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没事吧。”
应该是瞧见了她浅浅的愁容。
她轻轻摇了摇头,问月见:“爹爹和兄长那边没发现吧?”
“没事的,就按小姐所说今日是去找张憬姑娘了,公子和老爷那边没有怀疑。”
她这才放心了下来,坐在桌旁下意识看向窗外,才发现院中的那棵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新芽,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棵树竟然活了…”
她低低喃了一句,若有所思。
当年她娘亲怀上她的时候,父亲高兴地不得了,将原本在他院中很受喜爱的古树特意移植了过来,每天都要观赏那树半天。
娘亲一开始并不愿意,怕在她院中糟蹋了这万年的树,她爹却说都是看树,在哪儿看都一样。
没成想在她出生的那一年,雷声滚滚,直接一道闪电劈住了那棵树,变得焦黑,当时的段老爷子可是心疼坏了,闭门谢客一个月,一直在找人问这树还有没有可能救活。
那专家皆说活下去的机会并不大了,父亲依旧报了一丝希望,将它养至今日,竟不负父亲期望,冒出了一支新芽。
“快去通知爹爹和兄长,让他们来看看。”
发现这一点绿,段长歌整个人又重新恢复了生机,眼眸亮晶晶的。
月见在她这么一提醒下也发现了树又活了过来,激动得不行。
“月见这就去叫老爷和公子,”
出门的时候都是跑着的,没等一会儿,就看到一道急匆匆的身影来着,后面还跟着家仆担心的话语“老爷,老爷走慢些…小心点…”
段老爷子哪里顾得上,一进段长歌院子,便着急地去看那棵树,细细端详之下,发出了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真是老天光顾我段家,有福啊有福…”
瞧见刚刚走出屋的女儿,也是走上前去,笑容满面。
“长歌啊,果然当年爹选择把这棵树一直留在你院里是正确的。”
长歌下意识摸了摸鼻头,小声说道:“爹那棵树被劈也因为女儿呀…”
段老爷子直接忽略了她说的话,拍了拍她的肩,大笑道:“不管,反正是爹的好女儿…”
“也是惊鸿的好妹妹。”
段惊鸿带着浅浅的笑意,寻声而来,瞧见那树上的新芽,也笑了笑。
“这下爹可算了了一桩心愿啊…”
段长歌赞同地点了点头。
段老爷子后来与她细细交流了一番树养护的一些事情,就心满意足地回去了,段惊鸿瞧见无事正准备回去时,段长歌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一顿,转身看向她,眉目疑惑。
“妹妹,还有什么事吗?”
段长歌浅笑了笑,缓缓说道:“无事,只是妹妹最近交的朋友有些多,想和哥哥说说话。”
段惊鸿挑了挑眉,有些惊异。
“长歌你以前可不是随随便便拉我聊天的人啊…”
段长歌笑了笑,眸中透出狡黠。
“怎么,哥哥不愿意吗?”
段惊鸿弯了弯唇,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当然愿意。”
她咬了咬唇,抬起眼很是认真地对他说道:“哥哥,如果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而遭遇不得已的灾遇,另一个人明显可以独善其身,可是她还是决定去竭尽她的所有去让一切恢复正常,哪怕做出任何牺牲,哥哥,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傻啊?”
段惊鸿看向她,没有立刻回答,有些无奈地反说道“长歌,你这哪儿是问我啊,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她一怔,捏紧了衣袖,随后想通了般,释然的笑了笑。
“是啊,不管到底傻不傻,但是她愿意。”
她不想让许阙遭受这无妄之灾,他是这南溯的锦鲤小王爷,是南溯百姓的祥瑞。
区区一个未婚王妃的名头而已,还能帮她挡了不必要的桃花,何乐而不为呢?
她抬起头,清秀的面容浮现出笑容。
“谢谢哥哥。”
声音软糯软糯的,听起来甜甜的。
段惊鸿挑了挑眉,好笑道:“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会儿一个样…”
“好了好了妹妹没什么想问的了,哥哥赶快回房休息吧。”
她朝他挥了挥小手,步伐欢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时还不忘给自家哥哥一个吻安飞吻。
段惊鸿受宠若惊,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手背。
嗯,挺疼的,不是做梦。
他家小妹懂得疼他了…
一想到这里,哥哥心情立刻变得无比愉快,乐滋滋地走了,一时没注意到段长歌之前问那个问题时的异样。
解决了这个心病,段长歌一夜好梦,一大清早,她就写了份书信让月见送到王府。
月见来到王府,侍卫刚要拦她时连忙说道:“我家小姐是段府姑娘,请将这个交给小王爷。”
那个侍卫昨日见段长歌来过这里,听到月见这样说,不疑有假,接过书信便遣人送了进去。
月见在门口焦急的转了一下,就见许阙手中拿着书信朝门口走来,侍卫纷纷行礼,月见也不例外。
却只听得他平静道:“段长歌呢?”
