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和眼眶一热,为什么现在这么好的李慊,最后会揽住沈琬儿的肩淡淡说与先皇后不过是亲情罢了,现在应该珍惜眼前人,更是逐渐把沈昭和的一双儿女慢慢置于脑后,一门心思的培养爱护琬儿的孩子。
果然人心易变么?思及此处泪水不犹滚滚而下,把李慊吓到了,忙揽住安抚了许久。
第4章 天命之女上线
自此以后,李慊日日留宿凤仪宫,连吴染雪的面都不曾见过,巧合的是吴染雪晋封那天就告罪道身体自幼单薄无福消受君恩,这让太后颇为恼火,沈昭和只好先让吴染雪好好养着身子,补品流水般送去,隔三差五便约吴染雪一起品茶侍花,生活倒也惬意。
只是不知为何,关于凶手到底是谁一点头绪都没有,跟前侍奉的人都是母亲和李慊精心挑选出来的,而且六宫妃嫔极少,并无甚深仇大恨,
沈昭和自幼从世家大族长大,明白很多时候妾氏都是因无宠被下人爬到头上欺负,为了自保才会开始兴风作浪,为避免如此,沈夫人总是厚待妾氏们,并教导昭和,好好的女儿家谁也不甘心给人做妾,作为主母万不可亏待了人家,不能让她们受委屈。
现在也不好兴师动众的彻查到底,只好先让从小就亲近的冬梨等人严格看管好凤仪宫,尤其是吃食和香料上,万不能让人悄悄动了手脚。可妃嫔、宫人、现在仍不知究竟最后是谁动了杀心。
如此思来想去,竟不知到底是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恨,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毒杀皇后呢?正苦恼着就见眼前多了一只小兔,再看过去,吴染雪正捏了一只小白兔对着她笑:“昭儿,尝尝我新做的玉兔软糕,张嘴,啊”。
沈昭和轻咬一口,软糯香甜,极对胃口。不由称赞好吃,又心疼吴染雪身子淳弱,吴染雪一贯疏离冷淡的面上多了些温情:“哪里就这么娇气了,只要昭儿喜欢,我便是日日夜夜做,心里都是欢喜的”。
沈昭和亲沏了热茶捧给吴染雪:“还说没那么娇气,如今天越发热了,你却还是长衣长袍捂得严严实实,可见身子虚弱的很,要好好养着才是正理”。吴染雪摸摸沈昭和的发髻,神色有些复杂的应了。
等送走吴染雪,沈昭和正欲眯上一会,冬梨拿来一封家书,展开后方知沈琬儿进京了,而且沈琬儿比起小时候竟大不同了,不仅出落的花骨朵似的,也不知从哪里学来了许多新奇玩意,并附夹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沈昭和拿起纸鹤对着蜡烛看了看,没想到沈琬儿倒是个手巧的姑娘。
对于沈琬儿,沈昭和也曾经阴暗的想过,干脆提前找人把她杀害了,那这样必定改写最终的结局,可是未来的事瞬息万变,没有沈琬儿也会有张琬儿李琬儿,
而且平心而论,琬儿被送进宫时也是无辜的,在宫里也是实实在在的受了很多苦楚,说来说去也是沈家做事不地道,为了固宠将琬儿送进宫当替身,这又把琬儿置于何地,不过琬儿不知为何一心爱慕李慊,哪怕再委屈也想着要温暖陪伴李慊,这倒难办了,也不知琬儿是从什么时候就那么爱李慊的,明明之前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甚至没见过面,知道自己是替身,那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的爱李慊呢,
就算被冷落虐待也要巴巴的凑上去,莫非是一见钟情?真是荒唐,所以沈昭和决定亲自见见琬儿。
还没等沈昭和寻个好由头召见琬儿,琬儿就入宫了,而且还是被李慊带进宫的。
沈昭和听到消息顿觉全身冰凉,明明炎炎夏日却仿佛如坠冰窟,冬梨面带慌张的禀报:“听说最近南番有探子在京中流窜,陛下今日便和几个大臣微服私访,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在东大街上就遇到了刺客,恰逢琬儿姑娘也在东大街,混乱之中,陛下认错了人,以为那是娘娘,拼力保护,这却让刺客误会了,最后也不知怎得,琬儿姑娘替陛下挡了一刀,现在陛下让娘娘快快过去...”
