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蔚洗了手:“我没事, 我最近都在休假。不然你把姥爷接过来住, 姥姥还得在医院待两周,也没那么快出院。”
“我也是这个意思。”周珍说, “那我明天把你姥爷接过来住几天。”
母女两洗漱完,各自回房间歇息。
梁蔚没什么困意,想起下午周晓蕾说的那一番话, 就不免胡思乱想,他是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吗?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姚知伽发来的微信信息,问她是否回雁南市了,又说她这两天回来给她妈妈过生日, 要不要一起见个面。
梁蔚坐直身体,给姚知伽回复了条信息,接着姚知伽发来一个定位。
梁蔚放下手机, 打开衣柜拿出套衣服换上,走出房间。周珍也从隔壁的客卧出来,看她一眼:“要出门?”
梁蔚点点头:“知伽约我见面。”
周珍叮嘱了句:“早点回来。”
梁蔚乘坐电梯下楼, 叫的车也就到了。
姚知伽发来的定位是在商场的一家咖啡店,梁蔚到的时候,姚知伽已经在玻璃窗旁的座位等着了,见到她,抬了抬手。
梁蔚朝她走了过去,姚知伽笑着推来一杯咖啡:“给你点了美式。”
姚知伽毕业后,就在淮市的律所工作,律所业务忙。她经常出差,除了过年或者节假日回来那么一两次,基本上就不怎么回来了。而梁蔚有剧本要写,跟组的周期短则一年到半年,长则则两年。所以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在她们的关系并未因此疏远。
姚知伽将落在颊侧发丝拨到耳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蔚端起纸杯,浅浅啜了口咖啡:“有半个月了。”
姚知伽说:“接下来要休息多久?”
“应该等年后吧。”
姚知伽:“今年过年估计又是一波的同学聚会,我听李橙前两天说,这次12班也打算办次同学聚会,你到时候要去吗?”
李橙和姚知伽在同一个律所上班,前两年12班同学聚会的时候,李橙就给她发过微信,问她去不去。梁蔚那个时候刚好在跟组,压根就没时间回来。其实也不是她有意避之,这几年来王彤组织的12班同学聚会,她总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事而完美错过。
梁蔚抿着唇:“看情况吧,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应该会去的。”
姚知伽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起来:“你和陈鹤森算是两个极端,他几乎每年都会去参加同学聚会。”
梁蔚握着咖啡,咖啡的热度透过纸杯传递到指尖,她似被烫着般抬了下眼:“是吗?”
姚知伽:“是啊,而且他现在在六院工作,你知道吧?”
梁蔚点点头说:“我知道,我这两天刚跟他见过面。”
姚知伽问她:“你怎么会跟他碰过面?“
梁蔚:“我和他表姐认识,后来因为我姥姥摔骨折的事联系过他。”
姚知伽眉心一蹙:“你姥姥现在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事,今天刚做完手术,过一阵子也就能出院了。”
姚知伽长吁了口气:“那就好。”
梁蔚嗯了声,姚知伽又说:“不过陈鹤森和那个叫桃子的女生分手了。”
梁蔚眸光微凝:“怎么分了?”
姚知伽:“听邬胡林提过几句,大概两人都忙,聚少离多,矛盾深积,到最后感情淡了也就分手了。”姚知伽似想起了自己和邬胡林,长叹一声,“其实早恋也不太好,大家都不成熟,也不能容忍对方的性子。所以啊,还是要在对的时间遇见对人才能修成正果。”
梁蔚抬头看她,轻声说:“那你和邬胡林没联系了?”
“没联系。”姚知伽淡淡道,“其实邬胡林和陈鹤森一样,骨子里都是挺傲的人。”
那晚梁蔚和姚知伽没聊太久,过了十点,就各自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梁蔚送周珍到动车站后,再赶到医院已经九点多了。梁蔚刚踏出电梯,就看到长廊处的陈鹤森眉眼温和地哄着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姑娘:“淼淼不是说你最勇敢的?怎么今天不听护士长姐姐的话了?”
那个叫淼淼的小姑娘皱着一张脸:“可我怕苦。”
“那哥哥给你颗巧克力,吃完药就不苦了。”
陈鹤森从兜里掏出了颗巧克力,小姑娘顿时露出了笑脸,稚声稚气地说:“谢谢哥哥。”
陈鹤森直起身子,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这时小姑娘似乎察觉到旁边的梁蔚,扭头看向她,声音清亮:“姐姐,你也想要巧克力吗?”
梁蔚还未说话,就见小姑娘又去问陈鹤森:“哥哥,你还有巧克力吗?”
