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血统不纯的杂种时,李染眸中一暗,沈昭和见状忙安慰似的拍了拍李染的肩膀,李染勉强提起一丝笑容继续说道:“朕救了她,她说她叫阿娜希,虽然她是南番人,却非得要按照李朝的习俗以身相许,不然就再跳回河里去,毕竟是一条命,朕当时也不过十岁的年纪,少年心性,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把当年的事忘了,没想到吴家来信,说那阿娜希一直等朕,多次拒婚,有一次险些被她父亲打死,如今南番皇室知道这事,就把阿娜希送来了,意图让阿娜希进宫”。
沈昭和低声说:“南番的意思恐怕不仅仅是让阿娜希进宫那么简单,如今陛下一直未立后...”,李染面色不郁,没有说话,沈昭和看着李染的神色,想了想开口道:“陛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南番有这个意思,那今日不送阿娜希,明日也会送别的贵族姑娘,那阿娜希苦等陛下那么多年,也是可怜,不如陛下先接她进宫,圆了她的梦...”。李染听后短暂的愣了下神,然后苦笑:“圆了她的梦?好、好、”然后摆手让沈昭和退下,沈昭和往外走时,就听见李染在身后低声说:“谁又能来圆了朕的梦呢...”,那声音太小,小的沈昭和显些怀疑是否听错了,但仍坚决的直直往外走,毫不停留。
不久后,在李染举行的宫宴上,阿娜希随着使臣进宫了,那是沈昭和第一次见到阿娜希,她浅浅的金色长发微微发白,半梳起云鬓,略略装点了几枝宫纱堆的绣球花,一身云青色织花缎锦的修身宫装,衬的肤色白嫩透明,容貌秀美,尤其是那一双碧绿色的双眸微微上挑显得格外风情万种。
李染看了一眼沈昭和,吩咐将阿娜希册封为嫔,那南番使臣显然有些失望,但面上仍喜笑颜开的恭喜阿娜希,阿娜希只是呆呆的看着上座的李染,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欢喜,南番使臣清咳示意:“咳咳,阿娜希?阿娜希?快向陛下谢恩”,阿娜希这才反应过来,娇羞行礼:“谢陛下,阿娜希失礼,请陛下恕罪”,李染颔首:“无妨,你初来李朝,不适应李朝的规矩很正常,先坐吧”,阿娜希行礼后坐下,仍是不住的往李染的方向看,直看得李染微微皱眉,有些反感这热烈的目光。
而南番送阿娜希进宫,也让李朝的大臣们颇为警觉,纷纷上书请求陛下立名门淑女为后,各世家大族名门清贵们又因为立后吵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李染决定,立后暂缓,先从一众适龄姑娘中挑出两个姑娘册立为妃,一个是世家大族王家的幺女王榕娘立为王淑妃,一个是赵尚书的长女赵芸立为赵贤妃,如此,这后宫倒是逐渐热闹起来了...
第25章 御花园小宴
既然有新妃入宫,沈昭和更是觉得在后宫住得不自在,但每次跟李染一提出宫的事,李染总是一脸落寞之色,沈昭和看着也是不忍,只好先住着,等李明月大些再做打算。李染的心意,沈昭和也明白,只是到底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谁能接受本来亲密无间的闺中密友,结果原来是男扮女装忍辱负重的复仇皇子呢?在沈昭和心中李染仍旧是那个吴染雪,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沈昭和幽幽的看向天空,她这样,到底算不算是守寡呢?
