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沉稳地笑了笑,说:“有心了。以后妤瑾天妃便也成为你母妃了!她照顾了你这么些年,也真是苦了她了。”
“今天纭玺带了些亲手制作的糕点,请天君品尝一下。纭玺的手艺定不如糕点师傅,但这毕竟是纭玺的一番心意。”说着,南旻将糕点摆在桌上。
见天君迟疑着,纭玺识相地说:“天君,让纭玺先尝吧!”
纭玺拿起一块糕点,大口吃下,然后转了个圈,俏皮地说:“看吧!纭玺没事,天君放心吃吧!”
天君尴尬地一笑,拿了一块品尝,称赞道:“美味!本天君日日吃那些厨子做的糕点,早就腻了。今日吃了你做的糕点,觉得甚是美味!”
“天君过奖了。”纭玺谦虚道。
两人又谈笑风生了许久,纭玺告退。
回到兰心殿,纭玺从桌上的壶里倒了杯水喝了下去。远处,一位黑衣人看着她喝完了水才离开。
翌日——
天还没亮,纭玺就已经起床梳妆了。纭玺昨天晚上彻夜难眠,心里还有些犹豫和挣扎。
南旻打着哈欠,顶着熊猫眼,说:“上仙,你说你昨晚都没睡,怎么现在精神还这么好?我都快困死了!”
“我高兴嘛!”纭玺笑着说。
南旻嘴上虽在抱怨,心里还是高兴的。她小心地拿来婚服,把它展开,平铺在床上,称赞道:“好漂亮啊!萧珩天神对你可真好!”
纭玺莞尔一笑,说:“帮我沐浴更衣吧!”
另一边,萧珩在麈宸宫进行最后的准备。他走到樦心殿,一切的布置都是纭玺喜欢的模样。萧珩满意地离开,回到自己的寝殿更衣。
辰时,纭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画了精致妆容的自己。
水灵的眼睛清澈无比,浓艳的红唇与身上的嫁衣相得益彰。
纭玺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乌黑的长发藏在金色的钗冠下。
南旻推开门,说:“上仙,轿子已在殿外等候。”
此次仪式均在麈宸宫举行,南旻笑称:“这次,只要上仙一踏进麈宸宫,便是萧珩天神的妻子了。”
轿子缓慢地移动,也许是纭玺心里太过煎熬,总觉得兰心殿到麈宸宫的距离无比漫长。
纭玺想过逃跑,但还是克制住了。她现在想着,快点吧,再快点!
只要踏进麈宸宫,一切就成定局。她怕时间一长,自己真的会逃走。
终于,轿子停下了,南旻拉开帘子,一手牵着纭玺下轿。
纭玺站在麈宸宫门口。里面,萧珩正站在不远处等候。今天的纭玺着实惊艳到他了,那抹红艳而不妖,被纭玺展现得淋漓尽致。
萧珩也是一身红衣,飘逸的长发用红绳半绾在脑后,此时正风度翩翩地向她走来。
正当纭玺下定决心迈出脚步,一片嘈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天兵们将纭玺包围起来。领头的称天君中毒昏迷,请纭玺配合调查。
就这么,在麈宸宫外,纭玺被带走了。纭玺自己也不知为何,竟感觉松了口气。
萧珩和妤瑾一行人跟了过去。暗处,一位黑衣人迅速回去向燕绥汇报:“天神,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
燕绥轻笑了一声,说:“现在,轮到本天神出场了。”
“天神这回救了天君,一方面能摆脱自己的嫌疑,嫁祸给纭玺;另一方面可以取得天君的信任。天神这招真是高!”
“天君的信任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不过是要利用他罢了。所以这解药,可不能白给他,得加点料!”
燕绥独自来到天君寝殿,问:“天君这是……”
“回天神,天君中了毒,如今昏迷不醒。”身边的侍从回答。
“医官呢?”燕绥表现出一副焦急的模样。
“医官无能为力。”
燕绥这才名正言顺地替天君诊治。
他故意把了把脉,然后从袖子里拿出解药,吩咐侍从给天君服下。形势危急,侍从没有试毒便给天君服下了。
不一会儿,天君醒来,由于身体欠安,便先将纭玺禁足,明日再审。
纭玺穿着嫁衣,被人扔进了兰心殿。她起身,靠着墙壁,心想:究竟是谁要陷害于我?毒害天君,那可是死罪!
