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走后,李染就下旨,不日启程去行宫祭拜安太后,因行宫离京倒也不远,不过两三日即可来回,所以不必过于折腾。故李染点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去去往行宫祭拜生母。
这日沈昭和送完李染去行宫后,用了些茶点,因摔伤还没好,就半躺在床榻上休息,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御医在药里添了安神的药物,感觉很是困倦,略在床榻上歇了歇,等到傍晚就见冬梨哭着进来:“公主,刚才清逸阁何夫人那边把明月小姐强行抢了去,说明月小姐是妖孽,还没出生就克死爹,出生后也让公主和陛下受伤了...”
什么!沈昭和慌得急忙起身,立马让冬梨拿上出宫令牌先去沈家,在由沈家派护卫去追李染,然后匆匆忙忙带人去清逸阁,一跑起来浑身的伤就疼的厉害,额头上泌出豆大的汗珠,等跑到清逸阁,就见清逸阁的院子里,李明月那幼小的身子已经被用狗血浸湿的麻绳捆绑住了,哭的嗓子都嘶哑了,有道长打扮的人正想用朱砂笔在李明月胖乎乎的小脸上画,沈昭和气坏了,怒斥住手,然后扑过去把李明月抱在怀里,李明月在怀里小声啜泣,呜呜咽咽的显然是吓坏了,沈昭和解开那绳子,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把李明月的身子上勒的通红,沈昭和气的双眼充血,抱紧了李明月,恶狠狠的瞪向何夫人:“何氏,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何夫人嗤笑,不屑的说道:“老身可是为了公主好,明月小姐被邪祟附体,害得我染儿都咳血了,老身不过是为明月小姐祛除邪祟罢了”。语闭摆手示意宫人把明月抢回来,有宫人不敢动手,何夫人冷哼:“怕什么,陛下是我养大的,天塌下来自然有我顶着,快去”。
第22章 割舍
那些宫人们进退两难,犹犹豫豫的围了过来,沈昭和带来的宫人们将母女二人护在中间,沈昭和抱紧明月轻轻哄着,然后瞪向那些宫人说道:“诸位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该不该得罪,本宫身为先帝皇后,宫变后并没有被杀死,而是被新帝封为静安公主,新帝对本宫是什么样的态度,想必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真的要趁陛下不在时对本宫的女儿下手吗?仔细想想你们的家人!”,那些本来围过来的宫人本就犹豫,一听这话更是不敢再过来了。
何夫人恼怒:“没用的废物,都说了万事有老身顶着,还不快去!” ,宫人们跪倒一片,不敢动弹,沈昭和冷笑:“何夫人若是真有这么大能耐,干嘛要等到陛下走了才动手?如此费尽心思妖言惑众,诬陷我儿,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何夫人气急败坏,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白瓷花瓶就扔过去,沈昭和下意识的背过身去挡住明月,咣当一声花瓶在脚边的地下碎开,感觉脚面湿润润的,宫人小声惊呼“公主,你的脚流血了”,沈昭和将明月先给了朝阳宫的宫人,俯身捡起了碎片,忍痛直直的走向何夫人,面容阴狠,何夫人慌了,不断后退:“你想干什么,陛下可是我养大的,你要是动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沈昭和轻笑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本宫能做什么呢,不过是” 神色一凛,将那碎片直直划向何夫人,继续说道“以牙还牙罢了”,何夫人躲闪不及,脸上多了一条血痕,痛的惨叫不已,沈昭和扔下碎片,回身抱回明月,冷眼看着哀嚎不止的何夫人,吩咐将那装神弄鬼的道士绑到朝阳宫后殿严加看管,一路走回朝阳宫,血迹也流了一路,宫人看了不忍心:“公主,这清逸阁离御医院近,公主何不先去御医院瞧瞧?或者您先略等等,奴去让尚宫局抬个步撵来”。沈昭和摆手:“算了,本宫就是要记住这痛苦,留下这伤疤,不能忘记今日明月糟的罪”。那宫人和冬梨一样,也是打小跟着沈昭和长大,陪着进宫的,闻言后叹息:“若不是先帝没了,您何须受这委屈”。
