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千金是有何要说?”
毕新的脸黑得可怕,“这是老夫的家事。”
“这左家的大千金也是有意思……”
下面的人议论了起来,“这事与她何干?居是想替向氏出头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人家命好,投身镇国公府,还是嫡长女,这胆气自也要比别人大些。”
“胆气?怕是傻气吧?今日她开了这口算是把首辅得罪了。”
“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哪懂其中的厉害?明明能翻篇了,偏偏出来多事。”
“唉,其生母去得早,继母再好也是有自己孩子的,哪可能真正上心?没娘教导,总是要差些的。”
张氏听着旁人的议论,只觉肺都要气炸了。
这关她什么事?怎么还说到她头上了?
她望向左玉,喊道:“玉儿,莫无礼,快下来。”
可左玉好似没听见她的呼喊似的,只面对着毕新,一字一顿地道:“首辅大人,是您家事不错。可您难道忘了吗?圣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身为当今首辅、文道魁首是如何让忠烈之后受此等委屈的?”
“你!”
毕新瞳孔猛地一缩,望着左玉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一个小女孩,怎么敢?怎么敢这样怼他?!在场的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没人出来质疑,为何偏偏她就敢?仗着自己是镇国公的嫡女?
他眼珠微转,望向了左玉身后的左林。
左林似是在思考一般,并未与他对视。
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子,这一瞬,毕新什么都明白了。
文武不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是文道魁首,左林是武道第一。表面上的和气便只能是表面的,只要一有机会,对方就会迅速撕下面具,狠狠咬他一口!
更别提!
向氏父亲曾还在左林手下为官,算是他旧部。
好哇!这是要替老部下打不平了?自己不出面,让个小辈出面,还是个黄毛丫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左家千金有心了。只是今日是老夫小儿娶妻之日,若误了吉时……”
“是您儿子成亲重要,还是礼法重要?”
左玉也是豁出去了!
反正她现在在左家待遇也不好,已经够糟糕了,还能如何糟糕呢?与其憋憋屈屈的,不如轰轰烈烈一回!哪怕死了,咱也不是窝囊死的!
左玉才上大学没多,若是没穿越,也只有二十岁的年纪。她这年纪,本也是热血的年纪。见对面老头企图替儿子掩盖罪行,那拳头就硬了,说话的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以妻为妾,强求妻妾同敦伦,如此违礼之事就发生在眼前,您还要宾客当无事发生,继续喝您儿子的喜酒吗?!”
左玉转了个身,望向众人,喊道:“向氏父兄皆战死沙场,向氏乃是忠烈之后,是向家唯存的血脉!向将军若在天有灵,得知女儿受此等羞辱该何等痛心?!将士前方流血,后方流泪,这大昭还是圣人教导下的大昭吗?!侮辱忠烈,罪该万死!!”
第3章 喜宴(三)
投身的这具身子还未张开,声音还略显稚嫩。只是这一声质问却如是黄钟大吕般,回响在耳边时,震得人心都一荡!
侮辱忠烈……
是啊!
这是毕新的家事,可向氏也不是普通人。她向家本就子嗣单薄,江川一役,父兄弟全部战死,其母受不起打击,一病不起,未有多久便去世。
其舅家成年男丁也全部战死,唯有在襁褓中的一个小辈存活。陛下追封向父为靖国公,其舅为魏国公。按国朝规制,以地为封号的,若未在京中任职是不可在京居住的。
因此向氏虽有舅家人,但因着舅家人都在别地居住,这向氏在京可以说是无依无靠。但人家虽是无依无靠,可到底是靖国公唯一留存的血脉,陛下和皇后还是颇为关注的。
所以……
向氏并不是普通孤女。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不假。(注1)但向氏这才二世,其父辈的余荫还是能罩到她的。
想到这里,所有人心里都微微一颤。之前还不觉有什么,可被这小姑娘一说,忽然发现这个问题很严重。羞辱忠烈后裔,这可不再只是毕家家事,这可是国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