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没有跟来吗?今天不管她了吗?见没有人特意与她交待,峄城公主便未曾过问,可直到今日的课上完,嬷嬷还是没有出现。
白费她今日这么乖巧!
“陈嬷嬷呢?今天她怎么没来?”回去的路上,她终究没忍住。
“回殿下的话,陈嬷嬷昨儿个身体不大舒坦,今日病倒了,正在养病呢。”舒兰与道。
峄城公主的脸色顿时变了,蹙起眉头,急忙问:“怎么突然不舒坦了呢?”
“臣妾不知晓,只是她昨晚就病了,娘娘召了御医来。”
“御医怎么说?”
“御医走前臣妾便下值了,实在不晓得他说了什么。殿下若是关怀陈嬷嬷,不如命人带着礼物去瞧瞧。”
峄城公主不说话了,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舒兰与接着低头走路,安静如鸡。
到了椒房殿门口跟公主拜拜,回房间休息。今天娘娘那里没有排她的班,下午正好补个觉。
却不想刚走了几步便被公主唤住:“阿婉,你陪我去瞧一瞧陈嬷嬷吧。”
“殿下要亲自去?”
“嗯。”她很用力地点头。
舒兰与自然答应下来,随在公主身边的一大群从人中,去了陈嬷嬷住的屋子。
这是舒兰与第一回 进嬷嬷的居所。只见那院落陈设,可比她的好多了——按说她去陪伴公主,已然上进了一步,算是女官了。但宫中房舍不多,更况那三人同住的房里已经搬出去一个崔姣仪,二人住算不上拥挤,尚宫局便不曾给她重新安排住所,却叫她看着陈嬷嬷的房间好生羡慕了一回。
虽然也不过是里外两套的屋子,外头还住着个服侍她的小宫女,加在一起面积也不超过30平米,可小宫女不会贸然闯进来,里间真真是她一个人的世界了。
陈嬷嬷便在她所羡慕的地方,头缠一条额帕,往床头上依偎着。公主前脚进门,她便挣扎下地,向前磕了个头:“老奴万死,竟劳动殿下亲至!”
峄城公主要学着母后把她扶起来,但人小个矮,很没有母亲做这动作时的优雅端庄,只是嘴上还说得挺像话:“嬷嬷怎么生分起来?快免礼吧。你的病情如何了?”
“多劳殿下关怀,老奴已然好多了,想来再歇几日,便……”
峄城公主连连摇手:“嬷嬷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身体若是没好就多歇歇,歇多久都成。我会好好读书的,您不用操心。”
原本因为小主子亲切有礼而温馨和睦的气氛瞬间凉了,陈嬷嬷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只公主自己还是笑得纯良,令人怀疑她这话或许真的不是出于恶意。
“殿下,老奴不……”
“嬷嬷!”峄城公主打断了陈嬷嬷急匆匆的剖白,双手抚住陈嬷嬷那双生着老年斑的手,情真意切道,“嬷嬷是母后的乳母,也是母后的故人。如今既然年岁大了,受不住辛劳,就该好好歇息,岂能勉强自己辛苦随侍。若是嬷嬷累出个好歹,我怎么同母后交代?嬷嬷你要听我的话,至少歇息三五天……”
陈嬷嬷想说话,却被公主连珠炮般的语句噎住没机会开口。
她抬起眼睛看着舒兰与,愤怒难掩,仿佛是要质问她——娘娘难道不是让你带着愧疚的公主来见我么?你就带来这么个小活鬼儿?
舒兰与无辜神情给她看回去。
我能管得上公主怎么想么?要不您老人家找皇后再告一状去?
终于,陈嬷嬷挤出一个相当不走心的“感激”神情:“殿下关切,老奴必要万死以报。老奴这就好好歇着,待身体好了,再去服侍殿下。”
公主连连点头:“若是要唤太医,也尽管与我说!”
陈嬷嬷只剩下应付几句的精气神了——她没法子欣喜,更没法得意。公主是不是故意撵她,她不敢确信,但至少公主身边很可以没有她。
这叫她如何喜悦?
因此唠唠叨叨抓着舒兰与叮嘱,什么要看好殿下,不要让她跟兄弟们争吵,不要对着师傅恶作剧,不要想着现下学的东西都曾学过便懈怠……
舒兰与口不对心地都答应下来——不晓得陈嬷嬷眼里的公主是个什么样子,但就嘱咐这几点,她敢发誓,公主可都没沾上。
小姑娘骄傲得不得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因此根本不屑跟“不配和殿下相提并论的人”计较——刚去萃英宫的时候,她看到不喜欢的兄弟,还会开口嘲笑一二,如今上了课,发现几位年岁差不多的兄弟念书都还不如她,反倒不为难人家了。
问便是“他们又笨又懒,生母也出生卑微,今后一定于国无用,真是太可怜了。我得对他们好一点儿,让他们明白我不会嫌弃他们的。”
再问她如何看先生们,便是“要教一群这么蠢钝的学生一定很辛苦。我得好好听话才好,否则先生们多难过啊。”
总之虽然干的是好事,但理由能把人气哭。
想来这早于剧情点时发生的故事,也正是给她当初写下的人设搭桥铺路了——公主必是得罪了庶出的兄弟们,才会因太子早亡、皇帝驾崩后不见喜于新帝。也唯有如此,杨英韶才能有勇气杀害公主。
若是换成和她关系好的皇子即位,他岂有那个胆子?虽然所用毒药来自异域,但天家想查,又有什么查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