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的爱恨情仇,凡人是不知道的。如今沈昭和在寝室里逗着李明月玩,李明月含糊不清的咿呀嘟囔:“凉亲、爹爹”,沈昭和纠正:“不对,是娘亲,月儿重新说一次,娘~” ,李明月小嘴一撇,就要哭,沈昭和忙抱着嗔怪:“好个小丫头,还没见过你爹呢,就叫的那么好,娘亲可是要生气了”,捏了捏李明月的小胖脸,从首饰匣子里拿出玉佩说:“月神大人,今日明月会叫爹爹了呢,来月儿,再叫一声”,李明月奶声奶气的喊:“爹爹、凉亲”。
良久,玉佩闪了闪荧光,玉佩里传来月神的一声轻笑:“好孩子~”,沈昭和嘴角上扬,点了点李明月的脸颊:“月儿又叫错了,不是凉亲是娘亲”,李明月嘟嘴鼓起脸颊,翻身爬到一边玩布球去了,沈昭和低声对着玉佩说:“我有些思念你了”,玉佩又闪了一下微光,恢复如常。沈昭和苦笑,将玉佩包好收起来,心情莫名有些低落。也许当时月神说的对,世间已经没有李慊了,她的陛下已经死了...
沈昭和长吐出一口气,算了,不要痴心妄想了,神明和凡人不论怎么看都不会在一起的,这么一副怨妇的样子,可真是丢人。沈昭和抬手抚了一下仍旧娇艳的面容,真是无法想象,等到她鹤发鸡皮,垂老仡仡时,月神还是那般年轻英俊,终究是不平等的...
第27章 毒害
沈昭和曾多次想好好过平淡的生活,做个富贵闲人,但是有得必有失,在宫廷之中,既然享受了泼天的富贵,就要承担尔虞我诈的风险。
盛夏已至,沈昭和一向畏热,所以每日晚间睡前要喝一碗冰酪,这日膳房送冰酪的宫人有些眼生,神色也有些不对劲,眼睛一直胡乱瞟,沈昭和看着冰酪没吭声,那宫人笑得很是刻意:“公主,今儿这从冰库取冰的内侍回来时扭伤了脚,所以耽误了些时辰,现在这冰酪里的冰块快要化了,请公主尽快享用”。
沈昭和温柔的端起奶酪,作势要喝,见那膳房宫人果然更加神色不安,于是沈昭和将碗往那膳房宫人面前递了递:“今日本宫身子不适,这冰酪赐给你吃吧,一路送来也是辛苦了”。那宫人惶惶不安,一直哆嗦着不敢接,冬梨见状,冷笑:“公主,奴瞧着着这冰酪里大有文章呢”,沈昭和摆手示意稍安勿躁,嘱咐宫人悄悄去御医院把曾是沈家门客的李御医请来,李御医来后,仔细检查,发现冰酪里竟有剧毒鹤顶红!
沈昭和拦下暴怒的冬梨,让李御医和宫人们管好嘴别声张,李御医和殿里的宫人们自然是向着沈昭和的,连连应了。然后将那膳房宫人绑起来拉下去严加审问,再让冬梨悄悄的去请李染过来,途中不许声张。
李染来的很快,握住沈昭和的手说:“朕都知道了,昭儿别怕,朕一定会彻查,给昭儿一个公道”,沈昭和摇头:“陛下先别动怒,能买通膳房宫人给公主下剧毒,说明此人定是有权势的,别的不说,那鹤顶红是毒药,这种毒物很难通过御医院取得,宫里的尚宫女官们虽有品阶,但还不至于这么妄为,昭儿想问陛下,这后宫现在只有三位娘娘,一个代表朝堂,一个代表世家,还有一个代表南番,乃三足鼎立之势,若真是其中某一位,陛下又当如何?”