陈鹤森笑笑,视线瞥向梁蔚,伸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递给了她:“最后一颗,给你了。”
梁蔚愣了两秒。
陈鹤森向她投去一眼,挑起唇角:“不想要?”
她下意识伸出了手,陈鹤森低眸睨了眼她的手掌,她的手指纤细,掌纹清晰,指甲没有涂抹甲油,是那种自然的淡粉色。陈鹤森扬眉,将巧克力递给她,指尖短暂触碰到她的。梁蔚垂眸,攥紧了手心里的巧克力:“谢谢。”
“淼淼来吃药了。”
小姑娘从椅子上站起来,姿势变扭地往病房走去。梁蔚的目光落到小姑娘的左腿上,眼里有些震撼,就听到头顶一道声音道:“她去年出了车祸,整个脚后跟脱套,做了几次手术,小姑娘平时挺坚强的,今天突然闹脾气不肯吃药。”
梁蔚偏头,陈鹤森一只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他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小姑娘的背影。梁蔚情绪复杂,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小小年级就要遭受这些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病痛,确实不容易。
护士站突然有人喊了声陈医生,陈鹤森说:“先走了。”
梁蔚点点头,回到病房,周晓蕾正准备给她打电话,见她进来,拉着梁蔚到门口说话:“蔚蔚,你可算来了,小姨等会要回抚市一趟,这两天你就稍微看着点姥姥。”
周晓蕾早上接到了个电话,说她开在抚市的美容店有顾客上门投诉,在店里打闹了一场,店里的几个员工年纪小,被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一早就把电话打到她这儿来。
梁蔚:“好,姥姥由我照料,小姨,你快回去吧。”
周晓蕾风风火火地离开,梁蔚走进病房。姥姥正拿着手机看电视剧。她这几天在病房无聊,让小姨给她找了部连续剧看,姥姥按了暂停键:“你小姨怎么了,是遇上事了吗?”
梁蔚避重就轻:“小姨店里出了点状况,她回去一趟。”
姥姥不大相信,又问了一遍:“真没什么事?”
“哪有什么大事,您别瞎琢磨,好好听医生的话进行功能锻炼。”梁蔚拿了颗苹果,岔开话题,“姥姥,你要吃吗?我给你削一个。”
姥姥摆摆手:“不吃了,我早饭吃得到现在还撑着呢。”
梁蔚把苹果放回果篮里。
到了下午,李菀来医院看姥姥,提着水果篮和鲜花,梁蔚笑着从椅子上起来:“不是让你别买这些了吗?”
“又不是买给你的。”李菀从她身边挤了过去,乐呵呵地叫了声,“姥姥,我来看你了。”
姥姥笑眯眯的:“哎,让你破费了。”
李菀说:“应该的。”
李菀放下鲜花和水果,又看了眼姥姥床边的小床,压低声音说:“你晚上就睡这?”
梁蔚不以为意:“医院看护条件就是这样。”
李菀蹙眉:“这睡上一天,估计腰得疼。”
梁蔚:“睡习惯了也还好。”
第37章 “你就装傻吧。”……
李菀在病房待了半个小时, 临要走的时候,梁蔚送她下楼。两人刚出病房,迎面就碰到了陈鹤森从另一间病房出来。
梁蔚脚步微滞, 陈鹤森已经看见她了:“准备出去?”
梁蔚抿了抿嘴唇:“送我朋友下去。”
陈鹤森看了眼梁蔚旁边的李菀,微微颔了下首。李菀挽着梁蔚的胳膊, 也冲他笑了下。
两人走到电梯门口,不凑巧电梯刚下去, 还需要再等一会。
李菀朝梁蔚挤眉弄眼:“你和陈鹤森现在还挺熟的?”
梁蔚因为姥姥住院和陈鹤森联系的事儿没有瞒着李菀,李菀对两人的现在情况也是了解的, 梁蔚偏头看她:“还好吧?”
李菀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手肘碰了碰梁蔚的:“你现在对他还有感觉吗?”
梁蔚低头看着脚尖, 含糊地说:“什么感觉?”
李菀白了她一眼,戳穿她:“你就装傻吧。”
梁蔚右手边的电梯刚好到了她们所在的楼层, 两人前后脚走了进去,李菀:“昨天李卫给我打电话了,说今年过年会回来, 到时候一起聚聚?”
梁蔚按了关门键:“可以啊。”
李菀:“那就这么说定了。”
梁蔚去而复返,姥姥也没再拿手机看电视, 正和邻床的阿姨在聊天:“送完李菀啦?”