沈昭和叹息一声,换了一身赤金百蝶穿花云锦宫装,将长发端端正正的挽了一个双环望仙发髻,冬梨从首饰匣子里挑出一只琉璃材质的花树步摇冠正正的簪于发髻中间,端的是华丽夺目。新妃刚入宫不久,因那赵贤妃年长些,特意主动在御花园设宴小聚。沈昭和不想让人等着,便去的比定的时辰要早些,没想到赵贤妃与王淑妃两人都提前到了。
赵贤妃长相端庄,举止文雅,一身秋香色绣有枫叶的素雅宫装显得格外端庄,王淑妃年纪略小,又是家里的幺女,便穿了一身俏丽的浅黄色宽松宫装,又于腰间系了一圈精巧的银铃收紧了腰身,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很是惹眼。因为沈家和王家都是世家,沈昭和与王淑妃倒也是旧相识了,王淑妃看见沈昭和来了,立马笑着迎上去:“昭姐姐,许久不见,没想到如今在宫里又能与昭姐姐朝夕相处了,我们又可以一起踢蹴鞠了”。沈昭和看见故友也很开心,亲昵的点了点王淑妃的额头:“你啊,如今都成了淑妃娘娘了,怎么还跟着孩子似的”,说完又和赵贤妃互相微笑问好。
三人落座闲话家常,因王淑妃活泼,有她玩笑逗趣,气氛倒是很好,但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阿娜希过来,赵贤妃的脸色略冷,刚让宫人再去催催,就看见一个身影慢慢走来,阿娜希慢悠悠的过来,看见三人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是我来迟了,各位姐姐莫要生气”。赵贤妃有些不悦的说:“来迟已经是错,为何还不行礼”。
阿娜希做恍然状,轻唔一声说:“抱歉,阿娜希是南番人,还未正式学习李朝的礼仪,若是姐姐不介意,阿娜希给姐姐行南番的礼可好?” 。赵贤妃那本来端庄柔和的脸上有些恼怒之色:“没学就好好学,这是李朝,谁要接受那蛮子的礼”。沈昭和一惊,忙瞪向赵贤妃示意她住嘴,赵贤妃也反应过来,暗暗恼恨,阿娜希勾唇浅笑:“阿,原来在姐姐心里,南番竟是蛮横无理的吗?可是陛下的生母安太后也是南番人呢,陛下也有半个南番血统,姐姐这话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可真是令陛下伤心啊”。
沈昭和头疼,站起来打圆场拉阿娜希在身边坐下说:“好了好了,赵贤妃有口无心,妹妹莫生气,坐下尝尝这山药枣泥糕吧” ,阿娜希看向沈昭和:“公主长得真是貌美,心地也好,果然,只有公主这样的绝代佳人才能走进陛下心里吧...”。沈昭和怔住,冷冷的看了一眼阿娜希给予警告:“希嫔莫要浑说,今日这话本宫就当没听见”。
王淑妃早就忍不了了,撸起袖子就要起身,这时就听见宫人唱喝:“陛下到~”,三人忙起身低头行礼,阿娜希美目含情幽幽的说:“陛下怎么来了”。李染飞快的看了一眼沈昭和,然后伸手将阿娜希扶起:“不必拘束,都起来吧,朕听闻今日你们在御花园设宴,特来看看”,又对着阿娜希说:“在宫里可还住的惯?你远离家乡千里迢迢来进宫很是不易,若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告诉尚宫局”。阿娜希娇羞点头,眼里全是得意。御花园的这场宴会,阿娜希出尽风头。看得沈昭和暗自摇头,阿娜希这般做派,让本来是竞争后位关系的赵贤妃和王淑妃恐怕要一致对外了。
回到朝阳宫后,沈昭和甚感无趣,当年李慊的后宫清净,根本没有这些幺蛾子闲事,就一个孙应珍也不过尔尔。如今李染不过是才刚刚纳了两妃一嫔,后宫就隐隐有些明争暗斗了,以后还要再选秀那可还得了?李明月本来趴在小床上玩布老虎玩的不亦乐乎,看见沈昭和进来后,抬着小胖脸咿咿呀呀的求抱抱,沈昭和的不悦一扫而光,抱起李明月亲了好几下。
母女二人正嬉闹时,冬梨拿了一个锦盒子进来回禀:“公主,刚才赵贤妃派人说她今日宴会准备的不好,特地备了一些小礼物给公主赔罪”,说完冬梨打开锦盒,盒子里放着巴掌大小金灿灿的一对麒麟摆件,冬梨掂量了掂量说:“是纯金的呢,赵贤妃好大方啊”,沈昭和拿着布老虎逗着李明月,漫不经心的问:“赵贤妃给王淑妃也是送了一对金麒麟吗?”,冬梨摇头回道:“刚才奴也打听了,赵贤妃给王淑妃的是一幅名家所画的蹴鞠图,听说王淑妃喜欢的不得了,直接就挂寝殿里了”。
