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皱了眉,转身便走。
“你这一去,就别再回来。”
姑娘的话语成功再度拦下了男孩的脚步,里德尔有些哭笑不得地转身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黛玉轻咬着下唇,不肯再看他。里德尔不禁想,如果她还能流泪的话,此刻应当是恼着哭了的,在他所不知的过往里,她是不是还为谁这般流过泪呢?
男孩摇摇头,想把这些无聊的想法赶出脑海。他再度走回幽灵身边,举起了魔杖。
一辆高大三层巴士突然闪现在乡间寂静无人的道路上,幽灵被唬得向后退了一步,巴士在两人面前一个急刹车,随即打开了车门。
“欢迎乘坐骑士公交。这是为处于困境的女巫男巫开设的应急客运。只要伸出你的魔杖并且走上车来,我们就可将你带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的名字是格里克帕克,今晚我是你们的售票员,请问你们想去哪里?”
“伦敦。多少钱?”男孩快速道。
“十五个西可。加上这位……”帕克打量了一下男孩身后的幽灵,有点不确定是否应该收费。
“三十个西可,谢谢。”里德尔将银币径直放到对方手里,招呼幽灵上了车。
“我们自己找个位置。”男孩再度率先开口拒绝了售票员的帮助,他径直领着幽灵上了楼梯,相对起楼下的混乱,楼上的床位倒是看起来整洁得多,只有一位女巫安静地睡在最里面。里德尔选了一张看起来最整洁的床位,又对着四支床脚施了固定咒,楼下立刻传来了司机的声音:
“嘿!你是对我的驾驶技术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先生。”里德尔高声回道:“只是想给我身边的女士一个更舒适的环境而已。”一面说着,一面对幽灵示意了一眼。黛玉会意,连忙坐到了床上,汽车在这时候猛然发动,里德尔没抓住床栏,差点被甩飞出去。
姑娘看着男孩难得一见的滑稽景象,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
里德尔终于勉力跑回了他的床位,他抓住栏杆用力地向后倒在床上,被施了固定咒的床位仿佛一个被隔绝起来的无形空间,他们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四周的床位来回晃动变形,听着司机和售票员的唠叨声,忍不住相对笑了起来。
“你对这趟公交很熟悉?”幽灵笑弯了眉眼戏谑道:“什么时候被它祸害过?”
“两年前?或者三年前?我不太记得……”里德尔依旧保持着躺倒的姿势,懒懒道:“我跑到街上,随意挥了一把魔杖,这车就凭空出现了……不过挺方便的不是吗?只要有钱就能让你一直住下去,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男孩黑曜石般的瞳孔安静地看着对方,幽灵愣愣地看着他,神使鬼差地,她将手覆上了对方的眼睛。
里德尔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幽灵宛如惊醒一般慌忙收回自己的手,男孩饶有兴趣地看着幽灵别开脸,红晕攀上她的耳根,甚至有向雪白的脖颈蔓延的趋势,他突然觉得她长得真美,每一道弧线都恰到好处的优雅,一股冲动莫名从他心头炸开,一路蔓延到下腹,如果他真的能抓住她,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男孩转开了头,哑声道:“我先睡一会。”
“……晚安。”
“晚安。”
第39章 第 39 章
03
少年是被售票员的声音喊醒的,他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被甩得乱七八糟的的床位和依旧雷打不动的熟睡女巫,车壁上的炉火安静地燃着,幽灵坐在床边,无言地望着陈旧窗帘外依然深沉的夜色。
里德尔把身上的毯子掀开,没说什么便领着幽灵下了车,寒风依旧凌冽,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是受凉了?”
姑娘关切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里德尔摇了摇头:
“没事。”
两人无言地走了一段,姑娘才再次开口问道:“这是要去哪里?不打算去找你朋友?”
“朋友?你说斯蒂安?”男孩没有停下脚步:“你不是讨厌那个笼子么?”
“瞧你说的,我又怎知你带我去的不是另一个笼子?”
男孩突然停下了脚步,幽灵随之一愣,才发现他们已经绕过了黑暗的教堂,走到一座几近荒芜的墓园。也只是几近而已,锈蚀的围栏已经被毁坏了不少,却还能看见外面几座新坟,墓碑上的花朵尚未完全枯萎,孤寂地浸泡在夜晚的露水里。
“我没打算把你关这里。”男孩看了幽灵一眼,有些戏谑的神情,面色却不是很好:“你可以在这里等我。”
黛玉皱了眉,看着里德尔毫不犹豫朝墓园里面走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大半夜来这里又想做些什么?”
