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主动帮他们牵马,安排好房间。领路人说:“各位大人,可能得委屈你们睡通铺了。”
“这有什么委屈的?我们之前也住通铺!”诺汐说。
他们先将玥唯安顿好,墨逸凡主动要求留下照顾。其余人先去吃饭了。
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村民们设了长席,召集了全村人一同前来。
宴席上,得知他们是军队中人身份的村民们,对他们充满了敬佩之情,不停地给他们夹菜,向他们敬酒。
一位村民说:“当年敌军差点就要屠村了!好在一支军队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村才能延续至今。这也是我们对军队物品印象深刻的原因。”
“此地如此偏僻又危险,你们为何不向南搬迁?”何令仪问。
“我们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习惯了!我们也不善与人打交道,更无法适应中原的习俗。还是在这好,自由!”
吃饱喝足后,村民们开始载歌载舞,还拉着他们一起。村民们不断要求他们表演,也想开开眼界。
素玖指着纭玺,说:“这位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在我们那里,无人可出其右!”
纭玺面对素玖这猝不及防的吹捧有些措手不及,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于是,村民们开始起哄,非要纭玺演奏一曲。
纭玺自然也要拉一人下水,她说:“这琴独奏可没什么意思。这位公子鼓瑟之技也算是出神入化,若是有他的配合,定能让各位尽兴!”
纭玺指着珝烨,对他不怀好意地一笑。素玖、诺汐、何令仪三人默默地在一旁看热闹,还不忘填饱肚子。
珝烨云淡风轻地说:“不巧,我身上并没有带瑟,无法配合姑娘你。”
一位村民说:“我说这位姑娘,你就别推脱了!磨磨唧唧的可不是我们这里的风格!入乡随俗,你快弹奏一曲,让我们开开眼界!”
纭玺拿出云裂琴走到大家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幸灾乐祸的四人。
纭玺坐下,轻抚琴弦,她的曲子总是曲调悲凉。但此情此景,她实在弹不出那些悲凉的曲调。
于是,一首活泼欢快的曲子让人听了如沐春风,不禁面带微笑。
珝烨闭上眼,他看到村民们披星戴月,却又乐在其中的日子。
曲子里表现了他们忙碌却充实,物质生活贫瘠却永远充满干劲,朴实无华、热爱生活、活在当下。
曲子到了后半段,突然转变——珝烨听出纭玺想要表达他们虽然只是普通的百姓,却有一颗爱国之心。
曲调突然变得气势磅礴,意境一下子宏大了起来。也许那些村民根本听不懂曲子的含义,但光是听纭玺弹奏,就令那些村民莫名的激动。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共鸣吧!
一曲结束,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回,换何令仪被推上去表演武术了。
素玖借机离席,回到了房间。玥唯仍昏迷着,却不见墨逸凡的踪影。
素玖为玥唯诊脉时,墨逸凡从门外走进来,神色一变。素玖转头,问:“你去哪了?”
“哦……去了趟茅房。”墨逸凡说,“她怎么样了?怎么还没醒?”
素玖解释道:“那音律其实不会伤人,真正伤人的是人的心魔。玥唯沉睡了这么久,恐怕是她还走不出自己的心魔。”
“那怎么办?如何才能助她走出心魔?”墨逸凡担忧地问。
素玖笑了笑,说:“不必太过担心。有我在,她很快便会醒来的。只是这心魔,还得靠她自己突破。你快去吃饭吧!这里交给我。”
墨逸凡说:“没事,她是我妹妹,我来照顾她就好。”
“你又不懂医术。再说了,我晚上就睡这,不必觉得麻烦了我!”
纭玺和珝烨也离席了,纭玺一个人快步走向房间,珝烨追了上来,说:“弹琴是你的强项,又不是让你出丑!你这是生什么气?”
“我哪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你们也太不仗义了!老是给我挖坑!你和师姐还真是默契十足!”
珝烨难得笑了笑,二话不说地拉着纭玺的手腕向前走。纭玺问:“你要带我去哪?”
