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来了——鹤千流
时间:2022-02-08 08:00:52

  往后这白骨山只怕来不了了。
  他回屋简单收拾片刻,在院门口等无忧和星归。
  漫山的桃树,要砍光还是得花上些时辰的。
  “宗使”。
  无忧出来,对着院中发呆的宗英低低唤道。
  宗英抬头,见无忧双目赤红,一愣,随即向他迈两步:“怎么了?”
  无忧摇头,泣不成声。
  “你弄不动星归是吧,我来背”。说着,宗英要进星归的房间把他背出来。
  “我终究是回来晚了,星归刚断气”。
  “不可能!”
  宗英拧眉质问道:“我才看过……他还好好的”。
  无忧垂眸,星归身体还有一丝热气,并未凉透,估计就是在她和宗英说话的时候走的。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走的该多么孤单害怕。
  宗英缓慢走进房屋,一步,一步,靠近床边,看着床上整齐躺着的星归。
  不敢相信,他已经走了。
  “阿归,我还想将来我们老了,打不动的时候,只能两个老头子一起出任务”。
  宗英坐到床边,看着星归已然灰白的脸色。
  进入绝路门后,星归算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能交心一二的人。
  “宗使,没有时间了”。
  无忧在门口顿着,心如刀割般难受,他们连给星归安葬的时间都没有。
  在绝路门这些年,她依旧没有学会看淡生死。
  见宗英半晌没动,无忧又说:“有消息说,太尉之侄金学书从白骨山下不远,带走了姜姑娘”。
 
 
第49章 新生(5)
  顾巧巧在昏昏沉沉中彻底清醒时,已经改天换地,到了祥安城,金学书的别院。
  她浑浑噩噩地在别院的侧房里喝药养身体,姜学君也被好好照料在隔壁。
  捉摸不透金学书的心意,把她带回来到底要干什么。昨日还听到小丫鬟议论,把自己当成金学书的小老婆。
  这些她都不在意,也没心思争辩。
  正想着,金学书从外面进来,他才从礼部回来,一身蓝色官服都没来及换下。
  “姜姑娘今日身体可好些了?”他走到顾巧巧身边,温柔道。
  “我想回姜家岩”。
  顾巧巧懒得再猜金学书的用意,直接道明要求。
  金学书默了一下,忖度着该怎么回答。他是从姜家岩才回来,姜益一家……横死家中。
  他没去,临走前给了银子料理后事,也不知是惹了什么仇家,竟然如此深仇大恨。
  听说姜学成脑袋被割下,一开始没找到,后来在井里发现的。
  “姜姑娘……节哀”,金学书从走来的丫鬟手里接过手炉,递给顾巧巧:“现在姑娘好好照顾自己,就是告慰你家人最好的方式”。
  “那日,金公子怎么会在白骨山下?”
  “从姜家岩回祥安城,家里催得紧,我抄了一条小道”。
  眼泪默默划过脸颊,顾巧巧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的无能。
  她与鹰教之仇不共在天!
  “你带不带我回家?”她再次问道。
  金学书缓缓摇头:“我连夜从姜家岩回来,家中实在有要事脱不开身,放姑娘一个人去也不放心,不如过些……”。
  “既不能,那便告辞了”。顾巧巧起身,大步向门口走。
  “虽然暂时不能带姑娘回去吊唁双亲,但我能帮姑娘报仇”。
  听罢,顾巧巧脚步一顿,比起绝望地回姜家岩吊丧,不如报仇大快人心。
  ……
  下午,丫鬟送进来一套青绿色蓼花裙,上面的银线闪闪夺目。
  “姑娘,公子让您换上,晚上接您出去一趟”。
  顾巧巧把剩下的雪花酥推给对面坐的姜学君,站起身仔细瞧了一眼衣裙。
  “金公子要带我去哪里?”
  丫鬟摇头:“公子未说”。
  姜学君紧锁眉头,站起来道:“阿姐,我跟你去”。
  现在他来到陌生的地方,充满警惕感。
  “不必”,顾巧巧直勾勾看向丫鬟:“晚上出去前,我要见你家公子”。
  丫鬟眼神闪躲,支吾两声便出去了,直到夜幕将临。
  顾巧巧盯着桌上的立领青绿蓼花裙,金学书姗姗来迟。
  “姑娘不是想报仇么,我带姑娘去见能报仇的人,怎么又不去了?”