沈昭和仰头,这时月亮才浅浅的漏出一点影子,朦朦胧胧,似梦似幻,沈昭和抱紧呜咽的明月淡淡回答:“先帝在又如何?他又不是没看见,只是不关心我们这凡夫俗子罢了”,宫人没听懂,只认为沈昭和是伤心过了头,胡言乱语了。
这边李染还未走到行宫,侍卫就见后方奔来几匹骏马,刚要高声呼喊护驾,就见领头那匹骏马上的人大呼:“在下沈家护卫奉静安公主之命,求陛下回宫...”,马车里的李染听到后 ,赶紧将那沈家护卫唤过来问发生了何事,那沈家护卫紧追了一路,累的脸通红,气愤开口:“回陛下话,冬梨拿了令牌出宫回了沈家,说是那何夫人趁陛下不在,将小小姐抢走了,说要给小小姐驱邪...”,李染面色逐渐阴沉,下了马车换了一匹骏马,向着宫城的方向奔驰而去,一众侍卫忙跟上,等李染到了宫城,冬梨早就在宫门口侯着了,看见李染骑马而来,热泪盈眶的喊:“求陛下为我们公主做主啊”,走进宫城,有紫宸殿的宫人回禀了事情的经过,李染直接便去了朝阳宫,路上看见那斑斑血迹,心痛无比,昭儿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但那何夫人当年是不顾一切的从火场里将他救出,隐姓埋名,费劲心思与吴家搭线,悉心将他养大的恩人,两边都是难以割舍的存在,李染心情复杂。
待到了朝阳宫,沈昭和已经换好药了,这沈昭和生完明月还未出月子就被徐青辉狠狠摔了一遭,本来就没修养好,今日又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心力交瘁,虚弱不堪,但仍撑着抱着明月小声哄着,看见李染来了叹息:“陛下应当知道了吧,那何夫人仗着养过陛下,对陛下有恩,竟然要对明月下手,明月才多大啊,她这是要害死明月啊!其罪简直当诛!”,李染有些艰难的开口:“昭儿,抱歉,何氏为了我付出了太多了,我不能杀她,明日我就命人为她在京中置办一套宅子,让她出宫颐养天年,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沈昭和凉凉的看了李染一眼,嘲讽道:“她差点害死了明月,害死我这唯一的孩子,让她出宫颐养天年?陛下,你可知道,她这种人若不得到教训,出宫后照样会打着养过陛下的名义兴风作浪,在高门贵族之间游走,说我沈昭和有多么恶毒,说明月是妖孽附身!这些你想过吗?”。
李染一下子被问住了,沈昭和揉了揉头,感觉烦躁的很,继续说道:“何夫人请的道士已经招供了,说是何夫人花了大价钱,让他佯装做法,折磨死明月,明月才这么小,你知道当我看见我的明月被用狗血浸湿的麻绳绑的动弹不得时是多么伤心气愤吗?你知道当我抱回她时,她颤抖的身躯有多么招人心疼吗?何夫人主动挑衅我,针对我,我可以自己受着不让你为难,但她对明月下手,实在是丧心病狂!”。
李染沉默良久,过来摸了摸明月的头,心事重重的出了朝阳宫,去清逸阁。
清逸阁里,何夫人躺在床上断断续续的哀嚎,宋宫人见李染面色不善的走进来,忙帮何夫人辩解:“陛下莫听别人浑说,何夫人是好意,只是请道长来给明月小姐驱邪,没别的意思,可是那静安公主竟然疯了似的,用花瓶碎片把我们何夫人的脸都割伤了,若非何夫人躲得快,怕不是命都没了”,李染皱眉:“不许污蔑公主,你们都退下吧,朕有话跟何夫人说。”