“看风景。”
“大晚上的能看得见什么?”纭玺说,“我要回去休息!”
珝烨的手像钳子似的夹着纭玺的手腕,纭玺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拉着。
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山岗上,珝烨松开手,直接躺在草地上,用手臂枕着头。纭玺问:“你是打算睡在这啊?”
“抬头。”
纭玺抬头——满天繁星,或暗或明,清晰可见。天空是那样的澄澈,好像深不可测,又好像触手可及。
纭玺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地震撼着,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何为「手可摘星辰」。
纭玺在珝烨身旁准备躺下,头接触到的却不是草地,而是珝烨的手臂。纭玺转头看了看珝烨,珝烨说:“草坪扎。”
纭玺感觉自己仿佛躺在珝烨的怀里,竟有些脸红。还好夜色深了,看不清。
沉默了好一阵,珝烨说:“是不是很像我们在曦月亭的时候?”
纭玺回答:“这里的星空可比曦月亭美多了。”
纭玺看着星空,问:“你是怎么发现这么美的景色的?”
“其实美景大多随处可见,只是你选择忽视罢了。”珝烨说,“每个人活着都有各自的目的。但有些人只会埋头拼命奔跑,恨不得早点抵达目的地。
可是,总还有下一个目的地。到达目的地固然重要,沿途的美景、旅程中的伙伴也同样值得珍惜。”
第四十九章 ——
“满天星月明如昼,此情此景谁欲分。”
纭玺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良久,珝烨问:“我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纭玺对珝烨竟会向他提出问题而感到惊讶。
“你曾有过把一个人当成自己的信仰吗?你会无条件地相信他、支持他,觉得他所做的决定都是对的。”
纭玺的脑海里闪过的是萧珩。“有。”
“那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信仰与自己的价值观相违背,你会选择继续相信,还是坚持自己?”
纭玺思考了许久,说:“理性去看,人无完人。若信仰是一个人,那便不可能完全正确。所以应当选择坚持自己,而非盲目相信。
可那个人毕竟是我的信仰,真正需要做选择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
珝烨听到纭玺的呼吸声逐渐放缓,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他转头看了看纭玺,发现她竟已睡着了。珝烨的手臂已经麻木,但他心里却有些欢喜——纭玺能如此安心地睡去,想必是十分地信任自己。
虽然不忍心,但珝烨还是轻声叫醒纭玺:“霈妍——”
见纭玺迷糊地睁开双眼,珝烨说:“夜里风凉,困了便回去睡吧!”
纭玺点点头,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枕着珝烨的手臂好久了,怎么还睡了过去?纭玺有些不好意思,询问道:“你的手臂……麻了吧?”
“没事。快走吧!”
“其实我也不是困了。只是这里的风太舒服,这里的星空太美,这里的环境太安静了,所以我才……”
“那以后,就不要一直埋头前行了,偶尔也抬头看看吧!”
两个人并排走着,却看见诺汐迎面走过来。诺汐拉着纭玺问:“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纭玺问。
珝烨见此,道别:“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诺汐看着珝烨离去的背影,贼贼地问:“你们俩去哪里了?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别胡说!散散步而已。”纭玺说,“你到底找我干嘛?”
诺汐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纭玺平时看她嘻嘻哈哈惯了,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正经。
诺汐拉着她走到一间空的屋子里,见四周无人后关上了门。诺汐问:“那个木匣子你有带在身上吧?”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有办法打开它。”
纭玺惊讶地问:“什么办法?”
“你拿出来,让我试试。”
纭玺从聚宝囊里取出木匣子,递给诺汐。诺汐看了眼盒子上方的黑色五角星标识,然后拿剑割开自己的手掌,将带血的手掌按在盒子上。两人听到机关转动的声音,然后便看见盒子打开了。
纭玺撕下衣服的一角,给诺汐包扎,边问:“诺汐,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当初在京城你怎么没说?”
“我也是灵光一闪,想着碰碰运气。”诺汐又恢复了往日嘻嘻哈哈的样子,说,“没想到还真打开了!”
