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核桃转的吱吱响,“我说的是作文……”
然后眯起眼睛看着远方,“那就不买冰糖葫芦了啊,下次请你们吃全聚德。”
全聚德?
我的唾液腺就立马开工了,哪里顾得我爸刚刚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猛点头,“你别忘了,就下周!就下周怎么样?”
当时,还让我疑惑了两分钟的是,我不知道老师找我爸做什么。
但不记得也好,说出来会让我爸生气的,生气他就容易产生一些毒素在身体里,有害健康,所以还是不提或者想不起来最好。
在我某年回忆往昔,说我小学怎样积极,怎样热爱学习的时候,我爸的眼睛从iPad上方瞟了我一眼,道:“你小学老是抄茗风作业这件事你忘了?”
“哪有?!”
“你不止抄他作业,抄的还是作文,你忘了?”
“哪有?!哪有人笨到抄人作文的!”
再说了,我们俩天天在一块,看见的事情都是一样的,那写出来一样的话也不奇怪是吧?(狗头保命)
好吧,我承认。
那时候是真的笨,特别是可怕的观察日记,我就抄郑茗风的作文。
抄的时候只是改一下名字或者对象。
比如,他说他养仓鼠,(他怎么可能会养仓鼠?!)那是我养的仓鼠,所以我抄他怎么了?
还有要写观察日记,我又养蚕,郑茗风还是不敢,然后他就看一眼,闭眼恢复一下去写日记,看一眼,立马别过头写。
居然还是被老师点名夸奖的。
我不服气,为了写好蚕宝宝的观察日记,简直和蚕宝宝同吃同睡。
最后的结局就是,第二天在床上找到薄如蝉翼的蚕宝宝残躯......
显然我爸也不信我的鬼扯,摇摇头,“看来我每次旁敲侧击说你没顶任何用,当时就应该直接告诉你妈妈,或者每次老师叫家长就直接让你妈去。”
转头把头转向厨房方向作势要喊我妈,我一个饿虎扑食抱住他,“阿布吉——撒浪嘿!”
“滚滚。”我爸惊慌失措把iPad贴在自己胸口。
等我移开屁股,他才把眼睛移到龙母身上。
这家伙,看的居然是未删减版的,怪不得不跟我妈抢遥控了。
我就知道不对劲,正常人谁在家看电视还带耳机?!
小学在打打闹闹中度过了,在毕业前夕,学校还组织了郊游,但是只有毕业班可以去。
我背着我妈的登山包,塞满了零食坐上了学校租的大巴车,一直哼着“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
不过带路的是六(一)班的车。
春游的目的地是一个临江的草坝,两棵超级大的柳树把草坝占去了1/3,成了天然的遮阴处,其中一棵底下还有一个小池,大概有一张桌子那么大,清亮清亮的。
一下车我们就撒欢地跑,个高的蹦起来折柳枝围成“帽子”,个矮的就撺掇个高的应该往哪里蹦才有可能够到柳枝。
好心的班长看着眼巴巴站在一旁的我,把他的“帽子”给我了,我咧开大大的笑就去柳树下的小泉玩。
但小池已经有了“主人”,是我们班拥有最好看的歌词本的“袁湘琴”。
其实她叫夏梅,看了《恶作剧之吻》之后偏说自己叫袁湘琴,夏梅这个名字是随她爸爸,她妈妈姓袁,她就坚称自己跟妈妈的姓取的名字叫袁湘琴。
对,这也是我们那个时候的小女生奇怪的毛病,喜欢给自己取名字。
诸如“樱雪羽晗灵·血丽魑·魅”这样的名字还得是“高层次”的人才取得出来。
像幼儿园的时候喜欢来点“蝴蝶”、“玫瑰”、“公主”什么的,到了小学就喜欢抢电视剧里女主的名字。
比如“袁湘琴”,比如“夏之星”。
我们虽不想承认夏梅她的名字叫袁湘琴,但她比我们早霸占了这个名字,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像她先占了小池塘,我要去玩就得得到她的允许。
我蹲在一旁看着“袁湘琴”和她的好朋友不停用手掬起一捧水,又慢慢扬出去,和电视剧里的仙女玩水似的。
我也想这样,然后我就问她,“湘琴,你们在玩什么?”
明知故问的一个问题,她们是在玩水啊,不然是在冶炼黄金?
夏梅好像真把自己当袁湘琴了,立马转头朝我笑了笑,煞有其事地介绍道,“这是珍珠泉哦。”
“哦,珍珠泉啊。”三年级下册的语文课文《珍珠泉》,那可是会从泉底咕噜咕噜冒泡的泉水。
但是这大小见方的小池子就叫珍珠泉?
也太名不符其实了吧?就因为小池里撒了许多花?
“诗雨,你去采一些花来,我们就让你跟我们一块玩。”袁湘琴指挥我。
我心里虽不是很喜欢被这样使唤,嘴上答应的倒是挺快,“好嘞!”
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几朵花,我却找到一丛野藿香。
野藿香没她们摘的花好看,但我实在找不到别的,便蹲在那里摘。
突然,头上柳条做的“帽子”被人拿开了,我转过去,果然又是郑茗风,我俩昨天还唱了一出《哪吒闹海》,把他房间弄的像个猪圈,他又来招惹我!
“郑……”还来不及说出名字,他从背后拿出另外一顶拿花藤编的花环。
那花很好看,我却说不上名字,我一把就抢了过来,以牙还牙!
郑茗风问:“你在干嘛?”
“摘花啊。”
“噢噢——成清梅,你居然摘花!不会保护环境,花会疼的你知道吗?”
