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站在废墟之上,居高临下睨着楚卿,眼底杀意不言自明。
楚卿垂首跪在地上,一如当年般俯首道:“微臣参见圣上。”
皇帝冷笑:“看来你承认了。”
楚卿挺直腰背,抬眸看向站在废墟之上的皇帝,神色从容道:“臣很好奇,圣上是如何察觉我的身份的?”
皇帝冷眼看着她,并不答话。
楚卿又道:“听说您见了晋王?”
皇帝面色一转,目光骤然冷了下去。
楚卿便笑:“看来是晋王说的了。他还和您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是祸国妖女,当杀之而后快?”
楚卿笑得太轻蔑,皇帝有些恼,怒道:“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
楚卿笑得更甚,目光却愈发冰冷:“身为一朝天子,久居君位数十载,却轻信妄言,不分忠奸,成为朝臣皇子弄权的棋子,难道不可笑?”
“你不怕死吗?”皇帝已经确定楚卿的身份,下足了杀心。他微一抬手,重重禁卫军立刻包围了金庆宫,“今日宫中遭遇刺客,太子妃为护驾不幸殒命,朕已为你拟好诏书,你死后,以公主规制下葬。”
皇帝退出禁卫军的包围,禁卫军纷纷拔刀朝楚卿走了过来。
拖延了这么久,手上的绳子终于有所松动。楚卿勾出袖口藏好的刀片,割开了手腕上的绳索。
与此同时,金庆宫残破的殿顶射下一箭,箭头触地的一瞬炸开一道白烟。黑影一闪而过,带走了包围圈的内的楚卿。
“大人,你没事吧?”林七从一名禁卫军手中夺过长刀,一连打晕数十名阻拦二人出逃的侍卫。
楚卿紧跟在林七身后,挽起袖口,捡了把弓箭防身,道:“我没事,走朱雀门,那条路上的禁卫军是萧绛的人,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
二人飞速朝朱雀门赶。皇宫布控森严,处处都是卫兵。林七在前开路,一连闯了三道宫门,交手太过激烈,楚卿二人寡不敌众,很快肩上腿上都挂了彩。
皇帝似乎早料到楚卿会往朱雀门逃,守在朱雀门附近的侍卫比来时路上还要多。眼下宫中人都拿她们当作刺客,朱雀门的禁卫守将没见过楚卿,未必能出手相助。
林七伤得不轻,楚卿停下脚步:“不能再硬闯了。”
楚卿拉住林七的手,拐进了一旁的小路。
小路通往后宫,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楚卿拽着林七逃了一阵,忽然迎面赶来一人。
林七下意识要挥刀,楚卿忙将她拦下:“小七,住手!”
方嬷嬷劫后余生般舒出一口气,忙道:“楚姑娘,快随我来。”
皇后娘娘早间听说皇帝以她的名头召了楚卿入宫,隐约察觉不对,没想到派人过去打探,竟撞见禁卫军抓人。
皇后将派人为楚卿二人简单处理过伤口,又命方嬷嬷带着楚卿二人到了一间冷宫内。
冷宫后院的小花园残破不堪,荒草丛生,处处挂着蛛网。灰层的气味扑面而来,楚卿捂住鼻子,问方嬷嬷:“这是什么地方?”
方嬷嬷在假山中摸索片刻,手掌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按下,轰一声,一条暗道从假山后露了出来。
方嬷嬷解释道:“五殿下小时候顽皮,时常闹着出宫玩。圣上管的严,不准他出去。宸妃娘娘就在这里修了一条暗道,可以通向宫外。楚姑娘,您快走吧!禁卫军已经到了后宫,很快就会查到这了。”
时间紧急,楚卿来不及多言,只得请方嬷嬷代为向皇后娘娘道谢,互道保重后,搀着身负重伤的林七进入了暗道。
人是在去后宫的路上失踪的,皇帝很快找到了皇后宫里。给林七处理伤口的纱布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皇帝见状顿时大怒,不顾下人在场,直接将皇后一巴掌扇在了地上,怒骂道:“你是朕的皇后!连你也要和朕作对吗?”
金玉凤冠散落一地,皇后泪眼婆娑地跪倒在地,哽咽道:“十六年前,您亲手逼死了宸妃妹妹,夺走了秉言最爱的母妃。此后十余年,秉言养在臣妾膝下,臣妾从未见他真心笑过。如今,他终于愿意放下过往,可是皇上您,还要再次夺走他最爱的人吗?”
宸妃二字如同皇帝的逆鳞,从皇后说出口的一瞬间,整座大殿的气氛就冷到了极点。
皇后慢慢跪到皇帝身旁,哀求道:“皇上,臣妾救的不是楚二,是您和秉言之间最后的父子亲情啊!皇上,收手吧!”
皇后紧紧攥着皇帝的龙袍一角,一遍又一遍的哭诉哀求。皇帝却将衣角从她手中抽出,头也不回地走出宫殿,只留下一个冰冷不可靠近的背影。
不多时,殿外传来皇帝冰冷的下令声:“全城搜捕刺客,如有包藏者,格杀勿论。”
禁卫军封城的消息很快惊动了祁王府,恰逢周老抵达祁王府拜会,周老和叶安一前一后进入北书房。
周老问萧绛是否见过楚卿,自昨日他给女子书院送信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托人去女子书院找人也没见到人。周老身份不便,没办法去镇南将军府寻人,只得亲自来拜访萧绛。
萧绛闻讯命人去镇南将军府询问情况,叶安随后进来禀报,说皇宫突遇刺客,皇帝已经下令封城搜捕刺客。
萧绛隐约察觉不对,正准备让叶安进一步调查,皇后的信也从宫中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