沈昭和极力平复心情,带人去了清逸阁,这里离太医院最近,琬儿就被安置在这 ,到清逸阁时太医正好出来,看见沈昭和忙躬身问安:“见过皇后娘娘,沈姑娘外伤已经处理好,但好像受了惊吓,哭闹着不让陛下离开”。沈昭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摆手让太医下去煎药。
还没进入厢房,便听见里面传来啜泣声:“陛下,幸好您没事,只要您没事,哪怕让琬儿死了也甘愿” 。李慊忙安慰:“都是自家人,莫说浑话,什么死不死的,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话音未落,便见沈昭和面色惨白的走进来,沈昭和快要控制不住了,自从通过那明月额坠预知未来后,李慊对她越好她就越不安,为什么我还没死你们就遇见了?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这就是天命不可违吗?
沈昭和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声音微哑:“琬儿妹妹救驾乃大功一件,不知陛下想怎么赏。”
李慊见沈昭和神色不对,心下担忧,正欲说话,琬儿便红着脸起身低头小声说:“琬儿不敢,陛下九五之尊也在危机时刻救了琬儿,现下万不敢再贪心求赏,只求能在宫里当个侍女能侍候好陛下、皇后姐姐就够了”。
李慊见琬儿一再坚持便决定先让琬儿以侍女的身份在清逸阁修养,修养好了再自行决定去留。
琬儿面上瞧不出什么,欢欢喜喜的应了,不顾身上的伤,就要下床谢恩,扯到伤口又疼的呲牙咧嘴。李慊看着好笑,就听沈昭和凉凉的声音传来:“皇后姐姐不需要琬儿妹妹伺候,琬儿妹妹救驾有功赏个县主爵位也使得,陛下怎能让恩人当下人呢,琬儿妹妹也糊涂,我沈家毕竟是世家大族,张口闭口就是侍候人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琬儿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吭声。
李慊见状觉得沈昭和说话有些严重了,便打圆场笑到:“好了,原是朕思虑不周,就请琬儿姑娘修养好身体后在宫中好好顽几日,另赐琬儿姑娘县主爵位...”。
“陛下,琬儿请求陛下能够让琬儿留在宫里,”琬儿小声哀求,李慊顿时哑然,沈昭和冷哼一声甩袖离去,见沈昭和离去,琬儿小声啜泣,伤口隐隐浸出血,
李慊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说道:“既是沈家女,又于朕有恩,朕也实在不好拂了你的意,以后你就做个女官,等再大些,朕与皇后给你指个好人家吧”。
出了清逸阁,沈昭和才堪堪平复了心情,琬儿这个时候出现,是否代表着未来已经改变,还是未来会提前上演呢。
第5章 琬儿的想法
自从琬儿入宫后,跟王尚宫领了藏书阁的差事,做事极为用心,通宵达旦的在藏书阁梳理古籍,待人又谦和有礼,几日下来,认识的人竟无不赞赏。
而这一切也被沈昭和看在眼里,见琬儿日日不离藏书阁安分守己,倒是略略放了心。吩咐冬梨多多留意一下琬儿,这一留意,倒是留意出来点不一样的。
冬梨边为沈昭和梳发,边将所见细细道来:“奴这几日就奇怪,琬儿姑娘进了宫怎得光闷在藏书阁不出来走动走动,这一留意才发现琬儿姑娘常于夜半独自一人去上阳林闲逛,那上阳林这么偏僻,也没什么好景色,琬儿姑娘这么年轻的姑娘家时常往上阳林跑未免过于奇怪了”。沈昭和从妆奁里取出一对双鸾点翠步摇簪于发髻间,轻声回道:“既然如此,那今晚咱们也悄悄的去上阳林瞧瞧,一会你去回陛下,就说本宫身子倦得很,今晚就先自己睡下了”。冬梨随领命而去。
夜半,上阳林。
上阳林占地百顷,种满翠竹,若是在白日里一眼望去,倒也风雅,可惜上阳林位置极偏,紧紧挨着冷宫,平常甚少有人来上阳林。
