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阙微微一笑,咳嗽了几声。
“无事,只是前几日感了风寒刚刚好,身子还有些不舒服。”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拉着他又说了会儿话才肯放他出宫。
一回到府他就支持不住地倒在了地上,忙的王府上上下下人人自危,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有丫鬟扛不住,忍不住对旁边的人小声说道:“王爷不是锦鲤体质嘛,生个病而已怎么会如此严重…”
话一落下,其他人便开始附和
“是呀是呀…”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前几日王爷不是要沐浴吗,洗着洗着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把王爷衣服混走了,害的王爷在水中泡了两个时辰…”
“这可真够倒霉的…”
“还有那天…”
一说起来,几个下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连管家出来都没注意到。
管家吭了吭声,扫过那群下人,一言不发。
正有人扛不住压力准备纷纷道歉时,管家一副八卦脸凑到他们中间,小声道:“我就说王爷这几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原来你们也发现了…”
而此刻的许阙正浑身虚弱地躺在榻上。
大夫探了探额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说说,这么多年还真比不上这几天,什么都赶上个巧…”
“我告诉你啊,你这次受伤,我看没个一个月根本好不痊愈…”
许阙无力地勾了勾唇角,眸中似有点点光芒。
“本王会好好养病的,总不能让那群小人得了逞…”
刘俞舒见他模样,便知他那倔强的模样又出现了,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几日很容易发烧,你稍微提防着点…”
说完,还是有点不放心,干脆直接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
“不行,这几天还是我一直在你旁边吧,我看着也放心。”
说完还不忘叹了口气,目光哀伤地看向他。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你我最先同住一屋,唉,可怜身边没有美人做伴啊…”
许阙别过眼,不想再理他,只是冷冷地丢给他两个字
“出去。”
“得,我不说话了,你好生歇息吧。”
不知过了多久,许阙看向在旁边撑头睡着的刘俞舒,轻哼一声。
“究竟谁没美人做伴,不过还不是本王的罢了…”
明明夜色浓重,一轮弯月孤零挂在夜空,却映得男子眉眼如画。
说完,想起与段长歌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无声一叹。
相反许阙这边冷清寂寥,段长歌这几天可谓过得风生水起。
自从上次与许阙一别后,长歌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巅峰来了。
她亲爱的兄长终于受皇帝恩赐御封为惊鸿将军,喜提官职。
前几日上门提亲的苏寐竟莫名其妙升了一官半职,硬生生破了京城关于段长歌是灾星的流言。
与段长歌交往的闺阁小姐越发多了起来,还有一些爱慕者也趁此机会不停地向段家示好。
很明显可以感受得到,段家可谓红极一时。
“小姐小姐,您可别笑了…”
正梳妆之时,段长歌还未睡醒,虽眼眯着,那嘴角还是不断上扬的,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呵呵笑声。
月见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了句。
她这才回了回神,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确定。
“我刚刚笑了吗?”
月见有些无奈:“小姐,这几日月见瞧您笑就没停下来过,这几日段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破了…”
这句话虽听着像是抱怨,但话中还是有着几分喜意。
毕竟这段府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自从小姐被人说是灾星时,就无人敢来段府了,就算有人来,也要离小姐尽可能远,生怕遇到小姐。
如今,小姐有了福,那些人便立刻巴结地往上赶,更别说送来的帖子都是好一摞的。
段长歌怎不知月见心中所想,不过这事着实也说来奇妙。
好像…
段长歌细细回想了下,才发现一切都是从许阙与她离开那天发生变化的。
如今她变成了这样,那么许阙那边该不会…
心思刚一生出来,就被段长歌下意识否决了。
怎么可能,世界上怎么会出现这般荒谬之事…
但段长歌左思右想,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小声吩咐旁边的月见:“这几日帮我查查小王爷府里的情况,最好打谈一下小王爷如何了…”
月见得了吩咐,很快便差遣人去办。
提醒着她今日还与苏家二姑娘有约,定于烟心湖游船,让她不要误了时辰。
段长歌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虽然人多有些麻烦,但这个感觉还真挺不错…
等她缓缓到烟心湖的时候,湖边已经聚了不少人。
虽那苏家二姑娘邀请了她,但同时也邀请了不少世家子女,来的人如今日之多还真不多见。
倒不如是借了这次名头来好好见一见这段家二姑娘—段长歌。
段长歌也遂了她的心思,落落大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众人所见她,一身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着一丝罗衣,腰肢纤瘦不堪盈盈一握,眉间一花钿着笔,回眸间百媚生,美的惊心动魄。
不知痴痴了多久,才有人不禁喟叹:“真乃人间绝色啊…”
果真不其然,这京城第一美人,她段长歌称得起。
段长歌勾唇一笑:“长歌来时稍晚,还请各位多加原谅。”
“早听闻这段家姑娘容貌惊绝,还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哈哈,不知谁是否有幸能邀段姑娘共游一艘船啊…””这还是得段姑娘自己决定呀…”
游湖还未开始,就有几家公子按耐不住,纷纷邀请她上船共游。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美人6
段长歌正愁拿什么借口一一拒绝那些公子哥,苏家二小姐出来替她打了圆场。
“好了好了,段姑娘这次出来当然先是和我们这些姐妹们聚一聚了,怎能让你们得了便宜?”
