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些说,命运的伏因早在多年之前便埋下,而结局唯有到瓜熟蒂落的一刻才会揭晓。
舒兰与至此方信自家公司所用穿越空间构建系统的靠谱性——讲道理,就凭那给她完成任务添堵的穿越时点,她差点儿就要开启通讯器臭骂技术部了。过了这许多天才觉出好来,若不是提前这几年入场,对着一个有了金手指的公主,她说出的话还能不能像原设定里一样发挥作用,可就难说得很了。如今却能提前摸摸公主的性子,到时候也算早有准备。
不晓得是不是这金手指的缘故,公主比她想的要复杂很多。原设定里,作为女配而存在的她,多半时候只不过是一个骄横又暴躁的坏人,可如今此间的峄城公主绝不是个傻子——她用言语挤兑陈嬷嬷,堵着陈嬷嬷不许她跟自己读书碍眼的样子,像极了传说中帝王权术的操作。
一手安慰,一手夺权。这到底是她真心关切陈嬷嬷所做的无心之举,还是有心将陈嬷嬷撵出她的随员队伍?
舒兰与想了想,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委实不大,陈嬷嬷跟不跟过来,是秦皇后说了算的。公主只能搪塞她几天,难道还能叫她一直不去了?除非陈嬷嬷气性太大,感觉到公主不喜欢她后便自辞差事,否则过不了几天,这老太太还会出现在队伍之中。
却不想公主带着她离开了陈嬷嬷那里,又转头去了皇后跟前,见面便是神色急切:“娘,陈嬷嬷的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5章
皇后一怔方道:“自然是真的。”
“那她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才生病了的呢?是受了寒风?是太过辛苦?还是我那天气到她了?”公主穷追不舍。
皇后眉心微微一蹙,这三个选项中有一个是正确的,但即便身为公主的母后,她也不好说——世上哪儿有做下臣的被主君气到,便偷懒装病不干活的?纵使公主不说什么,这满殿的奴婢听着看着,又会怎么想?
“嬷嬷老了,从宫里出去,再到萃英宫,这一路确是有些辛苦的。”
“那母后为什么不赐她宅邸,让她安享晚年,反倒还要她在这里服侍我?”
“她想为我做些事,我自然不好不许。再说你去萃英宫那边读书,周边的人虽都是自家兄弟,到底不是一母所出。”皇后顿了顿,才道,“总得有一两个有经验的人看顾着你,我才放心。阿婉到底还是年少没经过事儿。”
“我不忍心她受苦,她是一大把岁数的人了——不如,母后给她配个肩舆吧。免得吹风,也免得……”
“那怎么能行?她是嬷嬷,不是宫中的妃嫔,也不是皇子公主,岂能在宫中乘轿?仙娘,母后知晓你是仁慈,不舍得老人家受苦,但这有违规制,是绝不可以的。”
“不让她奔波也不成,让她省力些也不成,女儿要读书,难道就非得叫嬷嬷受苦不成?”峄城公主仿佛着急了。
皇后被她问住了,面对着女儿一双明亮眼眸中的忧色,张了口却觉得说什么都不那么妥帖。
唯有舒兰与不得不感叹,若是此刻的表现也是公主有心摆出来的姿态,这个角色还真会变得难以对付。
“母后,若是我去萃英宫叫您不放心的话,不若我还在您身边读书吧。那边的教师们所授的课业,您先前都已经讲过了,我学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皇后不假思索地摇头:“那可不行,本朝旧例,所有皇子公主均要去萃英宫……”
“但太子就可以不去,太子哥哥一直在东宫的书院念书。”
“难道你是太子吗?”皇后失笑,“太子学的东西,不是寻常皇子公主可以学的。”
“为什么?”
“因为他得知道如何利用人心,如何统御群臣,如何将这江山攥在他的手里。”皇后向她招手,将女儿唤到身边,然后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别人不会继承皇位,若是学了这些,反倒显得图谋不轨。哪怕是出于避嫌,这些东西,别人都不会习读。”
公主眨眨眼:“可是,皇位只有男子能继承啊。”
“对啊。”
“我学了也不会继承皇位啊。”她说,“太子哥哥根本不用担心我有坏心眼,而且东宫只有太子哥哥一个人在书院里读书,人少眼不杂,母后也不必担心,更不必差遣陈嬷嬷辛劳。”
皇后心下一动,垂着眼帘,似有所思,口中却道:“本宫会考虑此事,你们……明日姑且还是去萃英宫。至于陈嬷嬷,她先养病为要。本宫会按仙娘的祈求,给她在京中买一处宅院的。仙娘这可放心了吧?”
峄城公主弯了大眼睛笑起来:“我就知晓,母后是最仁慈的,断不会叫陈嬷嬷白白受苦。”
皇后并指在她脑门上一弹:“少在这里溜须拍马,今日的字可没有习吧?还不回去温书!”
公主便嘻嘻地笑,是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小可爱:“我这不是心疼嬷嬷,想替她讨个恩典么?既然母后答应了,我这就回去读书啦!”
说罢便起身,乖巧地行了个礼,退出大殿,一转身便鸟儿一样飞了。
皇后望着她的背影,笑着叹了一口气:“可惜她不是个儿郎啊。”
“娘娘?”舒兰与在心中掂量了一下皇后的用意——讲道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太子和皇子们要分开接受教育。就算皇帝要让太子学得心黑手毒,也没必要让这宝贵的嫡子成为众矢之的啊。
或许这只是为了解释为什么皇子们会菜到被远房叔父夺位而埋下的伏笔,可即便如此,公主去了东宫,不是更叫别人眼红太子和皇后的结盟么?
这话舒兰与不敢说,只能先试探皇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