  顾巧巧的目光从衣服移到金学书身上,见他看脸算计,不复昔日在姜家岩温文尔雅的模样,一阵心悸。
  以前她以为金学书贪图美色,喜欢自己,如今看来,非也,只怕是狼子。另有所图,和他叔父李元浩没什么区别。
  可怜顾海心嫁给李元浩这么多年,未曾生养,竟然将过李元浩已经继到母家的侄子接回来抚养。
  收回心思,顾巧巧又问:“谁?”
  “户部主办梁健良大人”。
  “梁大人与我报仇有何益处?”
  金学书坦白道:“暂时不能说”。
  顾巧巧垂眸问:“为什么非得是梁大人?”
  她不相信金学书只是想帮自己报仇。
  金学书嘴角牵起,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又来了 ,只是吐出的话却像个禽兽。
  “唯有梁健良姝女色”。
  ……
  一日之内,顾巧巧实在想不到自己把之前躲之不急的地方去了个遍,现在她就坐在临仙城的登月楼里,浑身紧绷地等待梁健良出现。
  等候过程中,顾巧巧正着脑袋看正厅中的穿着暴露的女子歌舞,一边低声说:“金大人不如告诉我为何非要选我”。
  金学书低头饮了一口茶,真真是爹娘给了一副斯文败类的好模样。
  “莫急,到会儿见了梁大人你就知道了,还能巧妙地营造出一副巧合之感”。
  顾巧巧现下没什么心情,懒得再说,这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两三交错,还有小二引路的声音。
  “大人小心脚下”。
  “嗯”。
  这位梁大人声音听着很年轻,顾巧巧抬头瞧了一眼。
  一身墨绿常服,很年轻,面相中规中矩,鼻头双耳很有官相,察觉到打探的目光,梁健良朝顾巧巧礼貌一笑,缓缓走近:“诸位久等了”。
  金学书率先站起来,游刃有余地招呼道:“我们也才刚到,梁大人这边坐”。
  梁健良顺着坐在金学书和顾巧巧中间,若有若无看了顾巧巧好几眼。
  “梁大人,这是我的妹妹,名唤巧巧”,金学书向梁健良介绍道。
  “哈哈,从未听说金兄有妹妹”。
  顾巧巧牵嘴一笑,起身微拂行礼,听梁健良道:“巧巧姑娘这身衣服好亮眼”。
  听罢,顾巧巧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一脸迷惑。
  这位梁大人有恋衣癖?
  一旁小二见他们谈话有短暂停顿,趁机递上菜单,也想缓和一下桌上的气氛:“大人们要不先点菜吧”。
  “好”。金学书接过菜单打开,向梁健良的方向稍稍倾斜,温声道:“听闻登月楼的老鸭汤和火烧驴肉一绝,各来一份,小二,其余的,可有建议?”
  “今日大厨的翡翠汤、南瓜炖鸡和野菜饼都不错,好多客人专门来吃”。
  登月楼是寻欢作乐的地方,竟让客人回头来吃饭,在抓住大老爷们的胃口这方面可见下了不少功夫。
  “梁大人觉得如何?”金学书询问梁健良的意见。
  “金大人点菜是在行的,都依金大人就是,今晚咱们主要是听听歌舞,放松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梁健良的声音染上一丝轻飘,目光依然盯着顾巧巧的……脖子。
  立领恰到好处,将她脖颈的修长展现无虞。
  小二收回菜单转身道:“那小的就先下去了,马上上来好酒”。
  金学书很有眼色,意味深长地扫一眼顾巧巧,站起来同小二一起走:“梁兄,我先去方便一下”。
  顾巧巧眼眶微睁盯着金学书的背影,他这是在拉皮条么,自己只答应来坐一下,至于别的什么,绝无可能。
  耳旁响起梁健良毫无波澜的声音:“好”。
  顾巧巧紧张的等金学书下楼,口干舌燥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直到梁健良主动说:“巧巧姑娘这身衣服和梁某今日穿得不谋而合”。
  这是第二次说她的衣服了,到底有什么深刻用意?