梁蔚嗯一声,在姥姥旁边坐下,姥姥说:“哎, 李菀谈对象了没?”
梁蔚抬眼:“姥姥,你问这个做什么?”
姥姥说:“让李菀给你介绍男朋友。”
梁蔚啼笑皆非:“姥姥,你怎么还想这个呢。你晚饭想吃什么, 我等会给你去买?”
姥姥叹气:“给我买一份水饺就可以。“
梁蔚点头:“好。”
眼看差不多到饭点,梁蔚打算出门到楼下买晚饭,忽然间觉得小腹有点涨疼。梁蔚去了趟厕所, 纸巾有一点点血迹。梁蔚眉头微皱,真是所有的事都摊在一起了。好在她早有准备,梁蔚从包里拿出先前备的卫生巾。
给姥姥买了份水饺,看着姥姥吃下。梁蔚收拾了碗筷,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就窝在硬板床上休憩。其实这几年,她生理期的毛病好了很多,不似高中那会。那会每次痛起来,几乎连饭都吃不下,但今天的疼痛程度,比以往猛烈。
梁蔚思来想去寻找原因,想起前一周贪嘴喝了杯冷萃冰咖啡。那会还抱着侥幸的心态,以为就一杯应该没什么问题。
梁蔚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姥姥。
老人家早睡,还未到九点,便已经睡着了。梁蔚实在痛得受不了,掀开被子起身,打算拿热水瓶倒点水喝,瓶身轻盈,没水了。
梁蔚叹口气,拿上热水瓶,轻手轻脚出了病房。
走廊上静悄悄的,除了医护人员来往的脚步声,基本没有什么声音。梁蔚经过护士台,几个小护士坐在台后安静地玩着手机。
梁蔚接了热水回来,临要到病房门口,小腹又是一阵疼痛。梁蔚在旁边的长椅坐下,就这几步路,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梁蔚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撞进一泓深潭般漆黑的眸子:“不舒服?”
梁蔚小声说:“肚子疼。”
陈鹤森看了眼她的脸色,她鼻尖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微白,他皱起眉头:“吃坏东西了?”
梁蔚声音低不可闻:“不是。”
陈鹤森沉默半响,眉目微动,似想到了什么,低低说了句:“你坐这等我一会儿。”
梁蔚疑惑地抬头,他人已经朝护士台走去,只留个高瘦的背影。他站在护士台前,长身玉立。似乎在和护士长说了句什么,就见护士长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八卦地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递给了他一个东西,隔着太远,梁蔚也没看清。
头顶是白色的炽灯,有些晃眼,她坐在椅上,指腹触碰到冰凉的塑料椅,定定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他近到身前,梁蔚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手中是温热的触感,软乎乎的,一个粉色的热水袋。不像是他会用的东西,陈鹤森似看出她眼里的疑问,率先解释:“找护士长借的,你拿去用一晚。”
梁蔚咬着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不用吗?”
陈鹤森:“她有两个,没事,你先拿去用。”
梁蔚轻声说:“谢谢。”
回到病房,梁蔚轻轻掩上门。姥姥似乎被她关门的动静吵醒,半睡半醒地问了句:“去哪了?”
梁蔚走到床边,压低声音:“没热水了,去接点。”
姥姥喉咙里含混地嗯一声,又接着睡觉。
梁蔚揭开软木塞,倒了点热水到纸杯里,又兑了点矿泉水。温度尚可入口,梁蔚喝了半杯,又裹着被子躺下去。
温热的热水袋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贴在小腹,暖意蔓延,疼痛稍稍缓解了点。
梁蔚迷迷糊糊睡着,一觉安稳到天亮。再次清醒,她是被病房里的低声的交谈吵醒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梁蔚懵了两秒,连忙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是件薄荷绿的毛衣,还算衣冠齐整。她前几次陪护,每晚入睡前就定好了闹钟,会在医生查房前收拾齐整醒来。
梁蔚裹着被子,目光飘忽,察觉到陈鹤森似乎看了自己一眼。等她眼神看过去时,他正低头,拿着听诊器给床上的病人听诊。
梁蔚收回视线,从硬板床上下来,身上的热水袋因为她起身的动作掉落在地板上,沉闷的落地声,又引来几道目光。
她脸一热,忙低头捡起来,放回床上,一回头对上姥姥笑眯眯的眼睛:“睡醒了啊?”
梁蔚轻声抱怨:“姥姥,你怎么也没叫醒我?”
姥姥笑说:“哎,姥姥不是看你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觉,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吗。”
梁蔚无奈道:“你饿了吗?我现在去给你买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