沈昭和轻笑:“赵贤妃倒是会做人,不拘礼物贵重,就这份心思,真是送到人心坎里去了” ,又让冬梨去库房里挑些素雅的摆件当做回礼给赵贤妃,冬梨应了正要走,沈昭和又叫住冬梨说:“如今宫里新来了三位妃嫔,本宫身为陛下义妹也得表示一下,除了该给赵贤妃的那份回礼,另外给赵贤妃与王淑妃各送十匹云锦,仔细挑挑颜色,给赵贤妃素雅点的云锦,王淑妃鲜艳点的云锦,还有阿娜希,她是嫔位,就给五匹吧”。
冬梨带着宫人送了一圈礼,除了带回了各位妃嫔的回礼,还带来个阿娜希,冬梨因今日御花园的事对阿娜希很没有好感,苦着脸对沈昭和说:“奴给希嫔送完云锦后,希嫔非说要亲自来朝阳宫谢谢公主” ,沈昭和让宫人把李明月抱到小院子里玩球,抚了抚发髻示意冬梨把阿娜希请进来,阿娜希进来后,恭敬地躬身行礼:“见过公主,阿娜希特意来谢公主送的礼”
沈昭和示意阿娜希坐下,然后说:“你是陛下嫔妃,本宫是公主,没必要向本宫行大礼” ,阿娜希轻笑:“公主说笑了,阿娜希敬慕公主,这礼行的是心甘情愿”,沈昭和讶然:“这倒是奇怪了,本宫与希嫔并不相熟,希嫔何来敬慕之说呢?”,阿娜希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语气也低沉下去:“因为陛下眼里有你,所以阿娜希真的敬慕公主,做梦都想成为你...”,果然,阿娜希嘴里没什么好话,沈昭和有些烦躁,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阿娜希这话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沈昭和冷笑:“瞧瞧,希嫔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今日宴上本宫不是警告过你了吗?记住了,你的拈酸吃醋莫要对着本宫,本宫没兴趣和你抢陛下,再胡言乱语,仔细你的舌头”,阿娜希眼眶微红,仿佛被吓住了,呆呆回道:“阿娜希记住了,姐姐莫生气,阿娜希不是故意的,以后阿娜希说话时会小心的”。
沈昭和都快要气笑了,赶紧让冬梨把阿娜希送回去,再听阿娜希说一会,估计就要控制不住的和这阿娜希一较高下了。冬梨送完阿娜希气愤不已,进来就向沈昭和告状:“公主不知道那希嫔,她一路抹着眼泪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您怎么欺负她了呢”。沈昭和冷笑:“随她去,关殿门,本宫困了,晚膳不必叫本宫了”,
沈昭和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日,因为没吃昨日的晚膳,早上起来感觉特别饿,一连用了两碗鲜笋嫩鱼羹,吃了两碟子虾仁包子,还喝了一盏玫瑰露。刚刚用完,琬儿就进宫来看望沈昭和了。
第26章 天上地下
琬儿这回是和沈夫人一起来的,落座后,沈夫人揶揄琬儿:“如今沈家和忠义侯家已经定下了,下年开春就让琬儿与世子成亲,琬儿特意求我带她入宫,她要亲自给昭儿你道谢”,琬儿盈盈下拜:“琬儿多谢姐姐一直为琬儿着想,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姐姐受琬儿一拜”,沈昭和扶起琬儿嗔怪:“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都是自家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又让冬梨带着宫人去库房里选上几套上好的头面,给琬儿添嫁妆。
沈夫人见四下无外人,低声询问:“昭儿,你最近还好吗?之前局势混乱,娘一直找不到机会进宫看看你...” ,沈昭和知道沈夫人是担心自己因李慊的故去而伤心,但是李慊是月神入世历劫,现在好好的生活在九重天上,看待她们这些凡夫俗子就跟看蝼蚁一般,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于是沈昭和面上浮起笑容,宽慰沈夫人:“母亲放心,女儿打小没心没肺惯了,没什么的,如今女儿身为新帝义妹,过得很好,甚至感觉比以前还自在些,等再过些日子,没准陛下能准许女儿出宫让住到公主府去,那时候女儿定要天天回沈家陪母亲” ,沈夫人略略放了心,琬儿也在旁边宽慰,三人靠在一起聊了许久,沈夫人才带着琬儿回去。