“我发现你今天说的话比之前多,”少年斜睨了幽灵一眼,弯了弯嘴角:“害怕了?”
“心里有鬼的人才害怕。”幽灵咬了下唇,嗔道。
“恩,我害怕。”男孩笑了笑,走过了那些高大精巧的墓碑,他的脚步在一丛低矮的墓碑前慢了下来。
“你想找谁?”
“梅洛普……梅洛普·冈特”男孩耸了耸肩:“应该是被埋在这一片。”那些在孤儿院死掉的男孩女孩也被埋在这里,只是后一句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你妈妈?”
里德尔忍不住回头看了姑娘一眼,对方正在认真地辨认墓碑上的姓名:“你怎么知道?”
“恩?”黛玉没停下手头的动作:“我不知道……感觉而已。”
男孩没有再说话,却听见幽灵继续开口道:“我听你们这儿的人说,死亡是最公平的,无论贵贱贫富,最后都会被它带走,可你看看这墓地,富人的石碑穷人的木头,有些人连一个名字也留不下,就这么草草埋了……可见死也是有很多种的,又怎么能说是一样的呢?”
男孩皱了眉,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这一片都看过了……”姑娘踌躇一会,问道:“还要继续吗?汤姆?”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男孩站在一堆无名的墓碑中间冷声道:“叫我Voldemort。”
“偷走……死亡?”幽灵眨了眨眼:“你自取的么?”
“不行么?”男孩握紧了拳头。
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很有你的风格。你若是愿意,又有什么不好的?”
“我倒是想要他们都叫我黑魔王,”里德尔抽出了魔杖,轻声道:“你知道吗?大部分的巫师都恐惧黑魔法,像麻瓜恐惧魔法一样,恐惧会使用到血和骨头的魔法,恐惧见到夜琪……其实他们不过是恐惧于自己的无能而已,你要是想要魔法上有所成就,就不可能每天只去研究什么飞来咒变形咒这些无聊的东西,如果给魔法部那些蠢货机会,他们肯定会选择把所有他们无法把控的魔法都禁掉,但那样不过是把自己变成把头埋进沙地里的鸵鸟而已,你看,一代又一代的巫师们被告诫远离黑魔法,可学校还是得学习黑魔法防御术,最杰出的巫师一定同样精通黑魔法,如果你连对方会使用什么魔法都不了解,你又能防御什么呢?”
“……所以你想去学那些被禁的东西?”
“伟大引起嫉妒,嫉妒导致怨毒,怨毒滋生谎言。”男孩漆黑的双眸里看不出其他情绪:“而我,不过是想成就伟大而已。”说着,他用魔杖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黑红的鲜血很快便流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幽灵急忙飘过来,男孩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念了一个咒语,那些落在地上的鲜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在地上移动,飞快地流向一处土包前,随后渗进了土壤里。
里德尔再次挥了一把魔杖,手上的伤口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两道尚未干涸的血迹不甘地叫嚣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看,如果没有魔法,等到天亮我们都不可能找到。”男孩抬起头定定看着幽灵,随即大步向那个土包走去。
土包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坟墓的样子,草草立着的十字架早就散落在一旁,伴随着枯草和乱石,十多年来没人照看过这个无名的坟墓,等到那个十字架倒塌之后,再也没人知道这土丘原是一座坟墓,下面匆忙埋葬了一个年轻的女巫。
里德尔突然想大笑,事实上他很快便笑出了眼泪:“你看,这就是我们伟大的斯莱特林的后裔,他最后的血脉,就倒在这里。但是玷污这血脉的麻瓜还活得好好的,还在享受他的人生,她居然把自己的命送给一个麻瓜,是不是很好笑?”
“你又是发的什么疯?”幽灵忍不住皱眉骂道:“若是觉得我在这碍眼,我自走便是了,何必演这一出?”