我白了他一眼,“大米也会疼,你干嘛吃它?”
郑茗风立马恢复了他那欠揍的表情,“哎,你忘了,这是你写的作文哦。”
“我!”
我直接把他推到了,他就用手撑在身后笑着看气急败坏的我,我又在他眼前挥了几下拳头,但都被他躲开了。
“哼!”我也把手撑在身后打算坐下来。
突然,掌心一阵刺痛,我立马就嚎叫了起来,吓得班主任也跑过来看。
抬起手掌一看,一只死蜜蜂粘在我手心,已经被压得连它亲妈都不认识了。
哦,蜜蜂的亲妈娃太多,应该认不全。
郑茗风直接笑的在地上打滚。
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手撑在地上能压死蜜蜂?我用网兜扑蝴蝶都扑不到。
明明网兜那么大一只,蝴蝶也是那么大一只,相比我的手就小多了,蜜蜂这目标也更小啊!
被蛰以后,剧痛感维持了1分钟左右,被蛰部位周围就红肿起来,烫的要死,被我强安了罪名的郑茗风就拿手绢沾水给我敷。
赚足了关注和安慰以后,我又乐呵呵地往放包的地方去了,里面可是有三盒酸奶呢!
强撑着精神喝完酸奶,我打算再舔个盖,却发现这时候手臂长了红色的疹子,痒死了,脖子更痒,身体又是发热,又是恶寒。
有点晕,身体前后晃动了几下,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嚎——
等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家里,早上的太阳暖暖地照着我露在外面的脚丫。
我还来得及没发声,我妈就端着粥进来了。
这时我才知道我是“蜂毒过敏”体质,我很慌张,想问的话还没说出口,我妈从我的眼神就读出来了:“可以吃蜂蜜。”
我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郑茗风家没人喜欢吃蜂蜜,而他爸爸最近得了一罐野生蜂蜜,给了什么都吃的我,我乐的差点不回家。
我妈喜欢拿去泡温水喝,我爸爸拿来蘸吐司,我直接一勺挖下去放嘴里,那个甜唷——
要是我吃不了该多可惜,我才只吃了几勺!
第4章 初中记事
初中在我们俩家的亲娘教书的学校读,我俩虽不是一个班,却还是在同一个学校。
上学的流程是:谁家妈有早上的课就由谁送我们去学校。
和妈妈分开,我俩继续爬楼,到我们班,我进去,郑茗风继续走。
上厕所的时候就可以经过他们班,我们两个班的座位分配制度很简单,就按成绩来,我游荡莅临过我们班所有位置,郑茗风的位置百年不变。
每次放学,我拖拖拉拉地收拾着我好看的文具,郑茗风就要拉长脖子找我,找到以后喊一声,确定我听到以后就贴着墙站着。
那时候郑茗风的美貌已经初见端倪了,他身上还有种超乎同年人的成熟感,但是和他的少年感又不冲突,现在想想也难怪那些小女孩会心动,我哥老阿姨也心动啊。
我做事一般都磨磨蹭蹭的,所以,放学的时候几乎都是他要等我。
因此,我们班门口的“客流量”一到放学就会陡然增多。
很多根本不用从我们班门口走的女生,就偏要绕一个大弯子过来。
而且一到我们班门口,那个挑兮达兮哟,那个眼波流转哟,那个顾盼生姿哟。
哎,没用,她们就是在那跳起弗朗明哥,郑茗风等的是还是我。
哎,就是这么得意。
因为我们初中不在一个班,能记得事也不多。
记得最清楚的还是两次互整,不过他是故意的,我是好心办坏事。
某次数学课结束,我去上厕所,顺带用冷水冲手,因为我困的走路都是脚步虚浮的,一个踉跄被后面的人抓住了胳膊。
我回头一看,哎,郑茗风。
“怎么了,这是?”
我看着他,打了个哈欠,“困。”
“昨天你回家有点晚,不会又是赶作业到很晚吧?”
“不是,我是看电视有点迟,然后就熬夜赶作业了。”
郑茗风:“该。”
“滚。”
“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困,你要试试吗?”郑茗风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可我哪有那脑子想清楚,点点头。
郑茗风又打道回府,让我在他们班门口等,自己进去拿东西。
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硬币大小的红色盒子,“我给你涂点这个,可醒神了。”
“真的?”
郑茗风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个,你不认识吗?”
我大致看了看,眼熟,但不认识,便摇摇头,“能给我看看吗?”
郑茗风就把拿着那小东西的手举高,“估计不行,这是我同学的,你看,才这么一点,我怕你拿不稳摔地上,我赔不起,那可是进口货。”
“可是,上面好像写了个龙?还是虎?”
“日本进口啊,日本很多汉字的。”
“哦。”我又打了个哈欠,“能不能用,不能就别废话了,我回去了。”
“能能能。”郑茗风贼殷勤,打开,手指在那黄色膏体上旋了一圈,均匀地涂在我眼睛周围,“这样就提神醒脑了。”
“有点辣眼睛。”
“等会就好了,效果明显吧?”
“嗯。我感觉我清醒多了。”
这时候刚好就上课了,郑茗风蹦着进了教室。
我半眯着眼找到教室。
我记得那节是历史课,历史老师很温柔,她迟到了一会,等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我,就坐在教室门口,把她吓了一跳。
“诗雨同学,你怎么了?”她关切地问我。
我使劲地闭眼,再睁开,在涕泗横流的脸上增添了一抹苦笑。
我同桌在后来给我描述,像一只走失的哈巴狗见到了主人,又是哭又是笑地一阵呜嗷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