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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斡旋救人
作为好朋友加前家庭教师，章辛夷知道孟莹是比较有钱的，但是真清点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差点问说：“这些年你是拦路打劫了还是放高利贷了？”
还真都没有。
首先，郑耀先在的时候，他的收入一向是孟莹在管理，他大手大脚的不在乎，孟莹却很有小市民攒钱心态，日军败退的时候还有一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奖金”。等到他俩正式结婚，又敲诈了毛人凤一笔，再有就是去年做的蔬菜买卖问哥哥孟齐要的分红，加起来当真不少。更重要的是这是个开了作弊器的财主，早早把钱换成了美金或者银元再或者古玩。所以1948年的孟莹虽然不露福，但千真万确是个小富婆。
但是，“钱我没有我家里也有，关键是得有人愿意保他，通/共或者违抗军令，这两条罪名哪一个坐实了，我想行贿都没人敢收。”
辛夷想想如今的政治形式，心道确实如此，但是她这几年接触政治法律，见识增长，又因为关心孟莹仔细了解了这件事的原委，道：“我在想，方大队长是一名教官，按道理来说只有教学任务。空军作战部临时派他带着一群刚毕业的实习生出战，按说本来就是乱命。能不能往空军作战部使使力气。”顿了一顿，小声说：“我这两天通过朋友打听了一下。那个空军作战部的副部长姓侯，他在香港有三个小妾，还有一堆孩子，肯定缺钱。”
孟莹叹了口气，辛夷的想法不错，可是……候俊堂为了某些物资公司百分之二十的干股，冒险让本该作战的飞行员运送走私品，结果好几个王牌就这么摔死了，这事闹得很大，按照原著，北平“七五”□□一出，美国那边知道了民生物资被贪腐，他就会上军事法庭吃枪子儿，再找他一点用也没有。
其实她知道，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做，方孟敖也死不了，亲爱的建丰同志还等着借他来打老子呢，真是恶心，你自己无力对抗贪腐集团，反抗不了封建孝道，倒逼着别人家父子反目。何况这里面又牵扯到那么复杂的政治经济问题，一个不小心，整个家族湮灭都有可能，就算原著中没有，那也得崔中石殉道得来的。孟莹虽然心大部分都在六哥身上，但是这辈子活都活了，亲友关爱也享受了，她不得为别人尽点力？
不得不说，死虎雄伟在，纵然不比戴笠在世时的威风，纵然国民党的江山已经有风雨飘摇之势，但是作为最大的特务机构，保密局的威胁还是叫人胆寒的，这年头，都是为了吃上饭才贪污啊囤积啊，要是连命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嘴吃饭？所以尽管孟莹改了好几次主意，宫庶还是送来了去南京飞机票，不过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不由得多嘴一句，“嫂子，您听兄弟一句，万事尽力就好，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六哥说不得还会和你团聚呢。
他自己就是专职“剿/匪”的，太知道上层对于“通/共”是多么痛恨了。就自己而言，他也觉得方孟敖该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个不忍那个怕伤及无辜，你干脆找个寺庙出家得了（完全忘了前几天自己还幸灾乐祸地希望方孟敖解开空军不打仗去走私的实情）。但毕竟是六嫂的亲哥哥，还是唯一支持她婚姻的哥哥（其实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方孟敖只是比较尊重个人的选择），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孟莹心乱，没考虑他太多含义，道谢之后就先带着辛夷去了南京，在这之前已经先跟孟齐打了招呼，单等到了之后还是发现这位长兄老了不少，胡子茬都没剃干净，想来孟敖要上军事法庭，大家都急坏了。
到了熟悉的小洋楼，孟齐先介绍了一下情况，“这事……还是毕竟严重，贵家表哥那里也出动了不少关系打听，孟敖现在还被关押在笕桥航校附近，守备都是国防部预备干部局的人。案子到还是保密局和党通局在查，恨不得把孟敖祖宗十八代都翻过来，看和□□有没有联系。”说着他讽刺一笑，“我都被找过好几次，要不是生意上连着好几家，现在应该已经进去了。”