何夫人听见李染语气不善,哀哀开口:“陛下,老身年纪大了,不知何时就要去见安主子了,若陛下想赐死老身为那沈氏出气,还请陛下看着老身养过陛下的份上,看着老身自毁容貌隐姓埋名的保护陛下的份上,给老身一个痛快的...”,李染面色难看,低低开口:“您莫要这般说,以后您就在这清逸阁好好修养,伤好了就去行宫吧,行宫环境极好,您也熟悉那,适合您颐养天年”。
第23章 再见月神
何夫人愣住了,伤心开口:“陛下,您这是要赶我走吗?为了那沈氏居然赶我走?”,李染叹息:“朕何尝想赶你走 ,但是你屡屡针对昭和,今日更是差点犯下弥天大错,明月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的去手,如今到了这种地步,昭和与你结了死仇,她那般执拗的性子,若你不走,恐怕真的要去地下陪朕的母亲了...”,何夫人捂住脸,哭的撕心裂肺,李染吩咐宋宫人好生照料着,心里也是十分复杂,慢慢踱步在御花园散心。
朝阳宫,沈昭和哄睡明月后,听宫人回禀陛下决定让何夫人去行宫住,现在陛下正在御花园散步,似是心情不快。沈昭和不语,没想到到底是和李染慢慢有了裂痕,但是这件事明明就是何夫人的错,险些明月就没命了,作为母亲,沈昭和痛恨自己不够强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万一何夫人卷土重来,又该如何? 沈昭和抬眼看了一眼月亮,女儿出事,做父亲的也得表示一下吧?当即吩咐宫人把朝阳宫后院给清出来,院里放上李明月的小木床,不许任何人进,她要亲自对月祈福。然后披上一件斗篷,拿上一支钝钝的金簪子,用绒面薄毯包好李明月,款款进入朝阳宫后院。
今夜的月色很美,沈昭和爱怜的把熟睡的李明月放到小木床上,摸了摸明月的头,然后拿起那支簪子对准自己的脖子,哀伤开口:“沈昭和求见月神,若月神不来,我便自尽于此”,朗声说了三遍,仍无异常,沈昭和面带绝望之色,颤抖的手举起簪子,狠狠一刺...,叮当一声,簪子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拂到地上,月神显现在院子里,他看起状态有些不好,面色有些苍白,沈昭和虚弱的走近了,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可怜模样,月神眸中暗光流转,看似平静冷漠的神色中,隐隐有几分踌躇。
沈昭和低头不敢看月神,小声说:“月神好无情 ,我们月儿受了那么大的罪,竟然熟视无睹,也不来看看月儿,她还没有见过你...”,月神伸手勾起了沈昭和的下巴,迫使沈昭和抬头看他,凉凉开口:“本君应当说过此间尘缘已了,也给了你保障,本该两不相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逼本君出来了”,沈昭和瞪大眼睛,满眼受伤之色:“神君说的是,是昭儿妄想了,神君和昭儿的确是尘缘已尽,昭儿不敢再痴心妄想,但孩子是无辜的,求神君开在父女缘分上,给月儿一个保护,不让她再被奸人所害...”,
月神慢慢松开了手,看向了李明月的方向,眼中慢慢浮现出一丝柔和,沈昭和见状,马上将小床里的李明月抱出来,李明月有点不舒服的拱了拱身子,依旧睡得香甜,沈昭和轻轻哄着李明月走向月神,有意无意的漏出李明月那藕节似的小胖手,小手腕上还隐隐有着红色的勒痕,月神看得轻微皱眉,不由自主的从沈昭和手里接过李明月,伸手欲施法治疗李明月身上的伤痕,想了想又顿住了,万一李明月因此再被这些无知的凡人当做是妖孽怎么办?思及此处,神色复杂。
沉默良久,月神没有施法治疗李明月的伤痕,而是轻点李明月的眉心,嘴里念起晦涩难懂的咒语为李明月赐下神的祝福,念完咒语后,月神的脸色更苍白了些。小心翼翼的将李明月放回小床上,然后转身手掌心里凭空浮出一枚圆月形状的玉佩递给沈昭和:“以后要有要紧事,直接对着这玉佩说即可,莫要在这样做傻事”。沈昭和接过玉佩小声说:“今夜昭儿莽撞了,确实做的不对”,月神静静看着沈昭和,声音低哑:“知道错了就好...”,然后身影慢慢变淡消失不见...