李染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冷冷说道:“居然敢于宫中下毒,朕当然是要杀了她,否则今日敢给公主下毒,明日可能就敢毒朕了”,沈昭和轻轻拍了拍李染的手安抚:“这意图毒害人的凶手定是要杀的,但不是现在,更不是由陛下下旨动手,陛下好不容易稳定了朝堂,羽翼未丰,不可多生事端,不然知道的会说那凶手罪有应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陛下刻意诬陷打压,再者,如今三方势力纠缠,对着后位虎视眈眈,且让他们互相纠缠去,将水搅得越浑越好,待时机成熟再好好清算也不迟”。
李染面色复杂,叹息一声:“朕明白,只是,这样就委屈你了”,沈昭和摇头安慰:“不委屈,如今昭儿这不是好好的吗?陛下放心吧,昭儿这些年,不是在世家生活就是在皇家生活,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 李染不禁轻笑:“唉,没想到最后让险些被害的昭儿反过来安慰朕了”,二人谈话间,冬梨就拿着一张认罪书进来了,行礼回禀:“陛下、公主,那膳房宫人没骨气的很,不过是几个板子下去便全招了,说是希嫔拿了金银指使她干的”。
沈昭和与李染相视一笑,心照不宣。都明白这件事定然还有隐情,敢不顾生命危险帮着用鹤顶红毒害公主,哪能说几个板子就招供了?
李染略思索,唤来暗卫趁着夜色将那膳房宫人绑到奉天殿后殿去,派可靠的人严加看管,再让一身材与那膳房宫人相仿的暗卫穿上膳房宫人的衣服低头拿着冰酪走出朝阳宫,然后随意溜一圈,溜到无人的地方再脱了膳房宫人的衣服悄悄回来。让那幕后之人误以为阴差阳错之下沈昭和没有喝冰酪,膳房宫人终究是心虚偷跑了...
次日,沈昭和刚刚起身,就听冬梨说:“公主醒了,现在宫里都传开了 ,昨日陛下新封了一个宫人,为许才人,一连赏赐了许多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现在这许才人风头都要盖过那三位正经的主子娘娘了”。沈昭和浮起一丝笑容:“那这后宫可是热闹了,才人虽然不过是七品低位,但是宫人出身,一般都是封为九品更衣才对 ,这一下子成了才人,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咱们这位陛下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冬梨见寝室里现在无别人,小声的对沈昭和嘀咕:“现在的陛下可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当年吴嫔的影子了,公主不知道,如今奴见了陛下就有点害怕,感觉陛下阴晴不定的,所幸陛下对公主还是一如往日的好”,沈昭和叹息:“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身在那个位置,陛下忍辱负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知历了多少苦难才登上宝座,如今待我好,也不过是念着当年的一点情分罢了...”。
许才人很会做人,刚刚被封为才人,就备了礼物四处拜访,先去了赵贤妃和王淑妃那,她俩面上看不出悲喜,均是客客气气的接待了,又去了阿娜希那里,结果被冷嘲热讽了一番。
最后来到了沈昭和这里,沈昭和笑着端详这位许才人,许才人长得很是貌美,礼数也挑不出毛病 。沈昭和赞叹:“怪不得陛下直接封你为才人,这副好模样,比起希嫔也毫不逊色,相信过不了多久,也能当主位娘娘了”。许才人赫然:“公主谬赞了,妾身愧不敢当”。虽然许才人回的很谦逊,但面上还是有些欣喜。
接下来一连数日都是许才人伴驾,慢慢的许才人也倨傲了起来,有一回居然以头痛为理由,让宫人截了本要去赵贤妃那里用晚膳的李染。朝阳宫里的沈昭和听了后遗憾摇头:“这许才人难道不知树大招风的道理?这般做派,真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冬梨附和:“可不是,也亏得赵贤妃是个文雅的,要是放到别人身上,早就去找许才人的麻烦了”。
二人正聊着,有宫人进来回禀:“启禀公主,王淑妃娘娘那里邀请公主去御花园散步”,沈昭和待在朝阳宫也无聊,便兴致勃勃的去了。与王淑妃结伴同行,闲话家常倒也自在。走着走着,就见前方隐隐传来丝竹管乐之声,而紫宸殿的齐宫人正在附近侯着,看见二人走进后拱手行礼:“奴见过淑妃娘娘,静安公主,请二位安”。
王淑妃询问:“可是陛下在前面?”,齐宫人笑着回禀:“正是,许才人新学了一支凤翱九天的舞蹈,正跳给陛下解闷”,王淑妃面色复杂:“凤?凤翱九天?真是好名字,不知本宫和公主可否过去给陛下请个安,再看看这支舞?”