说着朝她招了招手,唤她上船。
段长歌朝她感激一笑,提着裙摆踏上了船。
一上船原本船舱里坐着的各家姑娘们便都出来了,凑到她身边,笑吟吟地与她谈论。
“段姑娘,你这步摇是在哪儿买的呀,我瞧着着实喜爱得很…”
“你这皮肤怎么养的呀,掐一下好似能出水一样…”
“长歌你兄长今日在不在府上啊…”
“是呀是呀,早听闻段将军清俊无比,真想见上一见呢…”
段长歌眉梢一挑。
得,还有打她哥主意的。
不过出来毕竟还是代表着段府的门面,她语气很是礼貌,耐心地解答了她们所有的问题。
在这时,她才发现,在人群最后面,有一个身着绣衫罗裙的女子,面容姣好,坐在船舱边角上,时不时纠结地看她一眼,手中的帕子都被揪得不成样了。
看了几眼,越发觉得有些眼熟了。
倏地恍然大悟,不是那天她偷偷出府在衣料店遇到的那个姑娘吗?
怪不得现在在这里如此纠结…
她沉吟了一会儿,朝那个姑娘那边走去。
张憬一开始真没想到,之前与自己结下梁子的竟是那段家二小姐。
之前就算了,可如今段长歌风头如此之盛,万一她心下生了怨,恐她今后在京城…
正心下灼急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染着笑意的声音:“这位姑娘看上去脸色不是那么好,是有烦心事吗?”
嗓音柔柔的,如沐春风。
张憬咬了咬牙,正想起身出声道歉时,段长歌却先她一步,轻轻按了按她欲起身的肩膀,随即笑吟吟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虽第一次见姑娘,但看着一点也不面生反而亲的很,所以姑娘若是有什么烦心事的话可以与长歌一讲。”
话毕,轻歪着头看她,有些俏皮地眨了眨右眼。
她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段长歌这是与她冰释前嫌了,当下心中一喜,连连说道:“姑娘与我搭话,我自然是高兴的,还怎么提烦心事呢…”
段长歌微微一笑。
虽之前与她有过过节,但也不是那小气之人。
交好一个人可比与别人交恶好处多多了…
后来她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位姑娘是丞相之女,张憬。
怪不得那天相遇那个丫鬟有些目中无人,原来还是有些资本的。
不过张憬也是一个识大体之人,下午两人交谈的十分愉快,段长歌这才真正感受到拥有一个朋友究竟是什么感觉。
不过对于苏家二小姐的热情,她这边还真有些不敢承应。毕竟她是苏寐的妹妹,若是两人交好,京城中人必会认为她和苏寐你情我愿,她段家自愿与苏家交好。
而且近几日这苏寐更是来了劲儿,三天两头来邀她出去,一副誓要把京城谣言坐实的模样。
段长歌岂能随他的愿,宁可在府内与段惊鸿相互瞪眼也不愿出府。
这几日不出府闲来无事,便拉着段惊鸿下棋,下完棋又催促着让他教她几招防身用。
一番练下来,不仅她累,段惊鸿更累,后来干脆歇了下来,朝她无奈摊手“长歌啊,你一直这么躲苏家大公子也不是事儿啊…”
长歌摇了摇头。”能避一日是一日。”
段惊鸿有些好奇:“为何你都不和他接触接触…”
她面容淡然,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看向他。
“兄长,长歌只是不想嫁给一个一开始便目的不纯的人。”
他来求亲不过是为了两家关系,借她段府使苏家不倒。
这些日如此殷勤也不过是看重她如今名声变好,借此蹭上好运助他顺风顺水。
如此事事皆怀目的之人,如何让她继续与他相处,倒不如,一点牵连都不要有。
莫名的,她突然想到那日许阙垂着眼的模样,还有那句”生于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
人人自危,人人皆想安然。
段长歌抿了抿唇,越发理解了许阙那日说出的话的心境。
不知是不是心有感应般,她刚生了这个心思,月见就端着茶走了过来。
“小姐,茶来了。”
月见在段惊鸿看不见的角度朝她眨了眨眼,长歌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立刻道:“兄长啊,长歌见你今日也累了,要不今日就这样吧,你先回房歇息。”
段惊鸿受到了自家妹妹的关心,忍不住低叹一声“得你这句话还真不容易…”
段长歌持以真诚一笑。
“怎么会,长歌很在意哥哥的。”
