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不语,活动了两下脖颈。没等苏兰桡反应过来,一侧厢房的门已经被拉开。
厢房内醉醺醺地俩人齐齐看向门口,先是愣了一下,见门口站着的是个黑衣长发的清冷女子,其中一人咧嘴一笑,挑着嗓音道:“呦,海云端新来的美人吗?”
话音未落,门口黑影一闪,刹那间,一阵钝痛在腹腔炸开,未等回过神,视线已顺着窗口一路跌下,整个人从海云端二楼的窗子重重摔了下去。
眼看着同伴被一脚踢下去,留在厢内的那人如坐针毡,酒意登时醒了大半。
“你,你是什么人?”那人颤颤巍巍地开口,“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海云端,京城第一乐坊,你敢在这闹事?不要命了!”
“呦,哪位公子如此抬举我们海云端啊?”一阵清脆的笑声从厢门后传出,绯色月华裙的苏兰桡缓缓走出,冷眼睨着地上的男人,“我们海云端就是一个弹琴唱曲的小地方,可不敢说这么大的话。瞧公子这样子是得罪人了?”苏兰桡看了眼林七,“海云端是风雅之地,打架这种粗鲁的事情,二位还是出去吧!”
林七不语,径自上去拎起地上的男人,回首朝苏兰桡颔首示意。苏兰桡也点头,又做了个“下手轻点”的手势。
窗户大开,夜风倾泻而入。林七拎起男人的肩膀自窗口一跃而下,将男人重重摔在同伴的身旁。
“管好你们的嘴。”林七甩手丢出一个钱袋,“这是给你们的治伤钱。如果再有下次,就是你们的卖命钱。”
……
三日后,海州第一封捷报传入京中。
周老一大早赶到鸿章书院向楚卿报喜,又私下给了楚卿一个木匣,说是萧绛寄来的。
木匣里放着一串贝壳手链,楚卿拿起比了比,刚好是她的尺寸。白色贝壳被磨成均等大小,在阳光下泛起些许紫色和粉色的光。这是海州特有的云母贝,看贝壳琢磨的手艺并不精湛,不像是买来的。
既然不是买来的,那应该是萧绛自己做的了。
楚卿平白觉得好笑,海州前线还在打仗,萧绛这个指挥官倒在后方磨起贝壳了。
楚卿将手链戴好,又在木匣底看到一张字条。
纸条展开,墨色字迹利落大方,笔锋凌利干脆,是萧绛的笔迹。
其上只有短短四字:
“安好,勿念。”
第五十七章 算算日子,萧绛也快返京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大靖沿海战线捷报连连,包括海州、滨州在内的沿海十二郡,都已将东瀛敌军驱逐出海防线十里以外。
东瀛海军已是强弩之末,最多再有半月的时间,沿海的战事就能休止。到时萧绛自然也可功成身退,班师回朝。
这期间,萧绛时常给楚卿写信,信如其人,其中常常只有寥寥数语,除了报平安,便是问楚卿是否安好。但每封信外都会附带一件小礼物,有时是沿海一带的特产,有时从东瀛敌军那缴获的异邦器物。
礼物虽不贵重,但楚卿很喜欢。这些大大小小的物件里藏着萧绛在海州的经历,楚卿将它们摆在书房里,每每看见,就仿佛自己也陪萧绛一起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战事。
眼下已至五月底,鸿章书院每隔四年,会在六月中旬举行年中大考。此次大考比年初的大考隆重得多。
每届年中大考都会张贴大榜,排在大榜前三的学生可以无需参加下次科考,直接入宫面圣。若能经过圣上的面试考核,即可破格入仕为官。
这是只有作为大靖第一书院的鸿章书院才有的殊荣,也是京中各路权贵挤破脑袋也要送自家子弟入鸿章书院的最大原因。
这对楚卿来说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眼下女子学部刚刚成立,无论书院内部还是京中都还有不少怨声。仅靠鸿章书院的威严堵得住悠悠众口,却终究难以服众。如果女子学部的学生们始终拿不出真才实学,那么无论楚卿做再多的努力,京中对女子求学的质疑一样永远不会休止。
所以,六月初夏,在鸿章书院开始筹备年中大考的第一日,楚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入宫面圣,向圣上请求准许女子学部的学生们与鸿章书院的其他学生一同参加年中大考。
皇宫御书房。
皇帝坐在殿内,指尖在书案上轻点,垂眸思量着楚卿的话语,沉默片刻,缓缓道:“女子学部才成立短短数月,其间你又告病半月之久。让你手底下的学生们参加年中大考,太为难她们。不妨这样,你协助闫老给女子学部单独出一套考题,单独考核,单独排榜。榜单三甲,朕亦有赏。”
皇帝这是不想应允楚卿的请求,又不便明着拒绝,便给了个折中的法子。
若是旁人,或许会因为担心触怒圣上,不敢再争取。但楚卿很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女子学部既然要参加年中大考,就必须与其他学生们用同一份试题、同样的阅卷人、同一张大榜。
一视同仁,这是女子学部应得尊重。不该退让的地方,楚卿寸步也不会让。
楚卿腰板跪得笔直,颔首回话:“臣女代女子学部谢圣上体恤之情。但为女子学部单独设考核一事,望圣上恕臣女难以从命。”
皇帝似有不悦,声音微冷:“怎么?你觉得朕不让你的女学生们参加年中大考,是委屈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