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来了——鹤千流
时间:2022-02-08 08:00:52

  掌柜抬眼瞧了她一眼:“咱们这条街客栈多了,姑娘,您说的是那几个字?”
  “金碧辉煌的金碧”。顾巧巧低声说着,一边打量两边,总觉得这家客栈气氛很怪。
  “姑娘找谁?”
  “金碧客栈”。顾巧巧奇怪地重复了一遍,难道她说的不够清楚么。
  掌柜笑笑,手指着上方。
  顾巧巧顺着抬头看去,是在寻常不过的木制阁顶。
  不对。掌柜平白无故指上面做什么。
  她举起柜台上的油灯照清楚阁顶,发现上面挂了一个毛毯,绣着“金碧客栈”四个字!
  门口门内两个名字,这是什么操作?
  顾巧巧愣愣地低头去看掌柜,声音不可置信道:“您不会就是李掌柜吧?”
  掌柜颔首一笑:“姑娘何事找我?”
  顾巧巧并未立即道明来意,迟疑着再次环顾周围。
  “我怎么确定你不是骗我?”
  李掌柜哈哈一笑,将油灯举着,向她面前一凑,露出一颗金牙来。
  “姑娘都上我绝路门的盘口来了,还不信我?”
  绝路门?!
  顾巧巧后退两步,抑制住想往外跑的本能,在无雀镇白头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老李,和姑娘讲话可不兴这样,你吓到她了”。
  这时,最靠里桌上的黑衣男人站起来,向顾巧巧后背靠拢,阻住她的去路,一边和李掌柜调侃。
  顾巧巧都没发现男人靠近,猛然转身,撞到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男人面容瘦削,身形精炼,身着紧身黑服,仿佛要和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一定是绝路门的人,宗英怎么会和绝路门扯上关系?他们可是生擒了顾海林的人。
  黑衣男人凑到顾巧巧耳边:“不如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
  顾巧巧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警惕地看着他并不讲话。
  “辰大人别开玩笑了,”李掌柜走出来掀开后面的门帘:“姑娘有事里面请”。
  比起李掌柜,顾巧巧更害怕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衣男人,毫不迟疑地走向门帘后面。
  李掌柜随后跟进来,给顾巧巧上了一杯茶。
  “姑娘有事可以放心说”。李掌柜坐到一旁。
  顾巧巧掏出宗英的令牌给他看:“我要找无忧”。
  李掌柜接过令牌看了看,双手递还牌子,肃穆起身道:“我给姑娘安排房间先住下,明日上午无忧便可抵达此处与姑娘汇合”。
  顾巧巧握好木牌,没想到这么好使,一边朝李掌柜俯身:“多谢”。
  ………
  天光乍亮,顾巧巧的房门被敲响。
  她本就和衣而眠,睡得浅,听到声音连忙翻身下床打开房门。
  开门是一位白衣姑娘,带着面纱,这一身打扮,让顾巧巧莫名觉得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白衣姑娘温声道:“姑娘,你找我”。
  没想到无忧是个气质如此脱俗的姑娘,顾巧巧迈出房门,高兴又着急的挽住她胳膊:“无忧姑娘,跟我走”。
  她在马车附近找到那位驾车的大娘,离开左泉口往木家沟赶去。
  从木家沟下车后,顾巧巧带着无忧上白骨山。
  二人穿梭在杂草丛生的林子里,顾巧巧时走时停,左顾右盼。
  “姑娘在找什么?”无忧不解道。
  顾巧巧摆正下巴,不敢继续在桃树下瞄地锦草的身影,声音清脆道:“没什么,有点渴,想找点果子吃”。
  无忧笑笑,淡静如竹。
  “传言白骨山堆骨无数,我看姑娘走得轻便,倒不觉得有多凶险了”。
  顾巧巧不断寻找前方地锦草的身影:“是挺容易迷路的,无忧姑娘跟紧我”。
  无忧朝着顾巧巧目光所落之处瞧去,略有疑惑,走了小半会子后,惊愕失色地盯着前方十余具尸体。
  一一看过后,皆已绝气尸僵。
  无忧站在乌弥的尸身旁,久未向前。
  “……师兄,一别经年,没想到你我再次见面是这样的方式”。
  顾巧巧回头,见无忧神色凄哀,满腹感慨,似有无尽的衷肠要诉,连忙扯住她:“斯人已逝,不可再追,山上有更要紧的人等着你去救命,不如等办完事再下来解决姑娘师兄的身后事”。
  “不必”,无忧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向每个尸体散上白色粉末后,用火折子点燃。
  在一阵耀眼灼热的火光中,无忧稳步向前。
  竟然把自己的师兄一把火烧个干净,果然能干大事的人心思魄力都不同常人,顾巧巧内心由衷感慨完,转头匆匆赶上前面的无忧。
  她自觉走到无忧前面领路,一边认真瞅地锦草的影子:“林子杂乱得很,无忧姑娘还是跟着我走”。
  “这里”,无忧喊住东窜西窜的顾巧巧,往前方左边的桃树下走,比拼找草药,顾巧巧望尘莫及。
  顾巧巧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瞅了树下一眼:“???”
