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们带了很多食材来，准备借学校的厨房做些好吃的给孩子们。
林书润自觉去灶台烧火，他身板看着柔弱，人也柔弱，但其实做事很有韧性，且专注。
宋耀眼指了指他的脸，林书润拿手背抹了一下脸，发现手背黑了。
噗嗤一声，宋耀眼笑出声来，本来林书润脸上那个小黑点不大，但被他自己胡乱一抹，糊得半边脸都是。
白里透黑，显得很憨。
林书润知道宋耀眼在笑什么，只是他喜欢看她笑。
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如春风化雨，阳光明媚，很让人觉得这生活其实很好，能愉悦地过下去。
火烧起来了，宋耀眼才刚好把肉切好，她刀功不好，但勉强能看，林书润是个夸夸好人，不停地说耀眼很棒。
宋耀眼觉得，以后谁能当林书润的女朋友，那一定很幸福。
恰逢这时，和他们一起来的男老师轻扣了下厨房的门，喊了声宋耀眼。
宋耀眼猛地回头，就看见男老师朝她挥挥手，让她来一下。
几分钟后，宋耀眼被赶鸭子上架去了满是学生的教室。
她坐在讲桌上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男老师让她给孩子们讲讲外面的世界。
老师好像能看出她不是小镇的人，知道她肯定懂得很多，看过的世界更大。
台下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她，宋耀眼清咳了下嗓子，有点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她瞥见有些孩子因为没座位都是直接坐在地上的，还有个孩子比她都高，小麦皮肤。大高个站最后，眼神很冷静，一眨不眨盯着她。
宋耀眼余光瞄到给她加油鼓气的男老师，勉强一笑，把选择权交给孩子们：“你们想听什么呀？”
话音刚落，起初是没人说话的，可能对她这个新人不熟，害羞。
后面那个大高个开口了，声音很成熟：“我想知道飞机长什么样。”
这个啊，简单，宋耀眼眼角往上翘，拿起粉笔就开始在黑板上画。
她可是学画画的，一个飞机难不倒她。
宋耀眼一边画一边跟他们讲解飞机的起飞、降落，飞机上的服务员和机长，还有自己在飞机上曾碰到的奇葩事。她讲起来很生动，会配合手势。
“就这样……对，冲上云霄。”
惹得孩子们咯咯直笑，他们一个个两手放在前面规规矩矩，眼里的色彩却越来越明亮。
纷纷开始畅所欲言。
“我想知道宇宙飞船！”
“我想知道火箭！”
“老师能画个城市给我们看看吗！”
……
宋耀眼一边乐呵呵的答应，一边在黑板上不停的画，他们想看什么，她便给他们画什么。
即使是简笔，也能满足他们渺小的心愿。
外面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浑身舒适，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又停下，闻涣悄悄走到窗边看着，宋耀眼秀长的马尾掠过一道弧线，飞扬似蝴蝶。
她画的手有些酸，不过看见黑板上满满的简笔画，很有成就感，便问孩子们还想知道什么。
这时有个女孩小声说：“我想知道妈妈打工的厂子是什么样子。”
宋耀眼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女孩是想妈妈了。
她喉咙哽了哽，在小女孩希冀的眼神下画了一座工厂，又问女孩，妈妈是做什么的。
“烧火做饭的。”
宋耀眼便又画了一个大灶台，一个挽着头发的女人将一根木棍塞进下面的洞里。
女人侧眸温柔，耳边碎发零散，恍若多半妇女的模样。
也似女孩口中的那个妈妈。
女孩藏不住眼泪，低下头拿黑乎乎的手擦了擦。
宋耀眼走过去轻拍女孩的背，抬头间，正好与闻涣对上视线。
给孩子们发饭时已到下午三四点，林书润给孩子们分完还剩一些，便拿去给老师和宋耀眼。
宋耀眼不想见闻涣，她坐在教室后门的门槛上啃红薯，一点形象都不要，面对暖阳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闻涣踢了踢她的脚，不满她的不理会。
“你干嘛？”宋耀眼瞪他。
