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安气若游丝,拼劲最后的力气清点完银两后,身体瞬间满血复活。
不过一日的营业额竟然超过了小酒馆半月的收入!
“我们要发大财啦!”周思安激动的险些跳起来,捧着孟青烟的脸蛋狠狠的亲了口气,笑眯眯道:“陆淮简直是活招牌,我今日只道了一句知府大人最爱喝红酒,半个时辰就全部售空,买酒的全是尚未出阁的小姑娘。”
“你回头一定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常来我们酒馆,我可以分红给他,要是愿意牺牲男色再门外站上半个时辰便再好不过了!”周思安呜呜道。
由于太过于激动,她没注意到孟青烟连续轻咳好几声。
陆淮走到半路想起今日吃酒还未付钱,叫马车掉头返还,酒楼内灯火通明,内外都飘着酒香,进了大门瞧见一伙人都摊着,独有一人在麻溜地敲算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就搂着孟青烟亲上去,陆淮脑中闪过某个画面,脚步顿住,漆黑的眸光深了深。
听到周思安把话说完,他神色变得很复杂。
孟青烟急的嗓子眼冒火,在周思安腰上掐了一把。
“你干什么掐我?”周思安疼的大叫。
孟青烟在周思安瞪她的时候,压低声音凉凉道:“陆淮在你身后。”
空气静默几秒。
周思安足足愣了好半晌,还未转身只觉得脚趾已经扣除了三座府邸。
“活招牌?未出阁的姑娘?牺牲男色?”陆淮精简的重复这几个词。
周思安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笑转过身,讪讪道:“大人,小民兴于是喝醉了,醉过了头,胡言乱语不要当真。”
陆淮上下打量面前清秀的面容,眼前逐渐出现重影,恍恍惚惚连着阑珊的灯火,他酒量并不好,喝了几杯红酒,有些微醺。
若是平时这话,陆淮定然会装聋作哑的避开,此刻却较真起来:“生意这忙,周老板还能抽出空喝酒?”
“……”
第7章
知府大人约莫是审犯人审的多,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
趴着的小厮和婢女也不敢多留,悄无声息地退去,孟青烟给她了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
周思安扛不住陆淮紧盯的目光,半晌道:“小民喝酒是假,胡言乱语是真。”
酒楼内几处红烛稀碎的火光蜿蜒曲直,是两人沉默唯一的中的动态。
陆淮嘴唇动了下,想说什么又止住,嗓音轻的不真实:“我忘记付酒钱。”
周思安确定陆淮是真醉了。
先前这人走的时候便硬要掏银子,她没接,道了免费就去柜台继续招呼客人,以为陆淮听了进去,没想到他吃多了就酒忘了。
周思安忍着笑意:“酒是请大人吃的,不收钱。”
陆淮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顿了好久,说:“我有分红。”
“噗呲——”
周思安从鼻息中发出轻笑,怕浮了知府大人的面子体贴的用手捂住嘴,怕笑的太大声。
……
雪花飞满天,转眼到了新年。
酒楼的生意越发兴隆,自温酒推出后很多家离得远的酒客也慕名而来,每次打上好几坛,更多的人喜欢坐下喝酒吃菜,津津有味的看楼下的节目,日日都是热热闹闹。
期间店里打烊三日,周思安给所有婢女小厮都发了红包让他们回家过年,淑喜青稞二人早把周思安这儿让安身立命的地儿,自然留下,孟青烟和红梅更是要一起。
店里剩下她们五人,也足以撑起年味儿。
孟青烟在盘子里捡了个花生,丢在嘴里,饶有兴趣地问:“你们之前都是如何过年?可有乐子可找?快来与我说说。”
炭火烧出劈里啪啦地轻响,周思安撕开一半橘子给青稞,另一半给淑喜,自己又拿了个继续剥。
“同父母一起过的,全家围在厨房包饺子,饺子里面藏着,”周思安把硬币两个字收回,改口道:“……碎银子。”
“不是铜板吗?”青稞吃了瓣蜜桔,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我娘亲生前给我做过次肉包子,放了枚铜钱。”
淑喜娘亲在生她时难产死了,继母不待见她,吃饭也不一起,头次听说能在吃食里放钱。
不由惊奇:“要是不小心吞进肚子里怎么办?”
红梅嘴角含着笑意:“傻淑喜,你咬的时候咯牙肯定能察觉的呀。”
“是哦。”淑喜不好意思地捋了下耳边的头发。
“我想好了!”孟青烟兴致高昂地一拍木桌。
四人齐齐诧异地看着她,孟青烟眨了眨眼睛,道:“今年咱们包金子!”