男孩毫无形象地坐在冰冷的土地上,他抬头看着准备离开的姑娘,还在狂笑的面上突然便没了表情:“不,留在这。”
“你愿意演,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看?”幽灵仍然恼着,没停下脚步:“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的错,”男孩接得很干脆:“留下来,黛。”
黛玉冷笑一声,回头正准备骂一下这个不知礼貌为何物的男孩,却措不及防对上少年的目光,认真的,干净的,和他平日的算计和跋扈迥然不同,是她不再熟悉的感情,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放一句狠话。
她停下了脚步。
男孩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土丘,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幽灵的双臂环上他几乎冻僵的肩膀,他才突然意识到天光已然接近泛白。
他忍不住向后稍微靠了下,让整个背都贴近那怀温凉的空气里。
幽灵却不如他意地飞快退了出去,她转过他身前,尝试去捡起那已经腐朽的十字架。
男孩沉默地看着幽灵的举动,显然拾起那样一个十字架已经超越了她的力气范围,她尝试了好几次,每次都只能使那段朽木堪堪离开一点地面。
里德尔再度挥起了魔杖,那块木头自行立了回去,泥屑纷纷从木头上落了下去,不一会,一个干净的十字墓碑便再度呈现在他们面前,男孩再度挥了一把魔杖,一串浅蓝色的花束凭空挂在了那个十字上。
他站起身来,晨光越发明亮,幽灵的身体也愈发清晰起来,他可以透过她看见她身后那些大大小小的墓碑。
“你不刻个名字么?”幽灵看着想要转身离开的男孩轻声道。
“有什么区别吗?”里德尔有些不解地看着幽灵,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用魔杖写下了一行字:
“梅洛普·冈特:1907-1926。”
“也许她更想姓里德尔。”男孩嘲讽地笑了一声,转身消失在越发耀眼的晨光里。
第40章 第 40 章
04
生活在伦敦的麻瓜们很难记得一座老式的红砖百货商店是何时停业的,也记不得门上“停业装修”的牌子从哪年挂到了现在,橱窗前一个丑陋的玩偶扯着僵硬的笑脸看着惨淡日光下行人来来往往,直到一个黑发男孩走过来对它低声说了句探访,它才微微点一下头,挥舞连在一起的手指,男孩随即径直走进了玻璃橱窗里。
即使是医院,大多数医护人员都带着一份早晨特有的困意,偶尔传来的小型爆炸声对这个医院而言仿佛司空见惯,不再能吸引人们更多的兴趣。
福瑞德斯治疗师打着呵欠看着面这个不请自来的男孩:“处方?”
“我不是来向您拿药的。”里德尔轻声道。
“草药科不是拿来参观的,”福瑞德斯一副我看惯了你们这些小孩的模样:“上次偷跑进来的小屁孩被吞了一条胳膊,花了半个月才给他接回去。”
“先生,我来到这里,完全出于对您的崇拜。”里德尔微笑道:“听说您对处方药剂情有独钟,造诣非凡,只可惜院长似乎并不如我一样欣赏您的才能。”
“那又怎样?你想向我学习处方?”福瑞德斯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孩:“你觉得我凭什么教你?”
“其实,我是偶然得到了一种药水,但是不知道这药水应该如何使用,我相信您一定能给我做出解答。”说着,男孩拿出了一小瓶透明的药水,他拿过一旁的笔插进去,奇异的是,当笔尖抽出来时,没有一滴水流出来,里德尔稍微用了点力气将水滴甩下去,水滴落到桌面上,凝成了一颗颗半固态的水珠,过了五秒,水珠突然如山崩一般塌陷下去。
福瑞德斯拿过笔尖端详片刻,眼里发出贪婪的光芒:“你从哪里得到的?”
“这您不用关心,”里德尔微笑道:“您如果有兴趣,这一瓶我可以送给您。”
福瑞德斯稍微思考了一下:“你是说你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用?”他瘪了瘪嘴,满不在乎道:“这东西确实没什么破用处,想要把水凝固,直接冻成冰不就好了,这药水能有什么用处。”
“我想也是,”里德尔笑了笑,把药水收了起来:“既然如此,这无用的东西实在不方便作为礼品送给您,改天我拿到更好的东西再来登门拜访。”
“等等,”就在少年要离开的那刻,福瑞德斯还是忍不住拦住了他,面对少年略显困惑的眼神,他揉了揉手,目光不停地往少年的衣袋瞟:“你知道……虽然它没什么用处,但我实在醉心各种药水……不如这样,你把它给我,我给你一瓶福灵剂?”
“我并不缺乏好运,先生。”里德尔微笑道:“事实上,在我来这里之前,斯各特夫人同我见过一面,她说愿意用等重的黄金来换这一小瓶药水。”
“斯各特夫人?”福瑞德斯眯起了眼睛:“你答应她了?那个女人可不是你这样的孩子应该接触的。”
“我无心接触她,先生,”里德尔笑了下:“我只是恰好拿到了一瓶药水,而大家都那么渴望它,我只是想在转手之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