但纭玺仍抱有一丝希望:我什么也没做,自然不怕被审问。萧珩执掌天界司法,他一定能查出真相,还我清白。
可她忘了,燕绥既然盯上了,又怎会轻易放过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二十八章 ——
在天界中的一切回忆,即将随着纭玺一起,烟消云散。
翌日——
纭玺身上的嫁衣脱了去,头上的钗冠也摘了下来,只着一身素衣,头发凌乱不堪。
大殿上,纭玺独自跪在中央。天君坐在位置上,精神状态已然恢复。
燕绥就站在大殿左边,右边是妤瑾和萧珩。昨日事情一出,天君为了避嫌,本想将此事交给燕绥调查。
但萧珩主动请求参与。看在他执掌司法以来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天君允了,但还是让燕绥协助调查。
此时殿内静得可怕,天君率先打破了沉寂:“为了避嫌,此事本天君已派燕绥协助萧珩调查。燕绥,就由你来说说。”
燕绥开始滔滔不绝地陈述:“昨日辰时,天君忽然中毒昏倒,大夫诊断天君为食物中毒。可昨天早晨,天君只吃了早餐。
众所周知,天君的一日三餐都有专人试毒,并留样。臣昨日派人再次取样试毒,昨日甚至前日的食物都很安全。”
燕绥顿了顿,接着说:“那么嫌疑就落在了纭玺上仙身上。前日,纭玺上仙曾带了自制的糕点给天君品尝。此糕点在天君食用之前并无专人试毒,也未留样。”
燕绥转身质问纭玺:“你可在前日见过天君?”
“见过。”纭玺冷静应对。
“那你是否给天君吃了你自制的糕点?”
“是。”
“天君试吃前是否有人试毒?”
“有。”纭玺肯定地回答,“我当着天君的面先吃了一块。”
天君打断了燕绥的问话:“是啊!可纭玺至今仍安然无恙。”
“这就是疑点所在。”燕绥似乎掌控了全局,“纭玺想要害死天君,事先必会服下解药。所以她至今仍安然无恙。”
“可我为什么要害死天君?”纭玺反问。
燕绥似乎早意料到这一点,淡定地说:“纭玺在前日加害天君,而翌日便嫁给萧珩,为的正是这天后之位!太子盛天阑与她素来交好,但能力不及萧珩。
天君若是死了,天君之位理应由太子继承。但以纭玺的能力,联手萧珩,打败太子绝非难事。”
“你胡说!明明是你栽赃陷害!你说我下毒,有何证据?”纭玺据理力争。
燕绥禀报天君:“我有证据,已在殿外等候。”
进来的是位医官。
“前日,纭玺上仙自制的糕点还有剩余,便放置在了厨房。昨日幸好赶在仙娥把它扔掉之前取了样,交给了这位医官检查。”
医官打开手中的盒子,用银针试毒——众目睽睽之下,银针并无反应。
萧珩松了口气,却见燕绥似乎早已预料到,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天君反而问道:“这银针并没有变黑,燕绥,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
大夫回答:“回天君,这正是此毒的厉害之处。昨日,我引来一只老鼠并喂它吃下此物,老鼠在今早死了。可见,这是慢性毒。”
天君半信半疑,燕绥便用法术印证——此糕点确实有毒。
“即便有毒,又如何说明这毒是我下的呢?”纭玺争辩道。
“刚刚我说了这是你自制的糕点,你并没有反驳。我昨日也已彻查兰心殿,发现了你桌下暗格里的毒药。纭玺,你蓄谋已久,早就想害死天君了吧?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妤瑾走到纭玺身旁,跪下:“天君,纭玺自幼是由我抚养的。这孩子的品性,我是最了解的,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燕绥反驳。
萧珩在断案时只看证据,而如今的一切证据都指向纭玺。萧珩也跪下,恳求道:“父君,此事还有诸多疑点,尚不能下定论。孩儿请求父君再宽限些时日。”
“萧珩天神,这些证据可都是你找出来的。其中哪一样不是指向纭玺?如今,你却说还有疑点。”燕绥说,“天君,我有理由怀疑萧珩天神动了恻隐之心。”
天君听了,怒火中烧:“萧珩!她可是想要了你父君的命!你却还敢替她求情!此案证据确凿,无需再查!
罪犯纭玺意图毒害本君,将其处以死刑。你们谁若是再替她求情,别怪本君不留情面!”