因着是夜半,更显清寂落寞,沈昭和特换了一身深色宫装,悄悄的带着冬梨从凤仪宫后殿绕了许久才到了上阳林,因途中尽量避开宫人,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到了上阳林已是夜半,冬梨略有害怕的抓紧沈昭和:“娘娘,要不咱回吧”。沈昭和一心想知道琬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自持深宫守卫森严,应是进不来歹人,便仍决定进入了上阳林。
一路走走停停,却丝毫未见异常,夜晚的上阳林空寂落寞,让人徒增悲伤。转来转去,不见琬儿的踪影,正欲离去时,听见一声“昭儿?”,
沈昭和被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吴染雪一身墨色长袍,面带疑惑的问:“当真是昭儿啊,你来这里做什么。”沈昭和随意拿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又问吴染雪为何在此。
吴染雪亲密的挽起沈昭和的手,拉着她又往里走了几步,在一处茂密的草地边停下,然后举起宫灯示意沈昭和看。沈昭和俯身一瞧,竟是一窝可爱的小兔子,吴染雪轻笑道:“我本想偷偷养着然后当生辰礼送你,今天倒巧,正好在这遇见了,先让你看看,可不可爱”。
沈昭和抱起一只兔子轻轻点头,吴染雪见状非又拉着沈昭和回宫,说去尝尝她新做的果干。
究竟是巧合还是蓄意?沈昭和有些迷茫了,吴染雪和琬儿应是没什么交情的,怎么今日这么凑巧,本想来堵琬儿却撞见了吴染雪 ,这让人不得不多想,但是看吴染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又暗自懊恼自己未免太过多疑了。
第二日,沈昭和索性就召见了琬儿,琬儿谦逊有礼,处事大方,浑身挑不出一点错。沈昭和看着这张酷似自己的心里很不舒服,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越想越膈应。
但面上仍是笑吟吟的,赏赐了许多素雅的料子,琬儿惶惶不安的接了道谢。沈昭和令冬梨带宫人们先下去,然后冷声问:“当日在清逸阁本宫为你讨了县主的爵位你不要,非得巴巴的想进宫当侍女,如今虽说是有品阶的女官,但也比不过县主去,沈琬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千方百计的入了宫,恐怕不是想当一个小女官吧?”
琬儿被沈昭和的突然转变态度唬了一跳,忙跪下告罪,但又说不出什么话辩解,急得掉眼泪,瘦弱的身躯轻轻颤抖显得极为可怜。
沈昭和斟了茶,欺身恐吓:“本宫是皇后,就说有女官对本宫大不敬,一时气恼处死了她,想来陛下也不会在意的,顶多禁足罢了,琬儿妹妹,可得好好思量思量,这杯热茶里添了不少好东西,琬儿妹妹尝尝?”
琬儿看着茶越来越近,终究是小姑娘被吓坏了,泪眼朦胧的喊到:“姐姐饶了我吧,我说,我什么都说”。沈昭和笑了:“真是乖孩子”。
随起身重新正坐于软榻上,琬儿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声说道:“琬儿进京途中遇险时被一位大人给救了,这位大人很是厉害,一路上教给了琬儿许多东西,于是琬儿便拜他为师父,师父让琬儿入宫,琬儿也不解,但他说这是琬儿的机缘,琬儿注定是要入宫的。”
说到这琬儿小心翼翼的抬头:“师父说琬儿是皇后的是!命格,与陛下是天定的缘分”。语闭忙磕头认罪。
机缘 ?沈昭和冷笑:“你师父叫什么,如今在何处?” 琬儿忙回:“师父有大能耐,平日里来无影去无踪,琬儿也不知,只知道下月在姐姐的千秋宴上,师父吩咐让琬儿想办法近身伺候,其余的真是一概不知了,求姐姐绕过琬儿吧”。
沈昭和长叹一声,挥手让琬儿下去,琬儿赶忙退下,偌大的凤仪宫只留下沈昭和一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抚上宫装上的鸾凤花样,机缘啊,当初自己死后,琬儿入宫是否也是听了这位师父的话?