“小姐说,她恭候鲤鲤的到来。”
冒着小王爷的威压,月见还是成功完成了离开时自家小姐对她的委托。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
写完这封信,段长歌又看了一遍,有些不甘心的低喃了一句:“没想到就这样便宜许阙了…”
声音很低,但还是让站在她身边的月见听到了,惊了一惊,连忙告诫她:“小姐,小王爷的名讳不可说的…”
段长歌轻挑眉,不以为然。
目光落在那封信,像想起什么,勾起红唇眯眼笑了笑,拍了拍月见的肩膀,附在她耳旁说了这么一句话,还嘱咐她一定要在小王爷面前说。
当时月见就觉得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果然,话一出,小王爷脸都黑了,直接被气笑了,目光更是紧紧盯着她。
“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本王不会辜负她的嘱托。”
月见强忍着身子的颤抖,低头应道,见他没有再过多吩咐,暗暗松了口气,立刻便带着小王爷的口谕回到了段府。
说完后一副如临大赦的样子,哀怨的小眼神落在段长歌的身上。
“小姐,那小王爷生气的模样真是太恐怖了,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鲤鲤是谁啊…”
段长歌神秘一笑,看向她,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
“这是个秘密哦…”
月见本以为没什么,却没成想三日后,一箱箱的聘礼从段府门口鱼贯而入,她就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立刻折回去找她家小姐。
段长歌在她一进门便关上了门,随后做了个“嘘”的手势,月见心中急,但也明事理,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第9章 美人9
段长歌罕见的脸色严肃了下来,注视着月见。
“月见,之前的事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与小王爷之前只见过一面,此外再无其他联系,知道了吗?”
月见点了点头,看着段长歌有些紧张的样子,抿了抿唇,目光明亮。
“月见只在一个月前的府内见过小王爷,当时小王爷与大公子把酒言欢。”
看到段长歌松了口气,她弯了弯唇,随后说道:“听闻小王爷在府内对小姐你一见钟情,已经下了聘礼亲自送到王府来,小姐要去看看吗?”
主仆相视一眼,倏地一笑,就已经互相明白了一切。
月见自幼跟在她身旁,无论她做什么,月见都会跟着她一起做,无论好坏,这么多年,两人早已经不像主仆,倒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听到她这样说,段长歌想了想,还是否决了。
“先看看情况。”
大堂上,看着那一箱箱聘礼,段老爷子一言不发,面色微沉。
许久,他才有些轻叹道:“小王爷这是如何啊…”
且说那日许阙自段长歌来了之后,休养了几日,病也好得七七八八,连刘俞舒都不得不说了一句:“那段姑娘还真是你的福星。”
来看望一下病就好得这么快,早知道就早些时候请她来了,也不至于之前他日夜焦头烂额地给他配药。
许阙态度漫不经心,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若是他知晓这场病为何如此来势汹汹,也不会说出这话。
福星?他许阙还真承担不起。
不过今日来,自然也是得了段长歌的应允的,写那封书信也是提醒他注意一些事项,别碰了她爹的霉头。
听到段老爷子的话,他作了作揖,态度恭谨。
“段老爷,自上次与府上段姑娘一别后,便对姑娘一见钟情,回去以后日夜思寐不得,时至今日,小王愿以十箱聘礼奉上,只希望段府应允了这门婚事。”
段老爷子冷哼一声,看着堂中的许阙,显然是不信的。
“小王爷,老夫念你是王室,不刁难你,但也不代表我段家是好欺负的,你说钟情长歌老夫如何信你?!况且小女还小,老夫并不想让她早早便为人妻,小王爷还是请回吧。”
段家是南溯国的首富,可谓算得上是掌握了整个国家的财脉,连皇帝都不得不忌惮三分,不过段家对南辰一片忠心,皇帝也乐见其得。
更别说段惊鸿如今已经被册封了将军,还是有能与许阙叫板的资格。
“小姐,小王爷必会被老爷刁难,我们不进去帮帮小王爷吗?”
