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事,那你请便。”萧绛说完,起身理了理衣摆,俨然一副准备送客的样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卿只好起身开口:“王爷知道我来做什么。”
萧绛:“不知。”又抖了抖袖子。銥誮
楚卿算是看明白了,这是记仇呢!
“我错了好吧!我不该嘴欠说您‘矫情’,您那哪叫矫情啊,您那叫讲究,一等一的讲究。”楚卿说着凑上前,“王爷,城门被抓那俩人是我府里丫鬟的爹娘,一清二白的,您把他们放了吧!”又上前恭恭敬敬行礼,抬眸一笑,“若是他们二位有冒犯您的地方,臣妾替他们赔罪。”
明知楚卿是有意逗他,可萧绛看着楚卿弯眉浅笑,温柔烂漫地道了一声“臣妾”,竟不免顿住一瞬,眼前忽而闪过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楚卿见他眉头紧锁、一语不发,不明所以地揉了揉脸——她笑得有那么难看吗?
思量间,萧绛已经又坐了回去。一双凤眼褪去寒意,反生出几分玩味。就这么被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楚卿猜出事情许是不妙,秋家二老为人老实,哪是萧绛的对手,准是一问便把老底交了。
萧绛依旧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城门口的卫兵隶属城防营,抓了人自然要往禁军大营送。既然楚二姑娘的人一身清白,大可去城防营走流程赎人,跑到本王这做什么?”又顿了顿,目光戏谑,“难不成,是缺银子?”
楚卿看得出来,萧绛这是要逼她自己实话实说。可若这么老实,她就不是楚卿了。
楚卿遂笑:“是缺银子,但这事用不上。不过,得借王爷您的大名一用。禁卫军统领卫老将军的府邸离这不远,王爷可愿借人带个路?我这未来的祁王妃沾着王爷您的面子,想来卫老将军也不会不肯通融。”说着,作势起身,“既然人不在王爷这,便不多叨扰王爷了。”
叶安把人要走,就是为了防止此事传到禁军统领那。楚卿这么一闹,三皇子的人指不定会借此给萧绛扣什么帽子。楚卿算得明明白白,起身朝外走。果然没走几步,便听身后人冷冷开口:“站住。”
楚卿驻足回身,只见萧绛淡淡盯着她,没发火,反倒露出几分无奈之意:“本王的人前脚把人带回来,你后脚就来了,消息倒是灵通。”
楚卿给台阶就下,没等萧绛吩咐就反客为主坐了回去,装傻笑道:“原来人在王爷这啊,多谢王爷帮我救人。人呢?我这就带他们回去,不敢多叨扰王爷。”
萧绛目光一沉:“人,本王不会还你。”
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了。楚卿收敛神色:“为何?”
萧绛:“你想过告御状的后果吗?”
楚卿思量一瞬,道:“想过。”
萧绛:“那你还要告?”
楚卿:“是。”
萧绛皱了皱眉,提醒道:“高闻受审,只会有两种结果。其一,此案以受害者以下犯上作结,高闻无罪释放,秋家二老遣京城;其二,如你所愿,高闻判刑入狱,但事情闹大,高家人必身败名裂。”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楚卿,“既然你已经把人接到京城,想来自然不会让第一种情况出现。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高家人身败名裂,你与高家人同住一府十余载,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楚卿了然,视线落在窗外:“我不在乎。”
萧绛深出一口气,又道:“你可以不在乎,但祁王妃不能。”
楚卿收回视线,看向萧绛:“王爷若是在乎,大可换个祁王妃。”
萧绛收在袖口下的手掌已然攥紧。他默然片刻,端起了茶盏,是那杯送客茶。
“人,本王不会放。要么,你放弃告御状的念头,作为补偿,本王可以替你处置高闻;要么,秋家二老滞留京城,区区两口人,祁王府还养得起。”
楚卿本来已经起身走了,听见这话又忍不住咬了咬牙,回身道:“您祁王府家大业大,秋家二老您爱养多久养多久。没了他们,这御状,我一样告。”
北风顺着敞开的堂门呼啸而入,卷起的衣衫勾勒出楚卿清瘦的身躯。萧绛打量着门口青衣素簪的姑娘,忽然想到了一个词——疾风劲草。
有那么一瞬,萧绛竟想成全她,哪怕她的想法离经叛道、不合时宜。可理智告诉他,此时纵容楚卿去告御状,只会让她过早展露风头。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他只得忍下思绪,再一次叫住了匆匆出门的人:“楚卿,你为什么非告御状不可?”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第十九章 “我要的不是高闻受罚。”……
为什么非告御状不可?
楚卿在回廊上驻足,回身看向堂内的萧绛:“王爷,以命换命换不回死者复生。我要的不是高闻受罚,而是公道。”
除掉一个高闻,还会有下一个李闻、刘闻、赵闻。楚卿帮不了所有人,祁王府也一样不能。
唯有将此事闹大,才能让那些欺压者记起京中尚有礼法,才能让他们明白不是有权有势便可肆意妄为。
而楚卿也想让让如今京中苦命的姑娘们看到,这世间尚有天理昭昭。她们可以站出来,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萧绛垂下眼帘,沉默一瞬,走上前:“告御状一事,本王不会应允。但……”他将一枚铜质令牌递给楚卿,“这是本王的手令。若你还有其他打算,祁王府的部分暗探,可以任你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