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了。
晚上依旧是王晨给秋云带了馒头回来。这几天,她就像一个细心的大姐姐一样照顾着秋云。秋云第一次知道王晨年纪的时候,吓了一大跳——22岁才上大一,在2018年,22岁都本科毕业了。后来了解才知道,因为历史原因,中国1978年恢复高考,大学并非和后来一样,同学都差不多18、19岁——刚刚恢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年考上的不多,几年考上的很常见,甚至拖家带口的来上学的也不稀罕。秋云班上就有两个男同学,说是同学,其实已经28、9岁,都有了家庭和孩子。相比之下,秋云,哦不,是邱晓云,18岁能上大学,已经是学习中的佼佼者了。
相比之下,现实中的秋云可没那么厉害。整个大学过得浑浑噩噩,成绩基本都是低空飞过。想到现实,秋云又愁起来,她想回去。
回去。
是啊,怎么才能回去呢?
司马秋云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在去看父亲的动车上,忽然动车在一座高架的桥上出轨了,整节车厢都往往下掉。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一点声音,就这样下坠,在一个无底的黑洞下坠。秋云害怕极了,她想抓住什么,可手在半空中捞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忽然间,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她,秋云抬头一看——
“小云,你舞什么呢?”
秋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被宿舍的常欢握住,她笑眯眯的看着秋云:“做梦啦?”
秋云缩回手,撑起半个身子,又发现整个宿舍的人都起来了。
王晨蹲在门口系鞋带:“小云,要不起来和我们一起去晨读?”
“晨读?”秋云意外。
“是啊,去小树林。”
堂堂大学生晨读?
这么怀念小、初、高中生活吗?
“走嘛走嘛,你身体恢复也差不多了,和我们一起吧。”常欢热情地鼓动她。
“不不不……”秋云连忙躺下去,用被子捂住自己的眼睛。
“小云,”王晨过来二话不说被子一掀,“不要这么懒。我看你身体也恢复差不多了,赶紧起来,不然期末英语过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看《结爱》电视剧,
表白施定柔大大。
还被本尊点赞。
开心!
被黄景瑜圈粉。
啊啊啊啊啊,
根本没有心思写文了。
第8章
司马秋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工作一年多后,居然6点多被拉起来去学校的小树林念起了英语。别说工作,就算是在念大学时候,秋云也没有晨读过。虽说她的大学生活消极顿怠,但是大学生的特征她倒是一点没落下:比如早上睡觉、比如逃课、比如抄作业、比如让人帮忙签到……早上六点起?——没门。
早上六点起来念英语?——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可再一想,西边出太阳有什么奇怪,她都穿越了!
小树林在学校东门。秋云她们到了的时候,晨光中已经稀稀拉拉有不少人在了。大家声音都很小,好像都害怕被人听到。秋云本来就瞌睡兮兮的,在这样的环境里,更是犯困不已。她草草翻了翻书本,简直初中英语水平嘛。没有韩梅梅和李雷,只有他们的父母在对话:
“how are you\"
\"I\'m fine,thank you.and you\"
\"I\'m fine,too.\"
……
瞌睡又无趣,秋云正想道别回去睡个回笼觉,忽然听见身边有人说话。
“你今天也来了?”
秋云转头,瞌睡顿时醒了一大半。
“梁老师?”
“你好。”
“啊……你好。”
“身体怎么样?”
“哦,好多了。”秋云看见他手里也拿着一本书。与人不同的是,他除了书,还有一根耳机线从他的兜里延伸出来,挂在他的脖子上。
“哦,这个是随声听,我在听《follow me》。”梁禾察觉到她的目光,解释道。
“随声听?”
“嗯,”梁禾从兜里取出一个iPhoneX大小,但是比iPhoneX厚好多倍的小盒子。秋云认出来,她很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里面装的是磁带——果然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她上初中时,还流行过一阵MP3、MP4,但很快这些电子产品都被手机取代了。
“你要听吗?”这是父亲从国外给梁禾带回来的,刚拿回来时,一个宿舍的人都新鲜极了,疯抢着听。梁禾看秋云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手里的随声听,心下了然,很大方地和她分享:“试试看?”