  她只得顺着说:“梁大人肤色白,穿绿衣自然好看”。
  梁健良笑了笑:“我素来钟爱绿色,就是见了绿色的扇面也要多看一眼”。
  顾巧巧一脸惊愕:“…………”。
  没想到他喜欢的是自己身上这件“绿”衣服。
  “…我”。
  梁健良打断她,提壶给她蓄水:“姑娘知道自己今晚出现在这里是意味着什么吗?”
  顾巧巧坦言道:“我有所求,必须来”。
  梁健良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的所求,转而说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姑娘认识我吗?”
  顾巧巧摇头:“未曾见过大人”。
  “聊什么呢?”
  这时,金学书从楼下上来,打断二人交流。
  “没什么,闲聊几句”,梁健良突然站起来,朝还未落座的金学书拱手:“府中突发急事,金兄恕罪,梁某要先走一步,改日梁某做东再聚”。
  “诶?!”金学书面色一惊,但梁健良没给他开口挽留的机会,已然大步下楼去。
  回程马车上。
  顾巧巧的心跟着车轮子每颠簸一下,就抖一下。
  “梁健良为什么突然要走?”金学书尽量让自己心情平复地问。
  顾巧巧摇头:“不知”。
  金学书哼笑一声:“我殓葬了你的爹娘、兄弟,就算不为报仇,你也该报答我”。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非得选我?全皇城找一个穿绿衣好看的姑娘这么难么?”
  金学书顿了一下,瞬即不甚在意她知道这个,反而进一步解释给她听:“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剑山,那一身绿衣裳确实惊艳到了我,让人过目难忘,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剩下的待来日你自己发现岂不是更有趣?”
  顾巧巧有些愤怒:“梁健良好色,你让我和他睡觉?”
  “为了报仇可以去死的人,还在乎这个?”
  一点儿也没被金学书的话激住,顾巧巧质问道:“第一,我不认为和他睡个觉就能给我报仇,第二,金公子在这其中有得到了什么好处?”
  金学书掸了掸衣袖:“户部主办上月才得陛下亲允,依旧主掌明年选秀事宜,多好的肥差,我相中了,就这么简单”。
  选秀的事牵扯到利益方方面面,其中盘综错杂,可操作的地方可太多了。
  “...你”,顾巧巧没想到他说的这么容易。
  “也不怕告诉你,姜姑娘,我费心也把你的弟弟救出来,在没有我的允许以前,他不能离开别院”。
  “你!”顾巧巧甚至有些怀疑姜家人的死和金学书脱不开关系。
  金学书微微扬身,捏住顾巧巧漂亮的脸蛋:“所以不想失去最后一个亲人,请你老实听话”。
  下颌被捏的生疼,顾巧巧扭捏不动,瞪着金学书。
  马车这时停下来,金家别院到了。
  金学书刚松开手,外面仆人道:“公子,有客”。
  还没下车,哪位客人就找到他的别院来了?
  金学书狐疑地掀起帘子下车,只见大门口站着一位小厮打扮的人,弯着腰稳步想自己走来。
  “金大人,我家梁大人走得急,说是后日休沐再约”,小厮恭敬地将手中精致锦盒递给金学书身边小厮。
  见他没再吩咐,便告退道:“小的告退”。
  待人走后,顾巧巧缓缓下车,夜风中一身薄衣,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金学书将盒子里的信纸抽出来,虽然把盒子递给顾巧巧:“梁大人的心意,收下吧”。
  说完,金学书大步走向院子大门,留顾巧巧一人在冷风中萧瑟。
  盒子里是一个品相极好的翡翠玉镯,水色清澈,纹路明晰。
  世间大抵都是这样,同样是上乘玉镯,一个好好被珍藏着在贵人之间流转,另一个则破败不堪地沉睡在木盒里,被一双冷冰冰的手握着。
  “宗使,门主差人前来传唤”。
  一道清丽的女声打破宗英沉思,他盖起盒子,将青玉镯收回木柜中,回头看了眼粉衣姑娘,姿色上乘,面容冷艳,和若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和无忧分别后,他回到绝路门,在白头的示意下,若花精挑细选铃娥来替代星归的位置。
  “知道了”。
  宗英起身,迅速往白头院子去。
  昨日白头检验了他这些日子闭关的结果,因为强行服用还原丹刺激穴道,几乎是连白头一招的接不住。
  白头意外地没有斥责他,甚至说一不二的他免去让宗英去惩戒堂领罚,只意味深长地说,杀了乌弥,现在他只剩下鬼手和离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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