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绛遂接过画像,向二老辞别。
萧绛走后,闫峥打量着台案上的棋局,忍不住揶揄周亭以:“一把年纪了,怎么老在下棋上欺负小辈?”
周亭以伸手拾起萧绛落下的最后一颗白子,又反手下到别处。仅一子之差,黑白两方局势竟陡然逆转。
周亭以轻叹:“是五殿下让着老夫。只有寻卿那臭小子争强好胜,从来不肯让棋。”
他顿了顿,不由失笑:“不过他是个臭棋篓子,让与不让没区别。”
方走到琼英院门口的楚卿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道最近不太妙啊,喷嚏打得忒勤,是不是得罪谁了,不然怎么三天两头有人骂她?
正思量着,小院子忽然传来一阵男子的话音。
“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过来给本少爷仔细瞧瞧!”高家长子高闻站在琼英院里,朝坐在楚卿房门前的林七招了招手。
林七冷冷看他一眼,兀自装聋。高闻碰了壁也不臊得慌,反倒笑呵呵走到林七身前,俯身道:“没想到一月没回府,府里竟多了你这样的美人。”
说着,他有意伸手去碰林七的脸。林七错身一躲,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闪身到数米之外。
高闻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回过身,林七已经站到了庭院中央。
林七冷着脸,不怒、不惧、也不厌恶,如同不懂红尘情愫的侠女。高闻见惯千娇百媚的女儿姿态,忽然发觉像林七这样的冰山雪莲,似乎也别有风味。
他舔了舔唇:“你是楚二房里的丫鬟?你家小姐是个废物包子,生来就是受欺负的命。别跟着她了,跟本少爷走吧!”他再次走向林七,勾起一边唇角,双眼半眯着把林七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跟本少爷回房,本少爷保你欲仙欲死,从此不知人间愁处。”
林七攥了攥拳。
她话少,因为很多情绪她不理解,也就不知如何表达。但眼下,她忽然想到一个词,随即脱口而出。
“恶心。”
高闻先是一愣,顿时勃然大怒:“你个下贱丫鬟也配冒犯本少爷!”
说着,扬起巴掌便朝林七挥去。
可惜林七身手绝佳,他这一掌扇空未等回神,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哪来的毛贼?”
他下意识回身,哪成想一盆热乎的泔水迎面泼来,如同倾盆大雨一般,直接将他浇成了冒热气的落汤鸡。
楚卿放下泔水桶,满脸震惊:“表哥,怎么是你啊?”
高闻整个人僵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那个被自己称为废物包子的表妹,不仅一改往日任人欺负的态度,反倒敢拎起泔水桶泼他,泼完还大言不惭地装傻!
高闻回过神登时震怒,开口便要大骂。
楚卿忙上前打断:“哎呦,表哥,真是对不住,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地痞流氓呢!您快别在这站着了,今儿个晌午小厨房炖了水煮鱼,那泔水桶里全是辣子。您再不去洗洗,怕是要烂脸的。”
高弘储这才发觉自己确实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疼,他咬了咬牙:“你给我等着!”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院子洗脸了。
楚卿望着高弘储跑远的背影,面色骤冷。
林七走上前:“大人,我没事。”
楚卿收回目光,道:“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就打他。”
林七淡淡提醒:“大人,他是高家少爷。”
“我管他是谁。”楚卿目光如刀,全然不似往日随和爱开玩笑的样子,“他若胆敢动你,你只管动手。伤了残了,我担着。”
第十七章 “狡猾。”
赶走高闻后,楚卿和林七一同进了屋子。因着林七一早烧好炭火等楚卿回府,房门推开的一瞬,飘着果木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炭火和香料都是苏兰桡送来的。当然,苏兰桡不止送了这些。楚卿屋子里的书案、茶桌,床塌、床上的被褥、枕席,甚至是洗漱用的铜盆,苏兰桡都全部为她置办了新的。
苏大坊主腰缠万贯,住惯了金屋玉阁。前些日子她暗中到访将军府,朴素琼英院在她眼里立马成了四壁漏风的茅草房。如果不是楚卿拦着说不能太招摇,只怕苏大坊主能直接带人来把房子扒了重建一套。
楚卿进门脱下外氅,在焕然一新的闺房里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林七见她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牛皮书,不由问:“大人,这是?”
楚卿走到暖炉边的软榻上,放下了抱在怀里的《四荒游记》,解释道:“周老的新书,回来路上去了一趟鸿章书院。”
林七上前为她奉茶。楚卿接过茶盏,轻嘬了一口,问林七:“高闻跑到我们这来做什么?”
林七答道:“高弘储让他来给小姐赔不是,为了秋云那事。”
“黄鼠狼给鸡拜年。”楚卿轻哧一声,“高弘储再草包,至少不沾嫖赌。他这宝贝儿子倒好,脑袋空空只会动下半身。若是色胆也评个三公九卿,他高闻都能光宗耀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