走在门口,段长歌和月见正好瞧见了这一幕,月见有些担忧,看向旁边的段长歌,没想到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急什么,好不容易看他被别人刁难一回,本姑娘可得好好观赏一番。”
说完后,轻挑了眉,勾唇笑吟吟地瞧着许阙立于大堂上的背影。
前天送完书信后,她又细细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许阙下了套。
明明病得那么重,还偏偏不让人来找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去找他,还趁机利用她的同情心让她答应了这门婚约。
现在想来,她总觉得自己答应的还是太草率了。
如今有这机会看他吃瘪,自然不容错过。
许阙虽被段老爷子下了逐客令,但没有走,只是依然持着恭谨的模样,沉声说道:“段老爷大可放心,我许阙说出的话,绝不反悔,若能娶得段姑娘为王妃,本王愿与她朝朝暮暮,白首尽头。”
段老爷子紧抿着唇,盯了他好一会儿,他也只是目光澄亮,一片真挚,火气消了大半。
许久,他才低低叹了一声:“苏家那小子比不上小王爷半分啊…”
是否真心,一见分晓。
他转过身,只留一个背影给许阙,声音有些沉重。
“老夫再考虑考虑。”
候在门口的段长歌一开始看热闹好好的,听到他的那番话,还有那纹丝不动的背影,心莫名一动,却依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真会胡说,连爹爹都能说动。”
许阙抬眼看了看段老爷子,没有再说话,恭敬地行了个礼,若有所思地转眼看了看放在旁边的聘礼,便带着一干侍从离开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经过门口时,他偶然瞥见了屋旁角落里露出来的浅色裙角,脚步顿了顿,唇角勾了一勾,眸中染上了点点笑意。
真是不放过一点机会看他笑话。
不过这个笑话么,小王爷挺乐意的被看的。
瞧见许阙走了,段长歌才遮遮掩掩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月见看向她,有些不解地问道:“小姐,为何我们要躲起来呀?”
段长歌悄悄地看了一眼里面的段老爷子,小声解释道:“小王爷那么黑的一个人,怎会让我瞧见如此场面,若是让他知晓,少不了日后挖苦我。”
显然,某姑娘完全不知小王爷将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她这边话音刚落,段惊鸿便飞快进门,一副脸色匆匆的样子,看见她在门口,竟直接将她拉去了大堂。
“爹,我听说小王爷来求亲了,这是不是真…”
正说着,眼睛落在了旁边的十箱聘礼上,脸色倏地变了,沉了下来,有些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他带进段府,才惹出这么一桩事情。”
由于之前朝堂的一些事情,他和许阙意见相同,便有了颇多交集,交流之下也更欣赏他的为人,那日正逢闲来无事,便邀他来段府一坐,没想到,一坐坐出十箱聘礼来。
段惊鸿悔啊…
还正赶上他大早上去军营点兵,点完回府途中才听到有人说看见小王爷带着一群人搬着十箱聘礼去了段府,他急匆匆赶了回来,却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段长歌看见她兄长后悔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安慰道:“哥哥没事的,实在是你妹妹我太优秀了,做哥哥的防不胜防啊…”
说完,她有些疑惑,问段老爷子:“爹爹,为何这今日小王爷来与苏家公子来你们表现的怎么不一样啊…”
段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
“苏家是官宦之家,自然与这皇室不同,你嫁入苏家,若是出了什么事爹还能帮助你,可这一入皇室,唉…”
后面的话他虽没说出来她也明白,可是,这毕竟是她惹出来的祸端,她不能不负责任。
咬了咬唇,看了看她爹,又抬眼看了看兄长,心一横,说道:“爹,哥哥,你们有所不知…”
她顿了顿,彻底豁出去了,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其实我之前拒绝苏公子说已经有了心上人是真的,长歌的心上人就是小王爷,那日一别,小王爷便深深映在了我的心上,自那以后,任何公子都入不了我的眼…”
她说的说的,别说其他人了,她自己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这辈子还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
段老爷子和段惊鸿已经完全震惊了,迟迟说不出来,直到段老爷子直接怒斥一声:“简直就是胡闹!”
他气的背过了手,让月见带着段长歌回去好好反省几日,气不过又争了几句:“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回去好好想想了”
说罢,一挥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堂。
段长歌有些被吓住了,她还从未见过她爹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泪眼汪汪的。
段惊鸿瞧见心一软,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
“长歌你先回房好好想一想吧,爹说的话在理,不过你也别看爹发这么大的火,他怎么能舍得让你受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