“好啊。”秋云确实没用过这么有年代感的东西。
秋云挂了一只耳机,梁禾按了一个键,只听见一对标准英式口音的男女在对话,男声很有磁性,女生软软的,讲话慢条斯理。
大概在讲日常的吃饭问题,没有太大难度。
她摘下了耳机。
“不听了?”梁禾按下暂停键。
“不了。”秋云揉揉肚子 ,“净聊吃的,我都饿了。”边说她边四处张望,心想王晨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叫她吃饭。
梁禾看秋云脸上并未表现出多少新鲜感,倒像是照顾他的面子,象征性地听了会。他把随声听关了,取出磁带,不经意得问道:“你都听懂了?”
“是啊。”
“讲的什么?”梁禾随意地将耳机缠起来。
“两个人在聊英国美食啊,牛排啊,鸡翅啊,还有……”秋云说着说着,忽然口水泛滥,她吞咽了一下,才道,“fish and chips……”
fish and chips!
她脑海中忽然就呈现出麦当劳广告中,那黄澄澄的油炸鸡腿,那刚刚起锅的薯条,还有那新鲜可口的番茄酱……在21世纪,她都嫌弃这些是垃圾食品,而如今想起来,简直人间美味!
天哪,她曾经怎么会嫌弃那是垃圾食物呢?
这时,朦胧的雾气中飘渺地传来了王晨的召唤:
“小云……你在哪儿……开饭了……”
秋云两眼一瞪,搜寻半秒,径直扔下梁禾,拔腿朝着雾气深处跑去。
梁禾停下缠绕耳机的动作,看着秋云远去的背影,一时愣住。两秒后,他猛然将线拉开,打开随声听,快速倒带,插入耳中,在浓重英式口音的中,他勉强捕捉到几个熟悉的单词:
beefsteak,chiken ,还有fish and chips……
司马秋云在对麦当劳的意淫中,把馒头当成汉堡,把稀饭当做燕麦粥,完成了早餐。吃了饭王晨带她到食堂外面的水龙头洗自己的餐具,然后便带她去西教上课。秋云自己在上大学的时候,西教也是学生教室,但是它周围的老房子都被拆了,全部被新盖的现代建筑所取代,所以它坡屋顶红砖墙的造型,在新建筑的对比下格外独树一帜。但现在不同,西教的四周都还是坡屋顶红砖墙的房子,红墙绿树,一切都那么和谐,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场景。秋云走到西教前时,不由自己地停下了脚步。
“走吧,”王晨拉了一下她,笑道,“我们都上了好几天课了,今天还是你第一次来上课呢。”
“这是什么课?”
王晨又笑了,“课表可要记住了啊,今天是周三,上午是素描的大课。”
秋云猛然转头看向她,再看向那红砖黛瓦的建筑,陡然升起一种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当年的素描,就是在这里学习的,转眼回去三十年,她仍旧是在这里学习。
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必然安排?
素描是美术的基础课程。教授这门课的老师姓陈,叫陈静韬,齐耳的花白头发,山羊胡,倒是很具有艺术家的气质。秋云正觉得这位陈老师名字略有耳熟,忽然瞧见他旁边还站着一位一米八高的年轻人——不是梁禾又是谁?
“这位老师不是教授油画的吗?”秋云问身边的王晨。
“是的,你怎么知道,”王晨有趣地看着她,解释道,“系里老师不够,他同时带还几课呢。”
“什么课?”
“素描、水彩、水粉、油画。”
“……这不基本都全包了。”
“没办法,”王晨耸肩,“据说他还特别严格。”
秋云眼光又落到他旁边的梁禾身上:“那讲台边上那个……又是什么情况?”
“那是梁老师啊,前连天来还来看你的呀。”
“这个我知道,不说他是辅导员吗?”