段惊鸿一副不信的样子,不过还是对旁边的月见吩咐道:“今日长歌出了不少汗,你先陪她洗浴一番,切不可再着凉了。”
不久前段长歌染了风寒一直待在房中这件事他还一直耿耿于怀,生怕月见照顾不好她。
主仆两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随口捏的借口,不过长歌没想到竟让兄长挂念了这么些日,心下一暖,拉了拉他的衣袖,轻轻晃动了下。
“哥,妹妹知道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等段惊鸿走后,她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窗户和门都关上之后,月见才小声对她道:“小姐,月见打探到小王爷这前几日进宫面见了圣上,这些天好像一直都待在府内。”
她顿了顿,有些疑惑。
“听府里人说,好像是因为王爷染了风寒不能见人。”
那次在小姐房里可不是染了风寒的模样,看上去比那严重多了。
段长歌敛了敛神色,秀眉微蹙。
从时间来看按道理他现在的伤应该差不多足以让他下地行走了,可是,为何还一直闭门谢客呢…
想着突然想到这几日房异常,她莫名心下有些不安,目光落在了窗外,看到了兄长离开的身影,心一动,有了法子。
次日,段长歌抱着几卷书籍立于王府面前。
护卫拦下了她,脸色淡漠“王爷有令,不许任何人打扰。”
段长歌微微一笑,淡声道:“请替我向小王爷禀告一声,段家小姐求见。”
护卫见她神色淡然,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禀告一下管家。
管家听到段家小姐来访时,皱了皱眉,不敢轻易做决定了,来到王爷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王爷,段家小姐说替兄长给您送一些书籍过来。”
“让她进府吧。”
房屋内传来了有些沙哑的声音。
屋内,刘俞舒听到“段家女子”时,有些惊异。
“这不是那天你受伤为保你周全我只能把你先放在段府了吗?”
说完,像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许阙,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难道你去了段长歌的房里?”
许阙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冷哼一声:“那叫放吗?你明明是将本王扔到她房里的。”
说完,翻了翻身,看向他眯眼笑着
“怎么,让本王感谢你么?”
刘俞舒摆摆手,连忙解释道:“这可不用,那天不是情势紧急么,你想想,那天是多么危险,我为了你孤身一人引开那些死士…”
许阙阖了阖眼,已经不想再听他在耳旁叨叨了。
而这边管家一得了应允,立刻便让护卫放段长歌进来。
一进府,管家在给她引路的时候,不时盯着她看,眼中的疑惑显而易见,让她不得不怀疑。
“管家,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听到她声音,管家这才微微回神,发觉自己逾了矩,连连道歉“姑娘还请多原谅,毕竟你是王府这些日来接待的第一位客人。”
段长歌没有过多吃惊,只是将手中的书籍递给了管家。
“管家直接带我去小王爷房中吧…”
她突然觉得,许阙并不只是养病那么简单。
一靠近许阙房里,段长歌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汤药味,心中越发沉重,直到管家敲门,许阙开口让她进去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他病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不似第一面见他时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浑身虚弱地躺在榻上,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脸色憔悴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