齐宫人有些为难,沈昭和拉了一下王淑妃说:“还是莫让齐宫人为难了,左右御花园宽阔敞亮,咱们离远点看也是一样的”,然后拉王淑妃往旁边走了走。只见万花丛中,许才人一身赤红色异域舞衣,脸上描金画彩,艳丽非常,舞的极美。李染坐在凉亭里看着,面上似笑非笑,抬眼间无意看到了沈昭和与王淑妃,抬手示意她俩过去,许才人见状舞姿变得略有些僵硬,王淑妃看着许才人有些得意的笑了,拉着沈昭和过去跟李染行礼:“陛下,这等妙人舞姿,居然自己独享,臣妾可是要生气了”。
正在跳舞的许才人听了之后,一时分神,竟踩到舞裙上坠下的流苏,踉跄着摔倒在地下,王淑妃捂嘴笑:“陛下,看来许才人的舞蹈还没练熟呢?臣妾和公主本来是想去游湖的,不如陛下一起?”,说完又给沈昭和使了一个眼色,沈昭和会意:“臣妹身体不适,就不打扰陛下和娘娘的雅兴了”,李染眉头轻皱:“朕也该回去批折子了,王淑妃自便吧”,王淑妃倒是也没恼,仍亲亲热热的揽住李染:“那臣妾就送送陛下...”。
李染不置可否,径直往前走,王淑妃穿的宫裙过于繁琐,嗔怪:“陛下慢着些,臣妾都跟不上了”。许才人目送李染和王淑妃远去,神情很是落寞,沈昭和扶起许才人语气温和:“许才人莫伤心,王淑妃出身世家,原就比别人多些体面,如今宫里也没人能越过她去,所以有时候说话做事失了些分寸”。
许才人喃喃道:“妾身知道,妾身是宫人出身,不论再得盛宠,也比不过别的妃嫔有底气...”,说罢,给沈昭和道别,由宫人踉踉跄跄的扶着回宫了。
第28章 催婚
这下御花园逛起来也没意思了,沈昭和幽幽的回宫,还没进殿门,就见冬梨苦着脸就迎过来了:“公主,您家的三姑姑刚递了牌子进宫了,现在正在里面喝茶呢”,沈昭和面色一下子冷了,抬脚走进去,就见一富态的妇人正坐在大殿主位的软榻上喝茶,就跟在自己家里似的那般自在,看见沈昭和进来后,眼皮一抬,语气不善:“呦,昭儿回来啦”。
沈昭和皮笑肉不笑的回:“三姑姑怎么进宫了,也不说提前说一声,昭儿也好做准备” ,沈三姑有意提高了声音摆谱:“都是亲戚,有什么可准备的,我这次进宫来,倒也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这静安公主什么时候招个驸马啊?”,沈昭和眉头一皱:“三姑姑费心了,本宫并无成亲的打算” 。
沈三姑一听这话,慢悠悠的抓起一把瓜子便嗑便指责:“这是说的什么话!身为女子不成亲、没个男人依靠可怎么行,趁着你现在还年轻,抓紧再找个才是正理。我有个老姐姐,她家小儿子刚考中举人,前途一片大好,你虽然是陛下的义妹,但身份着实有些尴尬,还带个孩子,也别太挑了,挑挑捡捡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沈昭和冷笑的看向她:“在三姑姑眼里,女人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吗?莫说昭儿和先帝成过亲,就是昭儿现在还在家做姑娘,但凡没遇见喜欢的,宁愿做一辈子姑娘,倒也自在了”。
沈三姑恼怒的很:“昭儿出息了啊,敢跟三姑顶嘴了,我之前和你娘说过多次,让她上上心,她还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看来,你们真是无可救药,也就我好心好意,一直记挂着你的人生大事,你居然如此不知抬举,不成亲怎么行呢?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沈昭和面露讥讽:“三姑还是管好自己家的事吧,昭儿的事不劳烦三姑操心了,反正昭儿有俸禄,有父亲母亲,养得活自己,三姑何苦对昭儿的亲事那么劳心劳力呢?连昭儿的母亲都未曾催过昭儿...”。