  她怎么知道。
  惊愕间,无忧弯腰从草丛里拔出一串黑色的浆果,递给顾巧巧:“给,这是沿阶果,养阴生津”。
  无忧硬着头皮接过来,一粒粒饱满滑溜的小果子,也不知道这个无忧靠不靠谱,宗英找她进山,不会半路谋财害命吧,毕竟她值不少钱呢。
  无忧走在前面,见她久久不动,又说:“姑娘不是找果子吃么?不然在树下找什么?”
  顾巧巧:“………”
  她咬牙扯下一粒果子塞进嘴里,吧唧一下就裂开,满嘴黑汁,苦涩不堪。
  在无忧的带领下,二人脚程快上许多,没多久就走出迷林,抵达半山腰的院子。
  顾巧巧把无忧引到宗英的房间,又在厨房里的水缸旁边找到星归。
  房间内。
  顾巧巧满脸忧色,盯着床上沉睡不醒的宗英,方才无忧又是诊脉又是熬药的,猜出她是一位大夫,一位看起来很厉害的大夫。
  “请问他伤势如何?”
  无忧用勺子不听搅拌碗里热水浸泡的药丸子,闻言回头看顾巧巧,一阵恍惚。
  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宗英曾经也是这样问,如今只是反过来了。今日种种,依旧与这丫头脱不了干系。
  无忧叹息一声,局中之人,总是深受其扰。
  “死不了”,她轻飘飘丢下一句,顿了顿,将药碗放到旁边,道:“我先给他把身上检查一下,擦完你喂他喝药”。
  “啊?”顾巧巧抬头惊讶,这种事不是大夫更顺手么。
  无忧扫她一眼:“隔壁那位伤的更严重,再挨些时辰,就不用过去了”。
  在无忧的眼神中,她读懂了另一层含义,目前这些状况都是因为她。
  顾巧巧默默低头:“好”。
  在无声的静默中,无忧解开宗英的黑色外衣,白色内衣,顾巧巧一眼就看到非常吸引眼球的胸肌。
  上面数条浅淡的伤痕,最为醒目的是胸前两条交叉的刀疤,一长一短,贯穿双乳,边缘呈红色凸起的肉,中间是白的。
  这一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忧将宗英的衣服掩上,回头道:“身上还好,只有一点儿淤青,没有新伤”。
  顾巧巧下意识后退两步,颇为陌生地盯着床上这个人,他不再是当初那个顾诀了。
  无忧愣了愣:“你怕他?”
  顾巧巧摇头,她只是觉得陌生,一个经历了这么多事的宗英,眼里还会有她这个妹妹么,还会像以前那样真心真意对她么。
  他把自己带到观云山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都不得而知。
  但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想依靠他的那个顾巧巧了。
  她上前端起药碗:“我只是第一次见这么怖人的伤,吓到而已”。
  无忧意味不明道:“那就好”。
  说完,她便出门去往隔壁看星归。
  背后的门掩上后,顾巧巧捧着碗站在床边,望着上面的宗英犯了难。
  宗英双唇紧闭。
  顾巧巧把碗放回桌上,左手捏住宗英下巴,迫使他嘴巴张开条缝,右手舀起一勺药,直接往缝里倒,然后立马将他的嘴捂住。
  稍后片刻,她才敢把手移开。
  然后……药汁随着嘴角淌下。
  不会吧,不会吧,真的要那么做吗?她脑补出古偶电视剧里男女主常常狗血喂药的场景,又低头打量宗英。
  想罢,一阵恶寒,这可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不行不行。
  显然,和自己的哥哥嘴对嘴太别扭了。
  她微微心狠,用汤池撬开宗英的嘴,又从厨房找来一根长筷子,尽量稳住不让他牙齿相合,为了确保能灌下去,筷子撬的还有点深。
  抓住空当,一手掰筷子,一手连忙舀药往宗英嘴里送。
  一碗捣鼓完,实际只送进去小半碗,不过她很满意了。
  叉腰站起来,将空碗放到一边,喘着粗气盯向床上紧闭双眼,毫不知情自己被如此粗暴喂药的宗英。
  不及开心太久,她突然想起枯井里还有一个图沙尔,姜学君至今下落不明。
  想着,她准备去隔壁看看星归,然后去找图沙尔。
  刚出门,星归的房屋又被打开,无忧走出来。
  “无忧大夫……”。
  “星归伤得比我想的要严重”,无忧直接道。
 
 
第48章 新生(4)
  顾巧巧的话噎在喉咙,愣住了。
  “那怎么办?”