第6章 藏书阁遇险
沈昭和独自呆了半响,冷哼一声,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款款前往紫宸殿。紫宸殿内,李慊正在批阅奏折,瞧见沈昭和笑道:“昭儿怎么来了”。沈昭和面带忧虑之色跪拜:“陛下,臣妾忧虑如今南番作乱,若臣妾再过千秋节,实在是愧对百姓,特来请陛下免了今年的千秋节,请陛下务必答应昭儿”语闭,已是泪眼朦胧。李慊忙扶起沈昭和,感动不已:“昭儿,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待取消千秋节宴会的旨意下来,阖宫上下无不称赞皇后心系百姓,真是贤良的很。只有上阳林深处,一人面无表情的随手将细竹折断,眨眼间便消失在上阳林。不久后,就有侍卫们将上阳林团团围住,有宫人疑惑的询问,侍卫朝凤仪宫方向一拱手:“皇后娘娘贤德,取消了千秋节不说,还称竹子有平安富贵的好意头,如今让把这上阳林的竹子给伐了,让工匠们做成竹席竹椅等物件,到时候令知府大人们分给百姓们避暑用”。那宫人小声嘀咕:“那也不必伐上阳林吧,好好的一片林子,真是有些可惜了”。侍卫一瞪眼:“皇后娘娘是天下之母,得陛下爱护,伐个竹林怎么了,况且这还是为了百姓,太后娘娘都称赞娘娘心系百姓呢”。
解决了这些事情,沈昭和稍微舒服了点,什么机缘,都给你掐了。悉心筹谋,结果功亏一篑,这感觉应是不好受吧?沈昭和不禁轻笑出声,又召见了琬儿。琬儿惶恐不安的跪下请安,沈昭和这次亲自扶起琬儿:“琬儿妹妹,你也不是个糊涂的,如今这样我想着送你去国子监女学里读书,先不说结交些志同道合的新朋友,多读书多长些见识总是好的,不然总是闷在藏书阁里怕你闷坏了,以后不该想的事情也别在想了。不知琬儿妹妹意下如何?”
琬儿轻轻点头应了,等要出宫门时,又郑重的向沈昭和行礼,沈昭和含笑着点头,没有女儿家自甘下贱,一开始明明知道是替身还非得巴巴的凑上去,就算是最后结局终成眷属,终究还是有些遗憾,为何不能一开始就被人当琬儿而喜爱呢。琬儿虽不知以后的结局,但如今是真心感谢这个族姐,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后不仅没有怪罪,还这么仔细的为她打算,真是让人羞愧难当。
琬儿郑重行礼后,终于下了一个决定,师父对不起了,琬儿不想当皇后,不想当姐姐的替身,活在别人的影子下,于是复又飞奔回来,紧紧抱住沈昭和,小声道谢:“多谢姐姐,琬儿实在无以为报,再告诉姐姐最后一件事,师父曾叮嘱琬儿,进宫后要多去藏书阁瞧瞧,琬儿愚钝,尚未发现什么,请姐姐以后万事小心”。
沈昭和摸摸琬儿的头轻声应了。送走琬儿后立马去了藏书阁,藏书阁不比别的去处,因着存放了历朝历代的藏书和帝王后妃的起居注,故守卫极其森严,除了帝后二人,连专门去整理藏书的女官们,也得经过日日经过盘问和搜查才方可进出,也就当时琬儿做女官时因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和皇后的族妹身份,进出方便些。
藏书阁极大,共上下九层,下八层是各类书籍,平时女官们多在下八层整理藏书,独第九层放着历代帝王后妃的起居注,显少有人去,想来要有什么秘密也得是在第九层了,抱着这种想法沈昭和屏退宫人独自去往第九层,因穿着锦绣高履,履端还缀着明珠,待走上九层后,已是气喘吁吁。第九层藏书阁很是空旷,只有数架木柜,放着几十本书册,沈昭和累的不行,见左右无人,索性脱下高履,略略捶了一会小腿,便细心翻阅起起居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