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崖——
燕绥假意说:“天君命我来废了你的武功,散尽你的修为,这过程很痛苦,我尽量……让你更痛苦些。”
纭玺瞪着燕绥,攥紧了拳头,却又无能为力。燕绥贴近纭玺的耳边,说:“天君还命我抹去你的记忆,可我并不想这么做。因为,我要让你在凡间生不如死,痛苦不已。”
“你会后悔的!”纭玺忍着眼泪,说。
“哦?你觉得就凭你有什么能力让我后悔?恐怕你今生今世是不行了,下辈子吧!
你在人间总归会生老病死,别忘了,你已不再是上仙!你在人间的一生,于身处天界的我们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燕绥讽刺道:“你看你真可怜!都快被贬下凡了,却没有一个人来看你!”
纭玺向四周看了看,微微一笑,心想: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反正天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秋风萧瑟,诛仙崖边,落花漫漫。
纭玺伸出手来,一朵落花恰好飘到她的手心。她看着那朵落花,又想:莫问落花将何方,落也伤,留也凉。没想到我的结局竟与这落花一般。
燕绥开始用法术吸走纭玺的法力和修为。纭玺痛苦地叫喊着,将落花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死!
萧珩听到纭玺痛苦的声音,心揪了一下。当他正想不顾一切冲出麈宸宫时,被妤瑾拦住了:“怎么,你还要把命都搭进去吗?”
萧珩无奈地走了回去,那落寞的背影看得妤瑾甚是心疼。
妤瑾心怀愧疚:孩子,对不起!母妃见你如此伤心,却也帮不上你什么。这个时候,母妃只能选择保全你的性命。
纭玺,你不会怪我吧?你有你的命数,剩下的就看缘分吧!
另一边,竹茵独自在寝殿泣不成声,天阑紧紧地抱着她,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诛仙崖边,纭玺已经昏厥过去,燕绥却依旧没有停手,似乎想要将她折磨至死。
钥匙竟不在她身上!看来,是在她父母身上了。或许我还能通过她,找到你们。燕绥扬了扬嘴角,收了手,叫人将她扔下诛仙崖。
纭玺张开双手,感受着自己从高处坠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寒风刮得脸生疼。
她绝望地看着诛仙崖,却看见了萧珩奋不顾身想要抓住她。
他还是来了——在最后一刻,不顾一切地瞬移到了诛仙崖边。
纭玺笑了笑,心想:萧珩,对不起。你和妤瑾娘娘的恩情,这辈子我怕是还不上了。纭玺闭上眼睛,打开手掌,手心里的落花随风飘走……
近来,竹茵整日以泪洗面,萧珩也是日渐颓废。妤瑾见萧珩又在饮酒,便扇了萧珩一巴掌,厉声呵责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女子,你就颓废成这样?你置你的前程于不顾,难道连我,你也不顾了吗?”
萧珩没有说话,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那日纭玺坠下诛仙崖,若不是身边有人拦着,恐怕萧珩也会跟着跳下去。
妤瑾越发心疼,眼泪夺眶而出。她摇晃着萧珩,哭喊着:“你不要这样!醒醒吧,萧珩——”
妤瑾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态。
萧珩也流下了眼泪,一滴一滴,滑落脸颊。妤瑾抱住了萧珩,说:“珩儿,母妃知道你此时心如刀割。可纭玺不还活着吗?只要她还活着,就有希望。你要相信她,所以,你也要振作起来。”
萧珩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暗下决心:我要振作起来!只要她一日不死,就有希望。
“一日不死,就有希望。”——不过是在自我安慰罢了。其实妤瑾明白,早就没有希望了。
她只是觉得来日方长,而纭玺几个月后便会离世,萧珩总会忘了她的吧。
第三十章 ——
“你欠我的都没还呢,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一晃眼,已是三年时光。
盛天阑登基为天君,在纭玺的辅佐下大力推行改革,使得天界安定有序。
但天阑即位三年,天后之位始终空悬。除了必要的和亲外,天阑未曾纳过嫔妃。
纭玺知道,天后之位,天阑一直在心里为竹茵留着。天阑虽成为了天君,但他每年都会抽空前往扶桑国祭拜竹茵一家。
而且,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支持扶桑国,扶桑与天界的关系愈发紧密。
素玖暂代玄柏派掌门之位,依旧在凡间招收弟子,助他们得道成仙。
只是如今又多出来许多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他们收弟子并没有固定的规矩,修习的功法也是急功近利,大大扰乱了仙凡两界的秩序。
在纭玺的建议下,天君宣布各大门派每三年举办一次比武大会,胜利的一派在接下来的三年中可以监督管理所有修仙门派。
玄柏派便是第一次比武大会的赢家,这也让玄柏弟子对素玖更加信服。
珝烨,还没有苏醒。素玖这几年翻阅了医书典籍,也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记载。
这毕竟是天界禁术,既然是禁术,定有其凶险之处。使用过禁术的人屈指可数,至于成功的案例更是不得而知。
兰心殿——
纭玺拿湿布给珝烨擦拭着身子。她还记得自己一开始因为害羞,只给他擦了脸和手臂。
一次,天阑过来时,正巧碰上纭玺在给珝烨擦脸。天阑故意说:“你就给他擦脸啊?身上呢?”
