嗅到了阳光的香味。
他爱上她,不知道她的过去,甚至没同她说上多少话,颇有些一厢情愿的意味,那也是事实。他们最长的一次谈话是他带着黛玉去找拉文克劳休息室的时候,他搜肠刮肚找了各种事情来说,絮絮叨叨地从书上的东方谈到小时候爬树摔下来的故事,姑娘被逗得乐不可支,一双弯弯眼眸里尽是星光。
他突然就看傻了。
只是当她叫出里德尔名字的时候,诺德知道他已经输了,他确实没有勇气去同里德尔起冲突。毕竟她看着里德尔的时候,或嗔或喜,那亲近是无比真实的,真切得让他心痛。没有未来也好,只要能看着她,他也就满足了。
诺德没想过里德尔会赶走那个幽灵。
里德尔确实没有违反承诺,赶走那个幽灵,算不上伤害,甚至不是他亲自动手,去或留是幽灵自己决定的,里德尔只是没有去追。
诺德更没有资格去追,在他拒绝了黛玉的邀约之后,她没有再给他回哪怕片言只字。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生气了,等他结束了三天的禁闭,幽灵已经彻底离开了。
或许那样也好。
他私心想,不在里德尔身边,也许她能过得更好。
从医务室回来的安格里克成功地将老鼠变成了一只大黄猫,他兴奋地拍起了手,斯蒂安羡慕地凑过去看了看,又苦恼地对着自己身前不停乱动的老鼠手足无措。
诺德深吸了一口气,集中精神念了咒语,老鼠被魔咒击中,成功变成了一只鼻烟壶。邓布利多欣赏地走过来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做得不错,要不要试试变成其他东西?”
诺德有些赧然地笑了下,想要把鼻烟壶变回来,却只是让盒子抖了抖,并没能成功。
“放轻松,集中注意力,相信自己,你很有天赋。”
邓布利多笑了笑,转头去指导其他学生了。
诺德呼了一口气,再次念了一次咒语,这次魔咒生效了,鼻烟壶又变回了老鼠,只是很不幸的,安格里克变出的大黄猫猛然向这只可怜的小老鼠冲了过来。眼见着小老鼠就要被一掌拍倒的时候,两道咒语几乎同时击中了那只黄猫,黄猫可怜地叫了一声,变成了一个带着老鼠尾巴的小杯子。
诺德转头看了眼安格里克,对方不甚在意地继续发出了一个咒语,杯子的尾巴被完美消掉,非常成功。金发男孩对上诺德的目光,随意地笑了下。
“额……谢谢。”一时之间诺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方挑了挑眉,看起来颇为愉快:“不客气。”
“里德尔还好吗?”诺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提起里德尔,或许是出于没有将昏倒的里德尔送到医务室的内疚,又或许只是心虚,在里德尔倒下的时刻,和大呼小叫的斯蒂安不一样,他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关切同情或是不安。
“好得会睡上一整天。”安格里克对他挤了挤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幸灾乐祸:“格雷夫人的药看起来很难喝。”
“……那就好。”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下去的话题,好在邓布利多及时宣布了下课,才将他从这难堪的尴尬中解放出来。
诺德松了一口气,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那中午我去看看他。”
“大可不必。”安格里克吹了下口哨:“我个人建议你好好待着休息室或者去图书馆……”他笑了笑:“毕竟你看这天变得那么快,多一个人晕倒可就不好了。”
说罢,他就迅速拉着因为没变出任何东西而一脸沮丧的斯蒂安溜了出去。
诺德皱了皱眉,有些奇怪。
但是总与他无关。
男孩收好自己的东西,沉默着离开了教室。
下午的图书馆还是只有那么几个人,也许只有在接近考试的时候,图书馆的人数才能如涨潮般多上那么一点。
诺德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一下里德尔突如其来的生病,角落里那个位置现在应该是没人占着了。那里很僻静,只摆了一张桌子,四周都是书架,将这个靠窗的小角落围成一个小而私密的空间,里德尔总喜欢坐在那里,久而久之,那似乎就成了他的专属座位。
诺德对挑战里德尔的权威没兴趣,他只知道那周围的书架上摆着的都是一些学生们不常看的书籍,关于麻瓜的一些研究著作,还有一些其他国家的魔法研究,并不是学生们喜欢的领域,倒是那个幽灵,经常会看这边的书。
他慢慢地走过墨香浓重的书架,揣度着那个姑娘曾经拿起过哪些书,也许她都看过了也说不定,最后男孩只是随手抽出了一本,准备打发一下整个下午的无聊时光。
意外地,里德尔的专座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一个棕色长卷发的女孩正垂着头在那里奋笔疾书,诺德有些诧异,但只是顺势坐到了对面。
男孩翻开书页,却分了点神来观察对面的女孩,银蓝色的领带被藏在蓬松卷发的阴影里,看得不是那么分明。
但是这个姑娘他很熟悉,拉文克劳的奥利维亚·谢尔,那天黛玉同他去找的就是她。
她好像也挺喜欢那个幽灵,在马尔福攻击幽灵的时候,是她率先站了出来。不管怎么样,诺德钦佩她的勇气,心里突然就多了那么些好感。
谢尔似乎是在写信,不知道是写给谁,诺德偏了目光,将注意力转回到手中的书本上来。
他似乎拿了一本麻瓜小说。
不知道黛玉是不是也看过这本书。
小说不长,但是他一直看到了日色渐落,等到所有人物或光鲜或暗淡地离场,他才抬起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对麻瓜的小说感兴趣?”
意外的,对面的女孩先开了口。
“嗯?”诺德有些怔忪,随口道:“还行吧。”
“……是,因为她?”
突然而来的沉默,诺德知道谢尔指的是谁,可是这话题却有些越界的味道,尤其在他们并不算熟悉的前提下。
“抱歉,我多嘴了。”谢尔似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慌忙收拾起自己桌上的东西道:“我之前听说过一些你的事情……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但是我总觉得……”她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我刚刚看见你在和别人写信?”诺德转了脸,没有深究她的意思。
“嗯,给我父亲。”谢尔脸有些红:“……他是一个麻瓜,总是很担心我在学校的情况。”
“人之常情。”诺德笑了下。
“我和别人还有约,我得先走了。”谢尔笑了下,她一股脑抱起了自己的东西,似乎又想起什么,转回来对男孩小声道:“我知道她离开很让人难受……只是你也别太难过了,总得打起点精神来,也许未来能再遇到也说不定。”
说罢,女孩就匆匆跑开了。
诺德愣了下,这算什么?他皱了皱眉头,一只蓝色的钢笔安静地躺在桌面上。诺德看了那只钢笔很久,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拿起那只钢笔追了出去。
谢尔没有回拉文克劳休息室。
毕竟和人有约,诺德无奈地想,还是明天再还给她好了。
只是她临走前那番话,他总觉得还有什么意思,或许只是他多心。男孩从阁楼上缓缓往下走,已经快到了回休息室的时间,走廊上已经没有什么人,谢尔这个时间点约得很怪,似乎是为了避着别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