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睿安慰道：“放心，你和孩子我们会妥善安排的。那你可知他欺负女弟子一事？”
赵夫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他经常领弟子回家答疑，但都关着门，我也不知他们都在做什么。但前几日，一位女弟子哭着跑了出来，我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我去质问他，可他又怎么会承认呢？对我只是一通打骂……”
最终，赵先生对个人的罪行供认不讳，被罚二十大板，并逐出玄柏派。
文睿安排赵夫人和儿子在京城郊外住下，还给了他们一些盘缠。
穆辰生气地说：“与赵先生相识多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衣冠禽兽！对了，那些女弟子……”
珝烨看着穆辰，说：“就当做不知道。特殊的关照只会让她们觉得不堪。”
曦月亭——
纭玺来时，珝烨背着手站在那里，好像已经等很久了。纭玺走过去，问：“怎么样了？”
“赵先生受了点皮肉之苦，已被逐出玄柏。”
“赵夫人和孩子呢？”
“也已安排妥当。”珝烨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纭玺，说，“以后，不许以身涉险。”
纭玺有些吃惊，左右转了转眼珠子，道：“好。”
转眼间，上玄柏峰已将近七个月了，第二轮考核即将到来。
学习五经已然告一段落，纭玺和诺汐也都背得差不多了。两人还常常让墨逸凡提问，由她们来作答。经过诺汐被威胁一事，三个人的关系似乎更进了一步。
五经之后是六艺的学习。关于六艺，纭玺对其中的乐、射、御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虽从小静不下心来，但偏偏对弹琴颇具兴趣与天赋。她精通乐理，弹得一手好琴，之前常在各类宴会上展示一二。
想来，自从她被贬下凡，还从未有机会抚琴。至于礼、书、数那些文绉绉的东西，纭玺是一个也不行。
但她在凡间的这几年，倒是学了不少礼仪——作为奴婢的礼仪。
礼仪对众弟子们来说几乎是信手拈来，唯独难倒了纭玺。她对那些繁文缛节向来很抵触，她觉得见面打个招呼点个头就好了，干嘛非要看身份行这个或那个礼的！
连宴席的座位哪面为尊都要讲究。一说到礼仪，纭玺头都大。
纭玺自从被贬下凡便鲜少露出笑容，可今日她真是快把脸都笑僵了。
干嘛要学什么礼貌性的微笑，还要笑不露齿！看不顺眼的人还要笑，那不是虚伪吗？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纭玺只觉得憋屈得很。她来到曦月亭，转了转脖子，捶捶腰，甩了甩胳膊。
珝烨走过来，说：“今天练什么了？之前好像不曾见你这般劳累。”
纭玺叹了口气，说：“学了礼仪。”
“哦？那今日刚学，怎么也没见你有长进？见到我还是老样子。”珝烨暗示她行礼。
纭玺哀嚎道：“你就放过我吧！我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了。你说，见人要行礼也就算了，还得分官阶高低行不同的礼节。还有什么微笑致意，笑得我脸都僵了！这些到底是谁想出来的？穷讲究！”
珝烨只是笑着看她抱怨。
纭玺说：“这么想来，还是当皇帝最省事！平日里只有别人给他行礼的份儿，鲜少有他给别人行礼的份！难怪那么多人争着抢着要当皇帝。”
珝烨噗嗤一笑，说：“你以为大家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当皇帝？”
“反正如果我有一天想当皇帝了，那只会是这个理由。”
两人说笑着，珝烨很自然地拉过纭玺的手臂，帮她按摩。纭玺起初有些不自在，想收回手臂，但珝烨硬是拉住了。
他的动作实在太温柔，纭玺觉得十分舒服。渐渐地，纭玺竟开始享受了起来，看着珝烨出了神。
珝烨似乎感觉到纭玺正在注视着自己，抬头看了她一眼。纭玺迅速别过头去，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珝烨的嘴角微微上扬。
忽然，珝烨双手捧住纭玺的脸颊。纭玺的脸顿时一片绯红，眼神充满着惊讶。
两人对视了片刻，珝烨用力捏了捏她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是说把脸笑僵了？帮你按按。”
纭玺意识到自己被戏弄，打掉珝烨的手，说：“你！”
“对了。”纭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都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那玄柏峰是如何计时的？”
珝烨认真地回答道：“玄柏峰虽处于天人两界之间，但仍归属天界管辖。但这里的时间不是根据地点划分，而是根据人。