纭玺听了,瞪大了眼,直立的身子不禁向后倾斜。她跪坐在大殿上,眼睛无神,四肢无力,任凭两名天兵将她拖出了大殿。
萧珩转头看着纭玺,这样的纭玺令他心疼,可他却无能为力。
一直被拦在殿外的唐竹茵拉了拉纭玺的衣袖,纭玺毫无反应。
竹茵心疼地哭了出来,大喊:“纭玺,你不要这样!纭玺——”
纭玺被押入天牢,定于明日午时行刑。她就这么被扔进天牢,躺在阴冷的地上。
她原本活泼灵动的眼睛,此时空洞地望着牢房顶部,泪水从眼角缓缓流出。
天牢里仅有的一扇小窗使得阳光投射进来,照在纭玺的手上。
纭玺握紧手掌想抓住那缕阳光——不过是徒劳。正像上天给了她希望,却无论怎么努力也抓不住,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
她的大脑里浮现着一幅幅画面:
那年,她刚学会说话,刚会走路,她的父母就把毕生修为渡给了她,再无消息。然后,妤瑾和萧珩便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那次两人偷偷下凡,归程中被妤瑾发现。挨骂时,他将全部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受罚时,他竟还笑着面对她。这些年来,她仗着父母的修为一直打压萧珩,但萧珩勤于练习,竟在那次打败她,升为天神。
她还记得自己欺负竹茵时,竹茵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摸样。她还记得竹茵与盛天阑拌嘴时自己在一旁幸灾乐祸……
在天界中的一切回忆,即将随着纭玺一起,烟消云散。
唐竹茵跑到太子寝殿,却见他在榻上睡觉!
竹茵冲上去,摇醒他,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睡!”
天阑只觉得头晕眼花,解释道:“我遭人暗算了。”
“暗算?谁敢暗算太子啊?”
天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发生什么了?”
“纭玺被天君……判了死刑!”竹茵伤心欲绝地说。
“什么?”天阑惊讶道,“给天君下毒的人是她?”
“你相信吗?”竹茵问。
“自然不信。”天阑恍然大悟,“他们一定是怕我替她说情,所以才暗算我。”
天阑接着问:“什么时候执行?”
“明日午时。”
“还有时间。”说着,盛天阑大步走向殿外。而竹茵只能在心中祈祷天阑能成功说服天君。
第二十九章 ——
莫问落花将何方,落也伤,留也凉。没想到我的结局竟与这落花一般。
天,下起了滂沱大雨。萧珩已在天君寝殿外跪了一夜。他的衣裳早已湿透,双腿早已麻木,支撑着他的不仅是意志力,还有心中的爱。
天阑走了过来,劝道:“萧珩,我昨日一直请见父君,可他一直推托。你都跪了一夜了,他竟依然无动于衷,估计这次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太子,父君他一向最疼爱你,你再试试吧!昨日他正气头上,睡了一觉,他说不定就心软了,回心转意了呢?”
天阑拍了拍萧珩的肩胛,说:“纭玺也是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也会帮她!”
纭玺彻夜未眠,她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为她努力着。
天阑再次请见天君未果,便与萧珩一同跪在殿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越来越毒。可天君若有心耗着,任他俩内心再焦急也无用。
天牢中,纭玺靠在墙边,蜷缩着身子。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弱小、无助。
午时已到,两名天兵将其带出天牢,走向诛仙崖。纭玺全身无力,她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纭玺被强行压在诛仙崖边,面前是燕绥。燕绥捏着她的下巴,向上抬,恶狠狠地说:“你的命可真大!”
说完,身边的随从宣布天君免除了纭玺的死罪。原来——
已是巳时了,天君终于让萧珩及天阑入殿。
天阑先开口:“父君,即便是纭玺下的毒,那也罪不至死啊!”
“罪不至死?你父君差点被害死,你现在却在本君面前说凶手罪不至死?逆子!”天君愤怒地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挥。
“父君……”萧珩跪下,说,“请您念在纭玺父母的份上,饶了她吧!只要不让她死,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她父母?我早就下令不许任何人提起她父母!你竟敢违抗?”
天君怒不可遏,“你们两个,为了一个女子竟忤逆我!好,我可以饶她不死。但你们俩……永远不得下凡!废除盛天阑的太子身份,萧珩的婚姻由我定夺!”
两人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来人!”天君喊道,“念纭玺为忠臣之后,免其死罪。但废其武功,散其修为,抹去记忆,除去仙籍,贬下凡间,永世不得踏入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