辛夷有点奇怪，但没多问，孟莹却是知道，孟齐是商人，尽管年前她自己和扬子公司闹得很不愉快，事后孟齐还是圆了人家的面子，让出一些利润接着赚钱。当然，自从今年四月份各大城市成立了民事调配委员会之后，管着北平央行的方步亭要求家族中人不要跟宋、孔两家有金钱上的来往，孟齐也知道厉害，逐步收缩。
孟莹叹了口气，想要安慰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是就方孟敖的事说：“行吧，哥，你还是避得远一点。党通局我不熟，保密局那边我可以想想办法，至少别叫他们造谣。”
孟齐心里极不情愿妹妹再和特务来往，道：“莹莹，我不是泼你冷水。郑……耀先已经失踪多年，人走茶凉，你觉得这些高官会管你吗？还是等叔父那边的消息吧。”宗法意义上，他称呼方步亭为叔父。
孟莹抬眸，道：“哦？老头儿怎么说？”
孟齐忽略了她的戏谑，道：“父子之亲，父亲不会在这种时节赌气的，崔叔这几天正在活动，具体怎么操作的他一个字也不告诉我。”不过这样才让人觉得放心啊。
孟莹说：“那请帮我传个话，让他有空时见我一面。”
孟齐答应了，却听辛夷道：“方大哥，我多一句嘴，你让孟莹去保密局走动一下也好，万一有收获呢。”
孟齐一怔，看着妹妹也是一脸心焦，道：“章小姐说的是，您别见外。您和胡小姐对我妹妹的照顾，方家感激不尽，您就当回了自己家一样。”
辛夷笑着道：“方大哥才是见外了。再说了，您该相信自己的妹妹才是。”猫有猫道，她都知道孟莹在军统绝不只是一个摆着好看的长官太太，她的哥哥们怎么就是意识不到呢？
孟齐苦笑：“我们还非常相信孟敖呢，结果现在全家恨不得他从没成为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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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乌衣巷口，落日下长江之后，天空才微微有点凉意。
安顿下来之后，辛夷坚持带好友去医院检查了一趟，直到现在才从医院回来，孟莹微微抱怨，“我就说了这种时候我不会倒下的，你看看你，又耽误一天。亏我还觉得你比他们都了解我呢。”
辛夷在这点上不为所动，“不然我请示一下你所有的亲属，看看他们觉得是否有必要。”
孟莹投降，“好吧好吧，咱们快点回去，我还得等崔叔来呢。对了，你要是明天没安排，帮我去跟朱青约一下吧，我出不了门……朱青！”
“好了，别叫了这是在巷子里，我答应你就是。”辛夷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一转头，只见几步之外，一个干瘦的女子独立，残阳如血，却显得她分外憔悴。
“朱青！”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忽生变故
虽然来到个时代已经超过十年，孟莹还是会时不时浮起一种无力之感。
老天何其残忍，让她这个国力强盛大雪前辱的大兔朝公民，来到了这个最贫弱、耻辱的年代。在这里，道路有断肢，千里无炊烟，几十年的内忧外患，偌大中国，百姓十不存三四。
眼看到这一切，让孟莹这个被坑来的人，也无法不震撼、痛苦。无法不……想改变一点什么，哪怕仅仅是看到的一点。
但现实是，三个主线中，郑耀先还是失踪了，方孟敖还是因为“通/共”被捕面临死刑，就连只能算普通朋友的朱青，还是守寡了。
孟莹恨不得45℃角仰望天空，问候另一个时空的相关部门，你们既然看好我织补优秀电视剧的，怎么不给个金手指呢？
到了如今，本吃瓜群众什么都没做成，还搭上了无数情感。
好吧，也不是什么都没改变，至少，朱青怀里抱着一个一个还算白胖的小婴孩。
这孩子眉眼分明，不肥不瘦，不哭不闹，唯一的动静就是吹泡泡，就是孟莹这个母爱不怎么充沛的人也觉得他很可爱。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当初，孟莹根据系统的提示，真想充当一下被鸳鸯憎恨的棍子，问题是，她也是个有少女心的人啊，而且朱青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人家在明知一切后果万分纠结之后还是选择尾生抱柱，孟莹……能说什么？她只能回忆了一下剧情，千叮咛万嘱咐，要朱青尽量在婚后拖住丈夫别去前线打仗，如果不行，那就好好窝在家里，最好不要和一切空军接触。
朱青好好奇地问为什么？
孟莹神神秘秘地道：“你不知道，当兵的就这样。我比你早结婚好几年，无数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姐不会害你的好吗！”