沈昭和见月神走了,心情有些低落,将李明月抱回寝殿,让冬梨好生看着,然后从库房里拿了一件秋香色云锦软呢斗篷,提上一盏宫灯去御花园,如今虽然已经快要入夏,但是晚间还是凉的很,沈昭和在御花园没走多远,就见李染孤身一人正在往外走,看见沈昭和来愣了一下:“昭儿怎么来了”,沈昭和走上前去,将斗篷递给李染说:“这斗篷还是当年我为吴染雪亲自做的,后来一直没送出去,不知陛下现在还愿意收下吗?”。
李染接过斗篷系上,面上浮起一丝笑意:“自然愿意的”,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沈昭和颦眉问:“可是昭儿与何夫人的事,让陛下难过了?昭儿第一次做母亲,看见孩子被人这样作践,实在是气愤的很”,李染有些歉意:“抱歉,昭儿,朕无法杖责何夫人,她为朕付出太多了,如今只能让她去行宫待着,不再出现在你面前,现下后宫无人,以后还得昭儿多操心了”沈昭和轻笑:“这是自然,陛下放心” ,李染叹气:“昭儿,如果朕的娘亲没有被害死,可能朕也会和你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待长大后...”,沈昭和听得一惊,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忙止住李染说:“不,也可能是青梅青梅呢?对不对,染雪...”,李染有些苦涩的笑了,点头:“对,昭儿,我们永远都是密友”。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暗暗加快了脚步,等到分开时,沈昭和抬眼看着李染,认真说:“染雪也好,陛下也罢,都是我沈昭和最好的友人” ,李染抱了抱沈昭和轻声应了,拢了拢斗篷回紫宸殿。远远看去,身影格外落寞。
沈昭和心里也不舒服,捏起李明月的小手,喃喃自语:“月儿啊,母亲好像让一个人伤心了,看他伤心,我也,我也很难过”,沈昭和语气低沉,褪下了宫装,换了轻便的寝衣,慢慢伏到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第24章 圆她的梦?
转眼之间到了盛夏,沈昭和与李染不约而同的刻意忘了那段月夜对话,二人如同知己一般相处倒也自在。何夫人养好脸上的伤后轻车简行的去往了行宫,沈昭和斜躺在榻上,盯着手指上的朱红色的蔻丹出神,犹豫了犹豫,终究决定不派沈家暗卫在路上结果了何夫人,希望何夫人能在行宫安分守己好好颐养天年吧。
静静呆了半响,冬梨挑开纱幔珠帘走进了寝室回禀:“公主,刚才紫宸殿的齐宫人说陛下今日一直闷闷不乐,连午膳都没用,说您的话陛下总能听进去些的,想让您去看看呢”,沈昭和轻笑:“这齐宫人真会说笑,本宫不过是陛下的义妹罢了,住在这后宫已经是不妥了,怎么能去紫宸殿看望陛下呢” 。
冬梨嗔怪:“公主又妄自菲薄了,如今后宫中就公主一个主子,公主不去还有谁能去?”,说罢就要拉沈昭和起来,沈昭和拗不过,略整理了一下宫装,让冬梨从膳房提了一个食匣,一起前往紫宸殿,在紫宸殿等着通传的时候,沈昭和看着紫宸殿的殿门微微出神,以前李慊在时,她曾在这等着,如今皇帝变成李染,还是她锦衣华服的在这等着,一场宫变死了这么多人,没想到先帝皇后居然能被新帝认为义妹,真是少见啊。正想着,齐宫人就笑眯眯的出来了,对着沈昭和拱手行礼:“老奴见过静安公主,公主能过来真是太好了,如今也就公主能在陛下身边劝劝了,公主请进...”。
沈昭和随进入紫宸殿书房,李染看起来颇为苦恼,看见沈昭和进来便起身迎接:“昭儿怎么来了,快坐”,沈昭和开门见山的问:“陛下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吗?听说连午膳都没用,若是陛下不介意,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昭儿说说”,李染叹气:“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收到了吴家的信。因为朕的母亲是南番贡女,所以在朕小时候吴家和南番贵族就有联系了,朕为了得到南番支持亦曾多次去往南番游说,在南番时,朕无意间救了一位落水的姑娘,那姑娘是南番一贵族的庶女,身世也和朕差不多,她的母亲是西兹国的女奴,所以对于南番人来说,她也是血统不纯的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