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底。
仅靠楚卿去请人,过后谁也不会记得当年兰沧使者入京,是哪些姑娘们代表大靖完成了两国通商的大业。
所以圣上将选拔掌仪司人员的任务交给楚卿后,楚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京师府衙张贴招贤布告,将选拔女子接见兰沧来使的谕令,昭告全京城。
布告一出,立刻在京中掀起一阵热潮。京中无论官员还是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谈论此事。
楚卿以礼部衙门的偏堂作为掌仪司的办公地,摆上公案、备好纸笔,坐等人来上门咨询或应聘。
消息很快传开,当日便有人上门咨询。
一名衣着华贵、头戴珠钗的中年妇女迈入大门,在门口观望片刻才入堂落座。
楚卿平和笑问:“夫人贵姓?”
妇人颔首:“拙夫乃兵部员外郎刘恩。”
楚卿笑应:“原来是魏夫人。晚辈与令爱彩月相识,曾听过夫人的名字。夫人今日来此,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彩月妹妹?”
魏夫人垂下眼眸,柳眉微蹙:“是为了彩月。彩月执意来此应聘,我和他爹如何都劝不动她。可姑娘家家抛头露面有伤风化,如此招摇,我实在担心会影响她的婚事。
“楚二姑娘是订了婚的人,祁王殿下纵着您,您可以肆意妄为。但我们月儿是本分的姑娘。若姑娘真拿我们月儿当朋友,还请直接将月儿从名单中剔除吧!”
魏夫人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居高临下的责备。
一旁正在帮忙整理卷册的玉竹闻言不悦道:“我们小姐和祁王殿下清清白白的婚约,怎么不是本分的姑娘了?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楚卿轻叩桌面:“玉竹,去给魏夫人沏杯茶。”
“哦。”玉竹努着嘴,不情不愿地走了。
楚卿面色平和地看向魏夫人,道:“夫人或许还不清楚情况。掌仪司由圣上下令成立,面向全京城遴选接见兰沧来使的女子,也有圣上御诏为证。晚辈如今既担着圣上的旨意,自当选贤举能,挑选足够担此重任的女子。能力不足者自然不会入选,然能力出众者,为朝廷社稷着想,晚辈也不敢擅自埋没人才。”
楚卿搬出圣旨,魏夫人自然不敢再说冒犯的话,却仍想辩驳。
话未出口,楚卿先一步开口:“当然,这是于公而言。”
楚卿始终目光平和地看着魏夫人,语气不卑不亢,像是耐心随和的教书先生。
“于私,晚辈也想问夫人一句。若有朝一日,尊夫刘大人有机会代表大靖与外国使臣接洽,受全京城人瞩目。夫人是觉得门楣生辉,还是也觉得羞于启齿?”
魏夫人低低应声:“自然是好事。”
楚卿遂笑:“那便是了。同样的事,尊夫做是光宗耀祖。而令爱小小年纪担此重任,反倒成了有伤风化。本官倒是好些年没听到如此幽默的笑话了。”
魏夫人忽然觉得耳根发热,不敢抬头去看楚卿的目光。明明坐在公案后的人只是一名十六岁的小姑娘,魏夫人却没缘由地从她身上感受到不怒自威地老练。
玉竹恰好在此事端着茶赶回来,楚卿便道:“夫人的请求恕晚辈难以从命,若无旁的事,您请回吧!”
掌仪司开门第一天,情况如楚卿预料般地不顺利。来掌仪司门前观望的人倒是不少,进门咨询或面试者却寥寥。
魏夫人走后,只有两人进到堂内询问。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一名是钱庄的贾老板,他丢下手里分分钟流水百贯的生意,就为了问问楚卿掌仪司招不招男子。
可惜性别这事不能强求,楚卿只得婉拒,叫林七连人带他拎来的一箱白花花的银子,一起请出了礼部。
另外一人是名带着帏帽的女子,声音有些熟悉,且会兰沧语,应该是在女子书院上过课的女学生。
女子先是问了些进入掌仪司可能要负责的工作,最后才开口提起“是否可以戴着帏帽工作”。楚卿委婉表示不行后,女子便失落地走了。
待到傍晚,礼部衙门前人越来越少,楚卿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林七备好马车在门口等楚卿出来,恰好听见两名主事在门口小声闲谈。俩人声音不大,奈何林七耳力太佳,一句不落都听了去。
“瞧见了吗?那祁王妃在偏堂里坐了一天,来来往往的人跟看猴似的,没一个进门搭理她。还掌仪司司丞,跳梁小丑罢了。若不是如今祁王势高,轮得到她一个女人在咱们礼部指手画脚吗?”
王大人说完,一旁的柳大人忙提醒他慎言:“皇亲国戚岂是你我二人能仪论的?你也别小瞧这楚二姑娘。方才她教育刘家夫人的时候,那声本官我可听得真真切切,一点不怯场。”
王大人思忖片刻,觉得有理:“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本事。啧,这位楚二姑娘的气势,这么熟悉呢?”
楚卿恰好在此时出来,见林七在门口盯着两名主事的方向出神,上前问:“想什么呢?”
林七默默收回目光,垂眸道:“想起大人从前在礼部的时候了。”
楚卿愣了一下,笑道:“我看你是馋我做尚书的几十两俸禄,走吧!无官无衔的穷鬼下不起馆子,咱俩先去苏姐姐那蹭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