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是在他贪欲之中燃烧的圣洁之火,是他在无数个日夜,在无边的腐朽与黑暗之中,渴盼的、希冀的神明。
他渴盼虔诚于她的裙角,奢求她的正眼。
他费劲心思找寻了她多年,在看不到她的时候想要见到,心想着见一面便好,但如今见到之后,他连触碰都变得小心翼翼。
欲念是满足不了的沟壑,无时无刻不再蚕食他的神志。
他这从淤泥之中生出的怪物,想要靠近,亲吻自己的神明,却害怕弄脏了她。
唯有小心抬手,顺着她脖颈优美的弧线,轻轻触碰到她好看的耳垂上,轻轻揉捏。
轻拢慢敛像是温柔的羽毛划过,酥麻之感瞬间窜过半边身子,陆允昭抬手,抓住停在自己脸侧还欲有不安分的手,略有些严肃地正色道:“不必。”
身后之人像是听了她的话,也不进一步动作,顺从地收回了手。
陆允昭点点头,靠在池壁上,安下心来。
但这颗心没安稳多久,鼻端便拂过一阵若有若无的甜腻幽香。
这香味说不上浓郁,甚至有些柔和,但吸入鼻端,便像带着一串电流一般,从经脉脊髓之中寸寸爬过,她捂住嘴,差点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她分明是第一次闻到这种香味,但心中却莫名出现了一股熟悉之感。
她对香薰没什么癖好,也记不清不同熏香到底有什么不同,但这香味,怎么这么像,她在神器小世界中,完成第一个任务时,简无书中招的那种香味?
虽然没那么霸道,但总感觉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处。
她偏过半边脸,迟疑片刻后决定还是问一问:“你用的是什么香?”
陆允昭静静等着身后之人的答复,但那人将瓷罐一类的东西收敛好,放回了位置,上前两步,又要伸出手来替她按压,却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陆允昭心下疑惑,终于转头,看向身后之人。
不想却对上一双极好看的眼,像是用丹青勾勒出的完美弧度,将所有的漂亮扩大到极致,如凤眼般狭长深邃,又如桃花般含情潋滟,只这一眼,便像有千言万语要与她诉说一般。
陆允昭抬手捂住胸口,惊得连连后退。
“回贵人的话,是欢神香。”他的声音略带了些磁性,声调略沉,是属于男子的音色,但语调之中像是藏着小钩子,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色。
陆允昭倒吸一口冷气,眼前这人,美得雌雄莫辨。眼底微微翻着红,右眼眼角绽放一朵绯色花纹,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线条都格外柔和,却又带着几分硬朗,分明是个极好看的男子。
但就是过于好看,更像是绽开的毒花,糜艳而璀璨,倘若靠近,绝对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在禅宗高塔之外听到的那道声音瞬间闪现脑海,陆允昭心中警铃大作,发问道:“你是鬼族?”
虽然不知道禅宗那只千年鬼王是什么时候收服的,但这是百年之前,他们声音又如此相像,陆允昭不得不防备。
鬼修从贪念、怨恨中生出,只有执念足够,久久不散,才会凝练成型,堕入鬼道。
一旦降生,往往会带来无边的怨气与迁怒,四处作祟。
他们比魔族入侵的魔兽更为心思缜密,也更擅长谋划。
无论在哪里,单论为祸程度,鬼修远比魔修可怖。
孟柳筠轻轻扬着唇,气息魅惑地答道:“奴并非鬼修。”虽是这样的语调,但完全没有半分矫揉之感,反倒浑然天成,自有一派姝色。
他当然是鬼修,只不过现在用的这具壳子,千真万确,连人都算不上。
陆允昭仔细又看了看,他身上确实没有半分鬼气,她审视道:“你是何人?”
孟柳筠笑了笑,“奴乃大小姐派来伺候贵人的奴仆,贵人可是对奴,有不满之处?”
他的衣衫穿得松垮,腰间的带子虽然严实地系着,但衣领交互之处,合得并不妥帖,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点漂亮的锁骨。
“送你来伺候?”陆允昭眉头微蹙,甚感奇怪,她不是跟着裴宗蹭吃蹭喝的嘛,怎么能有这待遇,按理说,不应该给裴宗准备这些吗?
孟柳筠道:“贵人不必疑惑,大小姐说,贵人是要伺候未来魔尊的,不能怠慢,只有贵人舒坦了,才能让魔尊舒坦。”
陆允昭:……
陆允昭又吸了一口冷气,不愧是魔族啊,野啊,连脑回路都这么清奇。
按理说她现在在新罗族眼中就是裴宗身边的宠姬,为了关照好他们的未来魔尊,他们送来貌美的仆从招待好裴宗的宠姬,这路数,她真是头一次见。
水池之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花瓣,陆允昭压下心中的震撼,淡漠地对这美人说道:“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了,你出去吧。”
孟柳筠分神追来,不过是禅宗外感应到她的存在,那压制了千百年的渴念让他再也无法坐以待毙,他随在她身边,寻了这个机会用新罗族的东西捏了这个壳子,原本只是想看看她,可看到了,碰到了,再要离开,便像是要将最重要的东西,从周身剥离。
他垂了垂眸,借着外貌的便利,嗓音魅惑道:“贵人,莫要赶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