“金子?”淑喜和青稞齐齐震惊。
“我看成。”周思安赞同的笑了:“咱们五个人,便放两块碎金,三块碎银,谁要是吃到了就归谁,吃到了说明今年运势好,还额外给奖励。”
孟青烟笑道:“就这么定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对除夕夜格外的期待,共同准备食材调料,忙的欢欢喜喜。
清晨起来的时候,雪还在下,周思安带着她们一起打雪仗,弄得衣裳半湿,孟青烟到最后全然不顾形象,追着周思安打,玩的不亦可乎,最后身上脏兮兮的挨个去沐浴。
孟青烟听闻淑喜和青稞的身世,心疼不已,非要拉着她们上街买新衣服,留下红梅和周思安在家做饭,谁料到当日正午府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们来我府上作甚?”周思安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院内的积雪还未清扫,盖住种植出新花样的绿植,乍一看很有创意,尉氏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府邸比她家要大上好几倍。
她横着眉露出尖酸刻薄的模样,不掩讥讽道:“不愧是抱上陆家大腿的人,看来离开我们孙家,你的小日子还不错。”
想到原主就是被这阴阳怪气的话给气的吐血而亡,周思安见她这副嘴脸只觉恶心,懒得废话,非常不耐:“有事说事,没事儿滚。”
尉氏脸当即绿了,犹如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思安,不能这般和母亲说话!”孙其微语气责怪的道。
还思安?呸,周思安有点想吐。
她斜睨尉氏一眼,她比尉氏高上半头,眼神鄙视:“母亲?我觉得她受不起这个伟大的称呼。”
孙其微没想到和离不过半年,周思安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不好拿捏,对付这女人他自有一套,要不也不会在结婚后让周思安对他唯命是从,见此也不恼怒。
“思安,今日我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孙其微抚了下灰色衣衫的长袖道,“月月迟迟怀不上身孕,请算命先生算过,说家里的房子南北向背,会影响龙气耽误生子,先前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错怪你了,月月现在的心情想必你最能理解,她还有娘家人施压,心里难受,我看这房子着实老旧,想要拆了重新盖,盖个大点的房屋,所以先前给你的地契,可否还回来?”
顿了顿,他理所当然道:“况且你现在也不缺住处。”
看着男人的脸,周思安再次对原主的审美产生了深刻怀疑,她当前这张脸蛋虽称不上绝色,但也是个小美人,怎就会看似孙其微这个长相寒酸,举止粗鄙的猥琐男?
“我当时什么大风把你吹来了,原来是有求于我。”周思安拉个椅子坐下,翘起腿,漫不经心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二话不说就把地契给你。”
“不要脸的贱人!”尉氏怒不可竭地指着周思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自己生不出孩子,还阻碍我孙家的兴旺,简直是妒妇。”
“妒妇称不上,毕竟我现在单身,至于生孩子的事情,我看八成是你儿子身体有问题。”周思安冷笑:“想抱孙子,先学会积点德吧。”
尉氏伸手就要往周思安脸上招呼,被闻声从后院赶来的红梅一把拽住手腕儿,动弹不得。
“尉夫人这是何意?”红梅挡在周思安身前,看着尉氏道:“大过年的可不兴来别人家里闹,这要是让我家小姐知道了,可是会发火的。”
孟青烟的彪悍劲儿恐怕城内无人不知,虽同样是下堂妇,地位和周思安也不是一个等级的人物。
如今孙其微考上秀才,仕途无量,日后说不定还要依仗孟家,当下不能得罪孟青烟。
“我们可没有要闹得意思,只是想讨回我孙家的东西。”尉氏深知其中利弊,僵硬着脸抽回手,瞪着周思安:“今日地契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说实话,周思安懒得同她费口舌,大过年的毁人心情,便道:“给你可以,拿银子来换。”
接着她说出一个价格。
尉氏一听当即拉下脸,被孙其微拦住,他使了个眼色,紧接着门口就传来脚步声,踩着积雪咯嘣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孟青烟身后跟了十余人,抬着上好的锦缎布匹,声势浩荡地大步走来:“哟!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孙家母子,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来找我谈买卖。”周思安含有深意道。
“谈买卖好,就是别耽搁了吃饭,快儿点啊,我点了热菜,饿死了老娘了。”孟轻烟走过来,拍了怕周思安的肩膀,瞥了尉氏一眼,径自走进屋。
这下,尉氏脸色再不好也不敢说了什么,把银子掏了出来,周思安回到屋里把银子放在存钱的木匣子里,给她取了地契,道了句慢走不送,就关上门。
孙家母子脸色都不太好,尉氏回到家里脸色也是铁青,指着刘月月痛骂了一通,和当初骂周思安的话不行上下:“再生不出个一儿半女,就别在我孙家呆了!”