“是的,他是我们的辅导员,其实是XX级的师兄,本科毕业留校了。他同时也是陈老师的研究生,现在是助教,和陈老师一起授课。”
秋云明白了。美院上课不是光说不练的大课堂,学生画画基本上是要一对一的单独辅导,所以一门课一个老师是不够的。
“是不是很帅”王晨朝她眨眨眼睛,“我觉得他像电影明星。”
秋云笑了,她一直以为八十年代的人都是老古董,都一本正经不解风情,没想到花痴和少女心不分年代。
可她还来得及回应,一个粉笔头直接扔到了秋云额头上。
“这位同学,”陈教授瞧着秋云,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秋云被砸了个措手不及,一句“我擦”差点脱口而出,再一看,四周几十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转了过来。当然也包涵梁禾的目光。
她按下心中不满,只好站起来:“秋云。”
陈教授摘下老花眼镜,在花名册上找了一会儿,抬起头:“邱晓云吧?”
“……是的。”
“邱晓云同学,”陈教授戴上眼镜,“请你来回答一下,我刚刚讲的,明暗五调子,是什么?”
这老头刚刚讲了明暗五调子?
王晨缩着脑袋,藏在画板后,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
秋云一句都没有听,但是她也不慌。明暗五调子,素描入门理论,别人不听可能不会,可她本来就是搞美术的啊。
她嘴角一勾,气定神闲地捡起粉笔,在全班地注视下,慢慢走到黑板前。陈教授倒有些意外,但他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不动声色。
秋云一笔画了个圆,刷刷分了五个色块,很快一个立体的球体就出来了。她又在每个色块上注明文字。一套下来,未言一句,行云流水,利落干脆。
下台之前,还抛给陈教授一个眼神,多有不服得意之意。
陈教授哈哈一笑,竟然带头鼓掌起来。
紧接着,梁禾也鼓起掌来。
底下的同学有些莫名,但也跟着鼓起掌来。王晨崇敬的眼神迎接着秋云的归位,那眼神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写着两字:牛逼。
掌毕,陈教授却不置一词,好像这个插曲从未发生过,继续开始讲课了。
真是个奇怪的老头。秋云想。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更新得不够勤快。
但是我仍旧厚颜无耻地来求收藏求包养求留言~
给我点动力吧!
第9章
课间休息时候,王晨问秋云怎么知道这些,秋云随便说了句小时候在家里学过。王晨又问你家里还有人懂专业绘画啊,跟谁学的啊。秋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听见远远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抬头一看,梁禾正站在教室门口,示意她过去。
她起身走过去,梁禾把她领到外面的楼梯口处。
“邱晓云同学。”梁禾背着手。
“啊?”秋云见他一脸严肃。
“有绘画基础吗?”
“有、有吧……”问的好奇怪,难道二十年前进美术学院不需要基础?
“学了多久?”
“多、多久?”秋云哪里知道这个邱晓云学了多久,眼睛转了转,含含糊糊说道,“没学多久。”又有些忐忑,“怎么了,梁老师?”
“没多久是多久?”梁禾皱眉。
“小……小时候找了老师的吧……”秋云说的是实话,她本来小学时候就学了五年的美术绘画,要是详细问起来,也不算撒谎。她一边琢磨一边观察梁禾的表情,忽然灵光乍现,梁禾不是因为刚刚课堂上那一出,来找她麻烦的吧?
于是她在梁禾开口之前连忙说道:“梁老师,是陈老师让你找我谈话的吧……那个…我刚刚是有点冲动了,第一次上课有点激动,没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下次不会了……”
她疙疙瘩瘩地说着,梁禾眼里居然渐渐有了笑意。
“我就是问你画画基础如何,你解释这么多干啥。”他冷不丁说道,“没想到课堂上挺威风,下课了挺心虚的嘛。”
秋云愣了一瞬,“轰”一下感觉自己的脸瞬间巨烫,活像被非礼了一般。再看向梁禾,吊着眼角,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我看过你的入学考试,线条流畅,逻辑清晰,确实不错,”梁禾继续说,“系里打算办一本期刊,需要人手,你愿意不愿意参加?当然,系里经费有限,这个是没有酬劳的。”
这还用问?那当然是——不愿意了!
秋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掺和那么多事情干嘛。更何况没有酬劳,又是扣分项。她想也不想地要拒绝,刚张开嘴又听见梁禾又说。
“但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们会定期举办活动,带同学出去采风,这些经验,是别的同学很难得到的。”梁禾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等着秋云跳起来举起双手叫“选我!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