这人瞪人一点威力都没有，反而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闻涣轻笑，心里那点气都在路上散完了，蹲下身同她说：“宋耀眼，我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别让我自己猜好不好？”
他难得温柔，难得妥协。
宋耀眼啃红薯啃的咯噔响，头一摇，油盐不进：“我不要。”
大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耀眼，给你饭食。”林书润走来，朝闻涣笑着打了个招呼，把吃的递给宋耀眼。
宋耀眼笑嘻嘻接过，道了声谢。
林书润也没多留，走去和孩子们一起吃饭。
闻涣看他们互动，心里很不是滋味，蹲在她身前看阳光铺到她脸上，当着他的面吃林书润递过来的炒饭。
闻涣气不过，夺过她的勺子往自己嘴里喂，当着她的面喂了一口又一口。
宋耀眼表情仿佛受辱：“闻涣你个臭不要脸的！”
闻涣也会耍无赖：“我饿了。”
“饿了你吃我的？”
“不给吃？”
宋耀眼气得直指他：“你你你……你再吃！打死都不会原谅你了！”
她护食……
话刚落，连勺带碗齐齐回了她手里。
闻涣看着眼前的少女，内心有些受伤，他一言不发的离开。
宋耀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反思是自己的话太重了吗？
不应该啊。
哎不管了，反正他身边有秦小淦和史真相。
宋耀眼不知道史真相为什么也来了，但看那辆摩托车，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身前落下一道阴影，林书润坐到她旁边问她还吃吗？
宋耀眼摇摇头，她吃的挺多了。
“孩子们想听你唱歌。”林书润突然道。
宋耀眼差点没把口中的饭吐出来，惊诧道：“风好大，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林书润被她逗笑，眼神渐发温柔：“耀眼，给他们唱首歌吧。”
他其实还想说，他们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这个知心漂亮大姐姐，问你日后还来不来？
不过林书润没打算告诉，他怕给她造成负担。
吃完的孩子们又热络起来，闻涣踢起土里的足球，跟着孩子们一起玩起来了。
他给孩子们讲玩足球的技巧，教规则，和秦小淦和史真相两人打配合。
一瞬间尘土飞扬，每个人身上都被到溅到一点。
宋耀眼和林书润也加入进去，玩得不亦乐乎。
秦小淦和史真相两人都很幽默，自发演了一场没头没尾的江湖大戏，把孩子们逗得乐呵呵的笑。
玩累的宋耀眼坐在山头上，吹山风，看斜阳草树，褶褶生辉。
闻涣静悄悄坐到她身边，两手插兜，坐下时也没放出来，长腿松散往前垂着，也不说话。
宋耀眼余光瞄他一眼，又漫不经心瞄回去。
两人就在山头静静坐了会儿，看太阳渐渐西沉西落，又被层云渲染，火烧火燎的一大片，泼红似墨。
山风吹得人清醒，宋耀眼悠闲地荡着腿，心想闻涣能憋到什么时候跟她说话，反正他不说，她也不说，哼！
“宋耀眼。”正是这时，闻涣开口了，“今天我看见你教给孩子知识，发现你这人真的和你的名字一样，很耀眼。”
宋耀眼哼唧一声，那是。
“你让我想，我也想了，我明白你想说的意思，你也是一个有思想有情绪的个体，你告诉我这样不好，那件事不该这样做，我认同你。”
闻涣看着她侧脸，轻声道：“宋耀眼，我认同你。”
宋耀眼晃荡的双腿慢慢停下来，她发现原来自己从闻涣口中听到这句话，竟然有点想掉泪的感觉。
她恹恹的哦了一声，陷入自己的情绪中。
闻涣望着宋耀眼侧脸，她好像又陷入自己的小世界中去了。
他唇角微牵，侧过身飞快在她唇边亲了一口。
四目相对，宋耀眼错愕，闻涣笑出声，他从地上起来，低头高兴地往前走。
原来人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是这种感受。
宋耀眼怔愣半晌，最后小声嘀咕：“登徒子！”
教室台阶外，林书润附在一个小男孩耳边说悄悄话，最后轻拍他的脑袋，温声鼓励：“去吧。”
小男孩往前跑两步，笑嘻嘻朝着坐在山头的宋耀眼道：“姐姐！想——听——你——唱——歌！”
宋耀眼蓦然回头，给林书润竖了个中指。
林书润朝她温和笑着，眼里掺进了星河的光。
最后宋耀眼还是去了，几个人站在教室的台阶上，孩子们站成一排排在底下看着他们，好像看联欢晚会一样激动。
“下面就由我们的林书润，林哥哥先来唱一首吧！”宋耀眼甩锅甩得那叫一个自然。