朱青信了，主要是感激孟莹不遗余力把她爸爸的事做出了一桩无头公案，她可以放心地同爱人结婚，秦芊仪的丈夫也不用因为战争中误炸军舰偿命，这让她很信服，也很感激。所以尽管她这话有讽刺郭轸之嫌，她也听了。
郭轸终于因为军人的职责远去了东北，每天进行罪恶和无意义的战斗，精神近乎崩溃，妻子的每一次来信都是他的精神鸦片：她怀孕了；小周陪她去做产检了；不断的牺牲使空军眷属出现了很大的情绪，为了怀孕四个月的朱青，小周和一切比较老成的空军太太把她转移到秦芊仪家……
是的，随着战火遍地开花，国军在北方大量丧失统治土地，江伟成任教的洛阳航空航校也成了战备队伍，她也只好回到了嘉兴娘家。
说到秦芊仪为爱私奔背弃家人这又是另一篇大书特书的故事了，这里按下不表，但无论如何，任何时代都不缺疼爱女儿的家庭，秦芊仪不仅自己住下没问题，连朱青都受到了很好的待遇，只是临产前就不能待了——异姓之子降生于家不祥到民国还在很多地区广为流传，芊仪一个出嫁无归不得不依靠娘家的女人无力保护她，只好自己把她送回南京空军村，说来也怪，连着两日的路程朱青没出事，一到村子，“磺”地一声打雷了，朱青……开始发作了。
当时的情况，饶是周围都是抗战时过来的见过大乱子的妇人，也只能用一句兵荒马乱形容，朱青说起这些事来只是简单叙述，但是谁都能想象地到一个女人是经历了何等艰苦、慌乱和不为人道的心酸。原本，这些都可以在那个人回来时朝他发泄，可以等他脱下军装用后半辈子来抚平彼此的伤害，然而，就在半个月前，奉命前去轰炸的郭轸因对面使用高射炮击中尾翼，无处降落，最终殒身于河南大地。
孟莹除了叹气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倒是辛夷镇定些，道：“朱青，那你带着孩子，在空军眷村还住的下去吗？”
朱青苦笑，说的带着一些好像未能清醒的执迷，“他说过快回来了，我，我要去找他。”把他带回来。
这话一出，其余两人一起惊呼，“你不要命了！”那是战区啊姐妹。
小宝宝被孟齐家的保姆抱在一旁哄着。她们此时坐在孟齐家喝下午茶的西式圆桌上，桌面是铮亮的玻璃，三个人面前都有和自己口味的茶汤，孟齐作为出国留洋的世家子，多年经商，品味兼具中西之美，窗户虽是用陈色玻璃制成，但是在夏天会挂上前清时代留下的月影纱帘，把浓烈的阳光遮住大半，照在三人身边，颇有些像当年的冬日，一切仿佛都如初相识时。
朱青苦涩地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得屋门“吱”地响了一声，听来就让人心慌。而随之传来的话更是让孟莹吓得心病都犯了，“莹莹，不好了，崔叔也被抓了。”
朱青&章辛夷：崔叔是谁？
小宝宝：嘤？
你们兄妹怎么这个表情，这比你家兄弟进死牢事还大吗？
没这么大，但也真是不小，因为孟齐再也顾不得风度，拿起妹妹面前的瓷茶碗喝了个精光，随即一口吐了出来，连声咳嗽，“咳咳，你这，咳咳是什么”
章辛夷看不下去，解释道：“这是医院给莹莹开的药茶，里面有些半夏一类的药材。”朱青看她兄妹如此，也觉得再求他们送自己去战区实在是麻烦人家了。
孟莹则是赶紧给他顺气，百忙之中哀叹一下这下子老哥几十年的世家风范算是丢了，不过丢了就丢了，马上就是我大兔朝了，财团世家资本家什么的都给我变身劳动人民。不过也就这么一下，孟莹看他差不多了，赶紧问道：“哥，你慢慢说，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崔中石昨天夜里才到的南京，还没开始活动就被抓了。
这要是阴谋论一点，都可以说上面已经打算把方孟敖通敌罪名坐实了，甚至怀疑他当银行行长的老子和官商有联系的哥哥，准备连根拔了他们家。
朱章二女一看事涉隐私，赶紧告退，等到朱青的小宝宝微弱的哭啼声听不到了，孟齐才说：“现在情况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崔叔是被警察局抓的，他当时托警察让我去保释他，结果我带着律师赶过去，警察却说他被保密局的人抓走了。”说罢，眼光灼灼地看着孟莹。
孟莹：这个时候你再说郑耀先是个特务，说人走茶凉，你说啊。
腹诽归腹诽，该做的事还是不能落下的，她想办法联系以前认识的人打听，消息是有人告他通共，因为崔中石不是国民党员，当然被保密局提走了。
孟莹大急，塞钱给那人道：“这都是诬陷，兄弟，我不求别的，千万憋动刑啊。”
那人坚决不要，道：“嫂子，你千万别这样。我也是六哥带出来的。只是这人没人敢放的，如果是您要紧的人，还是得毛座发话。”保密局经过两年多的内斗之后，郑介民至少明面上是神隐了，唐纵指望渔翁得利，最后还是看着毛人凤坐稳了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