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新似也下了决心,很快就招了许多门人过来,开始商量此事。
“陛下这是误信妖女妖言,要坏了国朝根基啊!”
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男子捶胸顿足地哭泣道:“太祖立国时,曾说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要厚待我等读书人!故而立下碑,永不以言论罪!这妖女,好生可恶!”
“哎呀,赵衢啊,莫要激动……”
毕新摸着胡须,摇着头,“莫要动怒。陛下乃是少有的明君,又岂会被一无知小儿糊弄了?依我看,陛下这回是下了决心要厘清全国田亩数了,与那无知妇人无关的。”
“她入了次宫,大公子的报社就没了,不是她还有谁?!”
赵衢愤怒地道:“老夫在京郊的庄子离着她最近!就因为她减租,最近那些泥腿子都在闹!那妖女一张嘴凭得会说,之前大公子不就是被她害的吗?!先生,您能忍下这口气?!”
“对!”
另一个门人李偲附和道:“她自己坏了规矩,就别怪我们下手狠!且身为女子竟毫不知检点,竟与男子比武!即便那陆岺不讲道理,但她身为女子不是该以命相搏保贞洁吗?!就这般轻易应下,当真是个浪货!”
“咳!”
毕新咳了声,“好歹也是堂堂两榜进士,浪货这等市井俗语怎可宣诸于口?”
“先生!”
李偲拱手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日要不是她多管闲事,大公子如何会被革除了功名?现在她为博美名,冒然减租,将我等置于不义后,竟又利用圣天子想厘清田亩的心思来为自己谋取私利,这等小人不诛之,天理何在?!”
“先生!”
赵衢也拱手道:“国朝国法轮不到妖女来作乱!我们这次若退步了,下次会怎样?妖女不可小觑!看看先帝周氏就知道!她自己不检点,我等将她的事说出请又怎么了?!不但要说,还要登报说!”
“天子素来视长公主如母……”
毕新故作犹豫,“涉及到她的事……”
“前朝青天杜瑞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打龙袍一事堪称千古美谈!既是为天下,又有何惧哉?!”
赵衢挺直了身板,拱手道:“学生资质平庸,但先生教导的风骨二字不敢忘!既报社已被收入朝廷手里,那学生便来做第一个向朝廷报社投稿的人!我倒要看看,这稿登还是不登!”
毕新嘴角露出一丝笑,“如今主编、编辑尚未选定,所有事皆有天子操办。天子圣明,必不会堵了言路的。”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望着赵衢道:“好!不愧是老夫的得意门生!这风骨便是杜瑞重生也不过如此了!”
顿了下,又道:“学生如此,我这个当老师的也不能落后了!你且回去写稿,记住,万莫提减租的事。就说遇上个婆子,见其可怜……”
赵衢一笑,弯腰道:“老师放心,学生懂的。”
毕新点点头,“你写了,只要敢登出来,我便会让人跟进。且放心,有老夫在,这世上还无人能干扰圣听!”
左玉在家住了几日,又回了农庄去。她那小麦可以种了。想着这高产麦子将来的前景,她便激动不已。
讲什么道理都是屁话!得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才有人跟自己干!为此,她不但亲自下地,还翻书研究资料,想做个风力或者畜力的脱壳机出来。
反正对于那些乡绅,她的原则就是做好十万分准备,但不会主动出击,只等别人来出拳。一旦出拳,必要一下将那手砍下来!
庄户们看左玉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下地干活,惊讶后那个感动。
东家真的跟别的乡绅不一样。她不是整天画饼说屁话,而是真正在按圣人教导的做,也真将他们看成自己人。
一想到这样的人在为自己谋算,在抵抗世道的压迫,所有人都涌出了无限的力量!跟着东家干有肉吃!谁想来抢他们的肉就打死谁!
小麦种下了,左玉看着自己的试验田,豪情万丈!希望,就要从这里开始了!
然而,高兴未持续多久,王贵便来了。
“大姑娘,快回府!”
王贵将报纸呈上,“那些人来真的了!”
左玉接过报纸一看,大笑了起来,“张婆子说我与小侯爷私下比武?我有失德行,不配为姬君?”
王贵都傻了。
都什么时候了,清誉受损这等事搁在男人身上都受不了,你一个姑娘家怎还能笑得出来?
“不用回去。”
左玉坐了下来,吩咐道:“花晨,研磨。”
“大姑娘,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王贵都傻眼了,“老爷都急死了,让您赶紧回府!这清誉要坏了,还,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