沈三姑脸上的横肉抖了又抖,唉声叹息:“罢了,和你这个丫头片子是说不通了,改日我好好和你母亲说说去”,沈昭和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你敢因为这事去打扰我母亲,我发誓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沈三姑忙让软了语气:“好好,不说不说,三姑还不是为你好么”,冬梨过来打圆场:“时候也不早了,我家公主要休息了,不如...”,沈三姑还欲再说些什么,沈昭和直接拂袖进寝殿,不再理会。
见状,沈三姑小声嘟囔:“小丫头片子就是没良心,一点不念长辈的苦心,还是儿子好”,冬梨听不下去了,生气反驳:“女子怎么了?女子就要低人一等么,您不也是女子吗?一个人好与不好难道由这个人是男是女来决定的吗?这话说的真是可笑,沈家三姑姑,请快离开吧,这里不欢迎您”。
沈三姑听了张口欲骂,但一看满宫伺候的宫人都愤愤看着她,不由有些害怕,快步离去。
寝殿内,沈昭和坐在榻前尽力平复心情,这个三姑的做派,真的是让人恶心,动不动就搬出长辈的谱来教训人,也不看看她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一点值得让人尊敬的样子。冬梨慢慢推开寝殿的门,进来安慰沈昭和:“公主莫生气,别因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沈昭和轻轻点头,疲惫的趴到床榻上,这日子真是太累了...
到了深夜,后宫的某处突然出传来一阵喧闹,冬梨慌慌张张的进来喊醒了沈昭和:“公主,不好了,许才人没了、许才人被毒害了”,什么,沈昭和惊的一身冷汗,忙披了外袍起身去许才人的缙云宫,整个缙云宫哀哀切切,宫人们痛哭流涕。
沈昭和到时,看见离缙云宫较近的赵贤妃已经到了,此时正面带哀伤的坐在缙云宫的大殿内擦泪,沈昭和走过去询问:“贤妃娘娘可知许才人是怎么突然没了吗?”,赵贤妃摇头:“本宫也是刚过来,现在整个缙云宫乱成一团,宫里何曾发生过这种事,不知是谁那么狠的心,那可是活生生一条命啊...”。
沈昭和朗声问:“缙云宫的大宫人在哪?”,一个粉衣宫人跪爬过来:“奴是缙云宫的大宫人,姓刘,给公主请安,求公主彻查此事,给我家才人一个交代”,沈昭和坐下吩咐:“你先莫哭,现在立马把缙云宫的宫人们都盘点一遍,一块先去许才人寝殿给许才人守灵,谁也不许出来,然后掖庭的人立马去搜查缙云宫所有宫人房间,再带上御医仔细检查一下许才人用过的香料和吃剩的膳食...”
一一吩咐下去后,赵贤妃看向沈昭和:“公主不愧是当过先帝皇后的人,遇见这种事丝毫不见慌张,这般有条不紊的指挥,真是让臣妾汗颜”,沈昭和叹气:“贤妃娘娘谬赞,这事说起来倒是昭和僭越了,望娘娘莫介意,对了,陛下可知道此事了吗?”
赵贤妃擦了擦泪说:“这么大事,肯定是知道的...”,还没说完,就见紫宸殿的齐宫人进来了,朝二人一拱手说道:“请贤妃娘娘安,请公主安,陛下命老奴来这看顾着,两位主子回去歇息吧”,沈昭和点头:“有劳齐宫人了”,然后扶着赵贤妃离开缙云宫,
临分开时,赵贤妃低声感慨:“之前看许才人那般得脸,如今人突然没了,陛下连看都不来看一眼,真是...”,
沈昭和抬手抱了抱赵贤妃安慰:“贤妃娘娘莫难过,现在别想太多了,今夜也受惊了,回去喝些安神茶,好好睡一觉吧”。宽慰完赵贤妃后,沈昭和心情有些沉重的回了朝阳宫,再也没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