孙其微抓起茶盏倒了杯水,冷眼看着这一切。
寒风敲打着木窗,令人心惊胆战,刘月月抹了把眼泪,指甲掐在肉里,目光森寒的盯着空气中的某处。
……
晚上,几人围着火炉在走廊下看雪唠嗑,边等着饺子下锅,两道影子渐渐入眼。
冷风卷着水滴吹在肩上,厅下的暖意顿时消散,孟青烟手里包的横七竖八的饺子掉在地上,她眼尾发红,嘴唇轻抖。
木几是圆的,周思安正坐在她对面,见几人反应不对,挖馅料的勺子顿住,猝然回头。
大雪纷飞,陆子烨醉的东倒西歪,被陆淮扶着勉强站稳身子,跌跌撞撞地走来,嘴里嘟囔着话,陆淮一袭暗紫色长袍,满脸麻木,隐忍到了极致。
青稞擦了下手的面粉,扔下抹布,愣愣道:“今日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找上门来?”
淑喜无名指竖在最中央嘘了一声。
待人走到近处,听清陆子烨嘴里说的话,几人皆为讶异,孟青烟半垂脑袋睫毛颤抖起来。
她听到了陆子烨说:表哥,我想青烟。
远处陆淮向陆子烨低语几句,陆子烨缓缓抬起头,迷离着双眼看向前方。
一抹橙色映入眼帘。
不知哪来的力气,陆子烨竟挣脱陆淮扑了上去,紧搂着她:“青烟,真的是你!我想你,好想好想,母亲说,我不该来见你,不该来打扰你,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任由他抱着,孟青烟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话。
红梅焦急的看着这一幕,怕她小姐一时心软,再回到过去抑郁寡欢的生活。
“让他们二人待着。”周思安握住红梅的手。
轻轻点头,红梅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近了屋内,周思安倒了热茶递给陆淮,犹豫几秒问:“门锁着,你们怎么进来的?”
沉默几秒,陆淮吐出两个字:“翻墙。”
第8章
“……”周思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放下茶盏想要跳过话题,清了清嗓子问:“大人怎会这个时辰来,你们吃年夜了吗?”
“嗯。”陆淮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看了眼周思安,眸光定住,搭在椅边的手指动了下。
青稞向来懂得察言观色,顺着视线过去,意识到陆大人原来是在看周思安的花猫脸,闷声呲笑,赶紧掏出手帕:“小姐,你下巴处沾了面粉。”
愣了下,周思安用手帕随便抹了两下,脸呆呆地朝着青稞问:“还有吗?”
“没了。”青稞笑了笑,眼珠在陆淮和周思安身上来回打转,越看越觉得二人般配,偷偷和淑喜交头接耳起来。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悄悄话,竟都掩面偷笑。
而红梅依旧操心着孟青烟的事,眼巴巴盯着门口,凳子都坐不热乎。
目前最闲的好像就数她和陆淮,周思安如是想。正欲开口找话,旁边的人突然打破沉默:“他今日喝的多了,实在是没办法。”
陆淮说话的嗓音总是平缓无波澜,倒像是手机里的人工客服那般,不过音色好听许多,周思安反应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陆子烨。
她斟酌着言语:“大人若是有事忙的话可以先离开,等他们聊完,寻个车夫来接便可。”
“我无事。”陆淮微侧了头,斜眸淡淡瞥了她一眼,薄唇轻启:“不急。”
香炉中青烟缓缓逸散来,男人五官轮廓清晰分明,周思安被这一眼瞧得莫名心慌果真颜值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不过时的资本,只是为何这眼神有点哀怨的意味?
哀怨这个词一出来就被周思安否决了,在心里连呸呸呸几声。
他可是清冷高贵办案公正的的知府大人,是不然凡尘的嫡仙,不可亵玩焉,哀怨这词唯实不妥,不妥的很。
其实她和陆淮统共也就见过三次,公堂上印象估计互相都不好,玉佩那次更是生了误会,酒楼……酒楼当晚他喝醉了,虽然说话很温柔,可是奇奇怪怪的,想起来还有些尴尬,顺带着莫名其妙的……暧昧?
想着想着,分手后单身有一段时间的单身狗周思安手搭在膝盖上来回摩挲,不知不觉间竟抓出皱巴巴的痕迹。
糟糕,她心跳有点快。
正在周思安心神荡漾略感微妙间,旁边嫡仙般的男人挑了下眉,似非似笑地看着她:“你为何紧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被戳中心事的周思安徒然打了个激灵。
她紧绷着脊背,面上不动如山,为了找回面子十分硬气地顶回去,因为紧张视线乱扫,结果下一刻余光便瞥见米色衣摆上被汗水浸出的黑色印记。
“……”
靠,居然忘了这副身子是易出汗体制。
“就……就是没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