林书润自然去了，他唱歌和他这个人一样温柔，嗓音温温沉沉，很有味道。
下面孩子们纷纷鼓掌，宋耀眼贡献海豹式鼓掌，被闻涣不爽的一蹬。
他曲膝抵了她一下，问她鼓什么掌。
宋耀眼鼓得更大声了。
她身前一小孩转过头看着满脸不爽的闻涣，一脸纯真地问宋耀眼：“姐姐，哥哥好像不太开心。”
宋耀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因为他不想当我小弟，不认我这个老大。”
“啊？”小孩一脸吃惊。
“哈哈哈。”
宋耀眼得逞后很开心，还不忘跟他们说：“记住，他叫小弟，我叫老大。”
闻涣瞥了眼天，懒得跟她计较。
林书润唱完点名下一个就是她，宋耀眼跳上去，闻涣也跟着上来了。
宋耀眼瞅了眼旁边这位插兜的大爷，眼神蛮横：“你上来干什么？”
闻涣抬头看天。
宋耀眼眼珠子一转，计从心上起，她往下面喊：“我叫什么？”
孩子们异口同声：“老大！”
闻涣眼皮子一跳，预感不好，刚要开口，被一只小手捂住，捂得紧紧的。
接着愉快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那他呢？”
孩子们呵呵笑，更大声了：“小弟！”
闻涣皱眉。
我可去尼玛的！
第 26 章
——告白话语——
宋耀眼听着下面孩子们的话，很是欢喜，她笑得很大声，留闻涣一个人生闷气。
林书润在下面看着，也跟着笑起来，他认为耀眼是个很能感染别人的人，尤其在情绪这一方面。
宋耀眼笑完开始愁唱什么，总不能把去夜店的那几首歌唱给孩子们听吧，影响多不好。
而且她这人有个特点，唱歌从来不记词，导致哼到嘴里的都是变词的歌。
有一次老宋从她嘴里听到我爱你就像爸爸爱着黄鼠狼，老宋盯着她看了好久。
可是孩子们还在下面等着，宋耀眼想起自己高中那时候，学校元旦晚会，他们班大合唱了一首《看得最远的地方》。
那是她记词记得最清楚的一首歌了，其次就是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一不做二不休，宋耀眼就决定唱《看得最远的地方》了。
闻涣拿出手机给她放伴奏，还准备拿大喇叭扩大声音，结果被宋耀眼拦下：“会听不到我的歌声。”
闻涣又把大喇叭给她，宋耀眼严肃拒绝：“如此外放，会响彻云霄，我喜欢低调。”
神经病……
闻涣把手机丢给她，自己下了台阶，跟秦小淦和史真相他们待在一起。
秦小淦期待地搓搓手问：“老大，宋妹妹真能唱？”
闻涣暼他一眼，看着宋耀眼道：“你不是挺同意她在你夜店唱的吗？”
秦小淦满脸问号。
什么夜店？
老大在说什么？
宋耀眼唱的这首歌其实很应景，史真相在一旁默默听着，倏尔拿袖子抹了把眼泪。
被秦小淦看见了，拍他一下：“兄弟，你咋了？”
史真相摇摇头，飞机头直冲云霄：“就是觉得，宋妹妹唱得真的太好听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史真相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一个大男孩哭成这样，也是难为情的，不过在场没一个人说他。
史真相其实还没从他母亲的事情中走出来，但今日他来山区一趟，突然就明白了很多。
歌词里说，我要去看得最远的地方，和你手舞足蹈聊梦想。
史真相他没了梦想，他说，他能看得最远的地方，是妈妈十几年后的生活。
这话还是闻涣告诉宋耀眼的，后脚她便听到史真相熟悉的嗓音，对着孩子们说：“我要成为暮和镇挣钱最多的摩的！”
孩子们纷纷鼓掌。
宋耀眼突然觉得，这个梦想真了不起。
夜晚，孩子们都各回各家，宋耀眼他们打算就在教室里把桌子拼起来睡一晚。
只是除了宋耀眼，大家都是男生。
于是宋耀眼便一个人睡一个教室。
闻涣和林书润他们都在一个教室，因为惜着电，里面只点了两根蜡烛，男老师睡得最早，秦小淦和史真相睡不着，偷偷跑外面说了会心里话。
闻涣看了眼同样准备入睡的林书润，想了想，还是告诉他：“这月中旬会有大暴雨，你记住，别往外跑。”
林书润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脸上有困惑。
“尤其别往河边去。”
闻涣不知道他能不能改变，也不知道这次穿越机制会不会阻拦，但他想试一试。
林书润记起自己这个月中旬要回老家看一看，如果下暴雨，他可以延迟或者提前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