“我……我还擦了手!”
“你要是害羞就让仙娥来……”
“不行!”纭玺说,“她们做事,我不放心。哎,他不是你哥哥吗?你来。”
说着,纭玺把布递了过去,然后跑走。天阑这算是坑人坑到了自己头上。
后来,天阑学聪明了,找各种理由推脱。纭玺只好自己上,毕竟他还在昏迷嘛!
纭玺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当她第一次看见珝烨身上那一道道的伤疤时,触目惊心。
最醒目的是他胸口的那两道剑伤——都是旻月剑留下的。纭玺对珝烨的愧疚感,又加重了几分。
玄柏峰——
今日,纭玺来到玄柏峰。她直奔苍黎殿,见素玖正在处理公务,忙得焦头烂额。
这些年,纭玺常常天界、玄柏峰两头跑,辅佐天君的同时,也会帮帮素玖。
素玖压根没有意识到纭玺的到来,纭玺敲了敲门,素玖抬头,笑了笑说:“你来啦!”
“你现在不该忙着准备比武大会吗?”
“别提了,比武大会于我而言再简单不过。这修仙门派的事务才是真正令我头疼的。”说着,素玖揉了揉太阳穴。
“也是,现在大大小小的帮派众多,各帮派间的关系又错综复杂。大家都是修仙门派,利益冲突更是常事。”
“这三年玄柏派又是门派之首,各帮派一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们处理,让我们主持公道。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能自行解决吗?”
纭玺给素玖捏了捏肩,说:“能者多劳嘛!他们来找你,是相信你的能力。我相信师姐肯定都能处理好的!但师姐也要注意休息,你看你这样子,又通宵了吧?”
“事务繁杂,忙起来哪顾得上睡觉?”
“我想你也该培养一下年轻弟子,让他们也参与处理这些事宜。你可以让他们先审核一遍,重要的事交由你决断。剩下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由他们自己做主。”纭玺接着说,“我知道师姐可能不太信得过他们,但你总归要放手的呀!你越不让他们做,他们就永远不可能进步,不是吗?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一开始可以在他们审阅之后,你再看一遍,指出不妥。相信他们肯定很快就能上手的!到时候,你也会轻松许多。”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谢谢你!”
“师姐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有苦有累你也都可以找人倾诉。其实这些事务我本来也应该帮着处理的……”
“我知道你在天界也忙得很,还能时常抽空过来帮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纭玺笑了笑,说:“师姐你肯定又没有好好吃饭吧?我去给你拿些吃的吧!”
“你还好意思说我?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咱们啊,半斤八两。”
两人相视一笑。
纭玺从伙房里端来了几道菜,两人坐在一起吃饭。素玖问:“都是你做的?”
“那可不嘛!这个时间哪有人做饭?”
“厨艺有进步啊!”
“跟师父还有大师兄比,可差远了。”
“哟,吃饭不叫我啊?”穆辰走进来,说,“要不是我闻到了香味,还不知道你们竟在这吃独食!”