等沈夫人与琬儿走后,沈昭和问冬梨:“陛下那边可知道琬儿姑娘方才进宫了吗?”,冬梨不解其意,老实回答:“知道的,刚才陛下来过一趟,看公主您正在享受天伦之乐,就吩咐奴不必通传了”,沈昭和思索,如今也不知道李染对琬儿是个什么意思,也不好贸然发问,只能先放下,反正沈家与忠义侯家已经定亲了,以李染的为人,是做不出强抢民女这种下作事。
而此时遥远的九重天上,一仙娥直直的跪在月华台上,她是琳烨仙子,已经在这跪了许久了,天宫里的司命仙君临越看了不忍心,劝她:“琳烨仙子,回去吧,月神不会见你的,毕竟是你趁月神外出处置堕神,私下溜进月宫给水镜施法,导致月神未及时发现在凡世的女儿被害,月神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没有追究,你还不快走...”,琳烨仙子怔怔的打断那临越仙君的话:“我从出生以来,还从未见过月神有那样温和的神色,为什么,明明已经历完劫了啊,为什么还要通过水镜看她们呢,把她们当做一场梦忘了不好么”,
临越仙君叹息:“你何苦来哉,月神他有凡世间的记忆,一时有了牵挂之情也实在是正常,再说了月神爱看就看,与你何干”,琳烨仙子摇头:“你不懂,我当时就想着为自己搏一回,不然真是无法死心”,临越有些惊讶:“莫非你爱慕月神?真是糊涂,快起吧,止住你的妄想,莫要跪了,回梧桐宫吧”,琳烨仙子固执的跪着:“我不,我要等他出来见我,他一日不见我,我就一日不起来”。
临越仙君无奈,进月宫向月神说了这事,此时月神正在看一本古书,闻言后眼眸中有几分讥笑,慢悠悠的说:“琳烨仙子既然爱跪就跪吧,若是跪着能让她脑子清醒些,倒也不错,居然敢打着爱慕本君的名义,偷偷在水镜上施法,真是愚蠢”。 临越仙君无法,只好又联系了琳烨仙子的哥哥凤梧神君,彼时凤梧神君正在和一众司武神君处理妖界裂缝,听到临越传来的密音,气的火冒三丈,加快处理完事情后,化为原身一只巨大的赤红凤凰直直飞往九重天。
展翅飞到了月华台,不顾妹妹琳烨仙子的挣扎,张口叼起琳烨仙子就飞起,一直飞到所居的梧桐宫才把琳烨仙子放下,琳烨仙子哭道:“哥哥,我想见月神,求你带我见月神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凤梧神君变回神君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有什么要紧话我替你跟月神说去,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别再有了,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月神什么时候对你另眼相待了?你居然私自去给月神的水镜施法,太冒犯了。你想想,若是有个你不曾注意的仙君喜欢你,趁你不注意在你喜爱的那颗琉璃珠上施法,以爱之名,日日偷窥你,妄图掌控你,你又如何?”,
琳烨仙子被这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否认:“不,这不一样的,我只是蒙蔽了水镜而已”,凤梧神君摸摸妹妹的头叹息:“这怎么不一样了,傻妹妹,月神是从混沌之中诞生的神明,他这种神明是没什么感情的,也就是最近刚从凡世间历完情劫,有些人情味尚未褪去,过不了多久,又是那个毫无情绪淡漠无情的月神了...”,
琳烨仙子低头小声反驳:“日神也是混沌之中诞生的神啊,可是现在儿子都有好几个了”,凤梧神君佯装生气的说:“好啊 ,现在还跟哥哥顶嘴了?下次别想哥哥带你去凡世间玩了”。琳烨仙子忙拉住凤梧神君软语轻哄,发誓再也不敢了,兄妹二人打打闹闹,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永夜狭间中,徐青辉被困在瑶华柱之间,还没有出去,自从被剥夺神格,沦为堕神,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但是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他要顶替月神的位置,做那司月之神,与天地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