纭玺对这个回答也是半信半疑。给诺汐包扎好后,纭玺才仔细看盒子。
她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展开来,上面写着:满天星月明如昼。
纭玺重复着这句诗:“满天星月明如昼……满天星月……满天星。所以真的与满天星有关?还是说满天星就是这个?”
诺汐有些为难地说:“霈妍,你知道我一向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看来,只能去问珝烨了。纭玺说:“你先回房,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说完,纭玺收好盒子和纸条,打开房门,去寻找珝烨。珝烨正坐在村口,背靠着村口的一根大木柱。纭玺从背后轻拍他一下,说:“守夜?”
珝烨点了点头,说:“这么快就想我了?”
纭玺翻了个白眼,说:“没空跟你贫嘴。找你是有正经事。”
“何事?”
“这里说不安全。”
纭玺拉着珝烨走到村外一处无人的地方,她先拿出纸条给珝烨看,问:“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珝烨念叨着:“满天星月明如昼,此情此景谁欲分。”
看完后,珝烨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说:“你写的?没想到你还懂这个,还挺应景!有话就直说,没必要这么隐晦。”
纭玺疑惑地看着他,珝烨却以为她在装傻。纭玺追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我?”珝烨看着纭玺僵住的表情,乐呵呵地说,“这里又没别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是,珝烨——我在跟你说正事。”纭玺解释道,“这张纸条是从那个木匣子里拿出来的。”
“你打开的?”
“是诺汐。但我也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打开方式的。”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见纭玺不愿离开,珝烨说,“我也暂时还没有思绪。一旦有了,立马告诉你。”
珝烨将纸条收好,却发现了不远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立刻回到村里,返回房间——逸凡和令仪正睡得香甜。
他拿了支蜡烛到屋外,找了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把纸条正反两面都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端倪。
他又将纸条放在烛光前照了照,还是什么都没有。最后,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涂在纸条上。纸条竟无法吸收他的血,血液顺着纸条滴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早,珝烨便找了个机会与纭玺单独相处。他问:“昨夜你回房后,可有什么异样?”
纭玺摇了摇头,说:“她们都睡了。怎么了?”
“没事。”珝烨将纸条还给纭玺,说,“我试过很多种方法,纸条上没有再显示任何信息。但奇怪的是,我将血涂在纸条上,纸条竟不会吸收。既然诺汐能打开这个匣子,那么她也许就能解开纸条的秘密。”
纭玺分析道:“不如让我先试试吧!你想啊,邢枫将它交给我,目的就是让我替他揭开满天星的谜底。但是他为什么选择我呢?我想,或许我与满天星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珝烨笑道:“我觉得这就是你过分解读了!他将这个木匣子赠与你,不过是想让江湖人士前来抢夺,借刀杀人罢了。”
“是我过分解读还是我聪明,试试便知!”
说完,纭玺咬破了她的食指,将血液涂在纸条上。血液竟被吸收了!
纭玺涂满整张纸条,在诗句的右下方出现了落款——满星阁。
“满星阁!这是什么地方?”纭玺问。
珝烨摇了摇头,说:“不妨问问诺汐。我觉得她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第五十章 ——
“传闻满星阁并不存在于固定的地点,只有有缘人才能见到。最频繁出现的地方便是落星山。”
纭玺找来诺汐,问道:“你可知满星阁在何处?”
“满星阁?是有这么个传闻。但似乎没有人真正见到过它,所以也不知满星阁是否真实存在。”
“那你便说说传闻。”纭玺好奇地说。
“传闻满星阁并不存在于固定的地点,只有有缘人才能见到。最频繁出现的地方便是落星山。但它每次出现的时间都不长,因此大家觉得满星阁不过是海市蜃楼。”
“如此高大的建筑不可能移动,忽隐忽现想必是有结界。”珝烨说。
“我同意。”纭玺问,“落星山在何处?”
“离此处不远,也是我们前往边境的必经之路。但据说此山诡异,大部分人都选择绕路而行。”诺汐说。
“那么我们今天就去一探究竟!”纭玺道。我倒要看看这引发江湖上腥风血雨的满天星到底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