穆辰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与常人无异,但一身修为终究是散去了。
这些年来,他虽一直在努力修习仙法,但使用无痕剑于他而言还十分吃力。不过,来日方长,相信终有一天穆辰能够恢复如初。
饭还没吃完,就有弟子前来禀报:“掌门,有位天界仙娥要见纭玺师姐。”
纭玺疑惑地说:“见我?难道是天界出什么事了?”
素玖说:“快让她进来。”
纭玺担心天界出事,放下碗筷走出苍黎殿,一位仙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纭玺问:“可是天界出了事?”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可算找到天神您了!”仙娥还在喘着气。
纭玺轻拍她的背,道:“慢慢说。”
“珝烨天神突然浑身发抖……”没等仙娥说完,纭玺瞬间消失不见。
素玖正要带着仙娥一同赶往天界,仙娥却阻止了素玖,说:“素玖天神,珝烨天神他没事,醒过来了。”
兰心殿——
纭玺一进屋就看见珝烨躺在床上,颤抖着。屋内没有人,纭玺握住珝烨的肩膀,说:“珝烨,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珝烨,我是纭玺。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纭玺朝屋外喊道:“快来人啊!快叫医官!”屋外没有一个人回应。
纭玺都快急哭了,她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责道:“我怎么忘了把师姐带过来?珝烨——珝烨——”
突然,珝烨抓住纭玺的双臂,一个转身把她放到床的内侧。
珝烨侧过身,看着纭玺。纭玺满脸震惊,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反应。
纭玺问:“我这是在做梦吗?”珝烨俯身一吻,双唇传来的温热告诉纭玺,这不是梦。
纭玺吃惊地用手捂住嘴,说:“你醒了?你醒了!”
“你欠我的都没还呢,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纭玺紧紧地抱住珝烨,然后又推开,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珝烨直接抱住纭玺,在她耳边说:“我很好。看见你,更好。纭玺,生辰快乐!”
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纭玺」,还祝自己生辰快乐。纭玺再也绷不住了,埋在珝烨的怀里大哭起来。她问:“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
“萧珩告诉我的。他还告诉了我许多你小时候的事。”珝烨说,“这段时间,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萧珩给我看了许多你们儿时的画面,跟我讲述了许多你的故事。”
“他……他没说什么有损我形象的事吧?算了,问你也白问。”
“你上树撒泼算吗?”纭玺瞪大双眼,珝烨接着说:“把萧珩踢到水里……偷偷下凡被妤瑾天妃罚……”
珝烨还没说完,就被纭玺捂上嘴,说:“停!”
纭玺摊开手掌,道:“我的生辰礼物呢?”
“我这个礼物还不够吗?”
“也是,醒来就好。你都不知道,这三年来我日日等、夜夜盼,就希望你能醒来。我真幸运,这个愿望也实现了……一半。”
“一半?”珝烨问,“到底是什么愿望?”
“这可是天机!不能说。”
“好吧。”珝烨起身看了看周围,问,“这里是哪?”
纭玺也坐了起来,回答道:“我房间。”
“你房间?所以我这三年,都住在你房间?”
“兰心殿虽然小,但客房还是有的。”
“看来你这辈子是甩不掉我了。在闺房里藏了一个男人三年,你看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
“别人我还不嫁呢!”纭玺一时口快,说完之后脸登时升起两片红云。
“有吃的吗?我饿了。”珝烨替她转移话题。
“当然!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说完,纭玺一溜烟地跑出兰心殿。
第三十一章 ——
“我要你,杀光天界所有人!”
一个时辰后——
纭玺走进屋子,轻咳了几声。珝烨说:“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刚想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呢!”
“请移步。”
珝烨跟着纭玺来到前厅,看到满满一桌子的菜。珝烨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纭玺自信地点了点头,说:“怎么样,多年不见我的厨艺还是有长进的吧?”
珝烨赞同地点了点头,说:“看着品相不错,我来尝尝味道。”
说着,珝烨拿起筷子一道一道地试菜,无一例外。纭玺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珝烨说:“可以啊!厨艺大有长进。但比起我还差那么一点点。”
“那是,跟大师兄比起来,我自愧不如。快吃吧!”纭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的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