  “我得回趟西山,这两日你且照顾他们,每日除了我留在星归屋里的丸子化水灌药三次,再饮一碗米汤,不必其它”。
  说完,不给顾巧巧回神的时间,她已经步履如飞走出院子 。
  一脸懵逼的顾巧巧终于回过神,飞快跟跑出去:“大夫,你有没有那种要人痛不欲生,又死不了的药?”
  无忧回头:“???”
  ………
  中午伺候完屋里两位,顾巧巧自力更生从厨房翻出面条,吃了一碗清汤挂面,她一边吃,一边怀念起宗英的阳春面。
  无忧怎么知道下山的路?
  除非,她已经轻而易举看出来入山的门道了。
  有人在背后可以靠着的时候,真就忘了独自几个人那种咬牙坚持的日子。
  清水煮白面吃完,回屋瞅了一眼宗英和星归,一道顺走宗英身上的捆金绳,顾巧巧揣着无忧留下的药丸,在厨房捣鼓半个时辰后,雄赳赳,气昂昂,走向山腰的枯井。
  悄然靠近枯井后,并没急着叫图沙尔,而是围着枯井看了一圈,上面的石头树枝完完整整还保持原状。
  “阿姐,是你吗?”
  顾巧巧身体猛然一打直,悚然看向枯井,是姜学君的声音。
  图沙尔这厮又在学她阿弟!
  她顿了顿,将井口扒开一个缝隙,吵着图沙尔脑袋砸下去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图沙尔,你想不想上来?”
  图沙尔捂住头,吃痛地抬头,恶狠狠从枯枝中盯向顾巧巧,哼笑一声:“你能有这么好心?”
  “没有”,顾巧巧靠坐在井边,想让自己声音显得大些,更有威慑力:“你师父在我手上,想要救他,你就得听我的话”。
  图沙尔回归本声:“我要见我师父一面!”
  “不可能”,顾巧巧断然拒绝,奋力推开井口上的东西:“除非你告诉我,我阿弟在哪”。
  “哼,你们骗我,昨日就叫我等着,骗我助你上去,现在又要我给你找那臭小子,没门儿!”
  姜学君是他救师父的最后一张底牌了,自然不能轻易交出去。
  “那就耗着,看是你师父一把老骨头能熬,还是我阿弟,反正你们上不来白骨山,我眼不见,心不烦,但每日会给你送来你师父的东西,下午就送一只胳膊来,大概………”,顾巧巧装模作样掰手指头数了数:“五六日的样子 ,就能砍干净”。
  图沙尔听得眼睛都红了,低头把地上又湿又硬的馒头捡起来,大咬一口:“什么时候拉我上去”。
  顾巧巧翘嘴一笑,在缝隙里瞧他把馒头吃完,才把井口都清理干净:“马上”。
  炮制宗英的办法,她把图沙尔拉上来。
  图沙尔在井底搞了一天一夜,脸色苍白晦暗,两个眼珠子像灯泡似的肿着。
  “看来昨夜没睡好呀”,顾巧巧坐在地上,拍了拍攥红的掌心。
  图沙尔撑着地,歇息许久才抬头看顾巧巧,那眼神,不再是方才井下发红无助,更多的是仇视。
  顾巧巧不甚在意,站起来大大咧咧往回走:“跟上我”。
  图沙尔跟在顾巧巧身后,紧紧锁住她的背,不出所料,她回到了半山腰的院子。
  “进来吧?” 顾巧巧推开院门,大方请他进去。
  图沙尔一愣,她不怕自己反悔,杀人灭口么。
  他在这里待过,布局排列熟悉的紧,先下意识去看宗英的房间,在看星归的。
  他们人呢?
  怎么放心让顾巧巧来找自己。师父说
  顾巧巧回头见他贼眉鼠眼,左顾右盼,指着右边的空屋子说:“进去”。
  图沙尔扭扭捏捏没动,刚欲开口,忽然全身一软,竟然径直趴到了地上。
  “啧啧,真不是时候,还得让我拖你进去”。
  图沙尔:“???”
  这个女人,给他什么时候下了药?难道是刚刚那个馒头!
  正想着,顾巧巧就想拖阿猫阿狗一样,拽着他的领子进屋。
  屋内虽然有地毯,却像久未住人,阴冷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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