你们现在还只是凡人，自然过的是凡间的时间。等你们正式成为了玄柏弟子，也就意味着位列仙班，是仙人了。到时，便是过天界的时间。”
纭玺这一日的疲惫在与珝烨相处的短短几分钟里便烟消云散了。
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珝烨为她按摩时的侧脸——棱角分明，嘴角微微上扬，还有他眼里的温柔。
纭玺躺在榻上，抬起手臂看了看，又回想起珝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帮她按摩……纭玺及时制止自己：你在想什么呢？纭玺，你清醒一点！别老想些有的没的。睡觉！
但纭玺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十三章 ——
这一刻，他好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闯入了一个人的心，而那个人却不自知。
总算熬过了礼仪的学习，纭玺舒了口气，终于等到了她最擅长的乐。
大家端正地坐到琴桌前，纭玺看到琴便手痒痒。她轻抚了一下琴——离上一次弹琴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年了。
穆辰清了清嗓子，说：“对于乐器啊，我只是略懂皮毛。为了不耽误你们之中潜在的音律才子，今日我们请来了一位师姐来教授你们乐器。”
大家都看腻了穆辰的脸，一听到换了个新老师，还是个师姐，众人纷纷提起了兴趣，伸长了脖子往门外探。
只见一位仙气飘飘，气质出众的女子走了进来，纭玺一看——这不是素玖吗？
大家一时间被素玖的气场所震慑到，都快忘了怎么呼吸。素玖虽长得不算惊艳，但腹有诗书气自华，举手投足都十分温婉动人。
素玖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的师姐素玖。我对音律十分感兴趣，也颇有研究，但还算不上精通。今日与大家初次见面，我便为大家弹奏一曲作为见面礼。希望有幸能与在座的诸位切磋交流。”
素玖在一阵欢呼声中坐下，谦虚地说了句：“献丑了。”
只见她纤纤细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跳出一个又一个动听的音符，在座的所有人都陶醉其中。
纭玺一听便知素玖在琴上造诣颇深，运用了无数技巧将此曲弹得出神入化。
可见刚刚的那一番话不过是在自谦。纭玺在赞叹她琴艺高超之时，心中暗喜，没想到遇上了同道中人。
曲毕，短暂的几秒沉寂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诺汐不经意间瞟到了身旁的穆辰——
他竟痴痴地看着素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诺汐偷笑了一下，心想：这也太明显了吧？没想到穆辰还有痴情男子的一面！
素玖教授完基本的乐理后，开始让大家练习。大家虽学得很认真，但音乐还真是要靠点天赋。
有的弟子用力过猛，直接将琴弦给绷断了；
有的弟子乱弹一通，却自得其乐。诺汐弹得简直是……无法入耳，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身旁的穆辰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抱怨道：“拜托你放过我的耳朵吧！你弹得比杀猪还难听！”
诺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也好不到哪去！”
然后，她露出贼贼的笑容，问：“穆师兄，你是不是喜欢素玖师姐啊？”
穆辰立刻变了脸色，说：“哪有喜欢！”
“那便是……爱慕？”
穆辰有些慌张，说：“没有！”
“这么急着否定干什么？那请问人家上课你待在这干什么？赵先生上课时怎么不见你的身影？我说，你看人家看得是明目张胆、目不转睛。还没表明心意吧？”
“你！”穆辰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诺汐说：“你难道要在心仪之人面前自损形象？”
穆辰立刻收敛，坐得端正笔直。诺汐看他这有气没地方撒的样子，觉得好笑。
见诺汐幸灾乐祸，穆辰咬牙切齿道：“别被我逮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素玖说：“接下来，我点几位弟子来给大家展示一下。玥唯，你先。”
玥唯被素玖点名，心中很是欢喜。她自信地走上去，坐下。
其实她的技术一般，但她却刻意想要显摆，挑了首难度挺大的曲子。
这曲子弹好了效果惊艳，可只要一出错，大家都能听出来。真是一步险棋！
或许是她对这曲子本就没把握，再加上紧张，不想丢了面子，玥唯竟将琴弦弹断了。
有时候，越是想要做好一件事，往往越容易出错。她尴尬地停了下来，气愤地走回座位。
诺汐暗暗嘲笑道：不自量力！
“下一位，墨逸凡。”
琴已更换好。诺汐一听是墨逸凡上场，立即给他加油助威。
墨逸凡气定神闲地弹了首较为简单的曲子，纭玺却总觉得他是深藏不露。
他一脸云淡风轻地弹奏着，却颇有修仙之人的气质。微风拂过，吹起他鬓角的几缕碎发。
这一刻，他好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闯入了一个人的心，而那个人却不自知。
曲罢，诺汐奋力鼓掌，大喊：“好！”
纭玺也跟着鼓着掌，却听素玖说：“最后一位，霈妍。”说实话，大家都不认为纭玺会弹琴，真不知道素玖为何将她放在最后压轴。
“师姐，还是别让她丢人现眼了。”玥唯说。
立马有人附和道：“是啊，她恐怕还是第一次摸到琴呢！”
诺汐反驳道：“你们还真是狗眼看人低！我看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只好在这耍耍嘴皮子。”
言语间，纭玺已经入座。她随意弹了几个音，熟悉一下手感，也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不用说，底下一帮人等着看纭玺的笑话。玥唯也等着她出洋相，好让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纭玺的手指娴熟地拨动着琴弦——才刚弹几个音，大家便听出此曲正是玥唯刚刚弹奏的那一首。
纭玺的琴声里有故事，还充满了情绪的变化，把每个人都带入了她的故事里。
纭玺透过正对面的窗户，看见站在远处的珝烨。他也被纭玺的琴声所吸引，闭上眼，感受着纭玺琴声里的诗情画意。
尾音落下，众人似乎还意犹未尽，在琴声所弹奏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等众人回过神后，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玥唯一党脸都黑了，哑口无言。
连素玖也赞不绝口：“余音绕梁啊！我恐怕没有资格教你，该由你来教我才是。”
“师姐谬赞了！师姐弹奏得也是出神入化，还要许多地方要向您请教呢！”
“好，那以后不妨多多交流。”
纭玺这次可算让大家彻底改观了。墨逸凡说：“深藏不露啊！”
诺汐勾住纭玺的手臂，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你竟如此会弹琴啊！你还弹了玥唯没弹好的曲子，可真是狠狠地杀了一下玥唯的威风！你们有注意到玥唯的那张脸吗？黑得瘆人！”
纭玺用手肘捅了捅诺汐，可诺汐完全没有领会，毕竟她还不知道墨逸凡与玥唯的那层关系。纭玺看了墨逸凡一眼，却见他表现得毫无异样。
诺汐还在继续说着玥唯，纭玺试图转移话题：“墨逸凡，你一定还藏了一手吧？”
墨逸凡尴尬地笑了笑，说：“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但跟你相比，还差远了。”
诺汐转而缠着墨逸凡，说：“原来你也深藏不露啊！要不你教教我？”
“那你应该找霈妍啊！她可比我厉害。”
“她就是太厉害，所以教我太屈才了。而且，我这么笨，她定会嫌弃我的。”诺汐拽住墨逸凡的衣袖，睁着大大的眼睛。
“你们俩关系这么好，她才不会嫌弃你呢！”
纭玺立刻意会，说：“嫌弃！我可嫌弃了！诺汐加油！我先溜了。”纭玺和诺汐交换了一个眼神，纭玺便脚底抹油开溜了。
墨逸凡也想跑，却被诺汐拦住：“你就教教我吧！不然我怎么通过第二轮考核啊？”
看诺汐那乞求的眼神，墨逸凡心一软便答应了。怕墨逸凡反悔，诺汐还给他列举了教自己练琴的种种好处：“若我被淘汰了，你和霈妍一定会伤心的。你教会了我弹琴，我就不会被淘汰啦！
你也不想让我离开的，对吧？没我在，你和霈妍两个闷葫芦，定是要少了许多乐趣！不过，你既然答应教我，那我肯定也会报答你的……”诺汐说得正高兴，一转头，却发现空无一人。
第二十四章 ——
以后，可否只弹给我一个人听？
曦月亭——
纭玺今日的心情格外好。似乎从来到凡间开始，她的世界就一直遮盖着一层阴霾。
刚来到玄柏峰，她就被人排挤。她也一直在努力，想用实力为自己正名，却从未得到过大家的认可。
或许是刚刚大家发自肺腑的掌声，让她觉得自己得到了认可，让她看到了自己的价值吧！
纭玺哼着小曲儿，坐在栏杆上，双腿前后晃动着——她在天界之时，也总爱坐在树枝上，晃着腿。
珝烨坐到纭玺身边。纭玺期待着珝烨的夸赞，可他却一句话也没说。
纭玺等不及了，侧身歪过头，满脸期待地看着珝烨。但珝烨却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疑惑地看着她。装傻！纭玺眨着眼睛，问：“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