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德笑眯眯地挽着浮沉,对萧淮笙道:“王爷,以前陛下体谅您身体不好,但如今您身体有所好转不如与陛下一同前往,也好让其他皇家子弟开开眼。”
萧淮笙冷淡道:“不去。”
他早过了争强好胜气焰十足的少年期,多年病痛又令他对身边一切都看得淡然,比起去狩猎捕杀的血腥,他更愿意在府里翻看书籍偶尔摸两把司元柔的头发。
“王爷……”章德不得已说出皇帝的顾虑,“明年鞑靼使臣会出使大元,您去狩猎便能威慑外族。”
“我不去也能。”萧淮笙打发章德回宫,“只要我还有口气,那些心怀叵测的宵小之辈必不敢犯大元。”
司元柔在一旁默默听着,水灵灵的大眼望向萧淮笙。萧淮笙当她担忧,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抚,“放心,我也会护好你的。”
“我不怕。”司元柔笑出声来,萧淮笙言语间的自信令她仰慕,而他严肃又认真的承诺令她高兴又感动,她挽住萧淮笙的臂膀,身子向他靠去。
章德静静垂首闭眼,每次皇帝派给他请萧淮笙的差事已经够为难他了,他到了淮王府还要被刺眼,毫不顾及他的创伤。
“狩猎是什么样的?”司元柔没去过,好奇地问萧淮笙。
萧淮笙没病的时候去过一两次,挑着模糊的记忆给司元柔讲,“就是在一座半青不黄的荒山上驻扎,到林子里四处走走,设下陷阱或者射杀猎物……实在无趣!”
司元柔想象一番,确实没什么吸引力,也就不多问了。前世萧彦不喜她,秋猎时他带着东宫宠妾去了西山行宫,而司元柔被留在东宫守着空旷寂寥的宫室。那时她心中苦闷却只能在外人面前强颜欢笑,不然旁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笑话她。如今想来心里释怀,没那么委屈了,司元柔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不去也没有遗憾。”
“哎哟!”章德受不了萧淮笙的劝退评价,一拍大腿急着给秋猎正名,“每年秋猎的时候正值西山枫叶变红,在行宫住上一月可见连绵的山峦由青转红的盛景。而且林子并非普通的山野之地,那里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淮王妃若喜欢不如去挖两株回府栽种。还有林子里的动物也活泼可爱的紧,前年猎到一只白狐被赏给静妃娘娘,现在静妃娘娘都爱不释手。”
章德试探道:“王妃要不要去看看,秋猎不光可家眷随行,女子也被分了马匹箭矢可以去林子中捕猎,兴许您也能猎着什么好东西。”
司元柔挑眉看向萧淮笙,章德说的跟萧淮笙的评价差别悬殊。萧淮笙却轻笑一声对章德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章德已经充分体会到萧淮笙的情调不在此,他转向司元柔,“好不好看还得王妃说了算。”
司元柔稍作犹豫,她长这么大都没去过狩猎,而且萧彦前世故意不准她去她难免有些不满,像少女丢了面子赌气般地要争一口气。但她终究理智压倒情绪,拒绝道:“算了,好看我也没得眼缘,多谢章公公盛情邀约了。”
章德诧异,司元柔方才明明有几分意动,他都预知萧淮笙会为了司元柔一口答应,暗喜回宫顺利复命了,结果司元柔竟然回绝,章德不解询问缘由。
“我不会骑马。”司元柔歉疚地笑笑,“若我去了只能一路马车拖延进程,到了行宫也是住在宫里鲜少外出,女子的狩猎我更不能参与……”
还不如留在府里照顾萧淮笙,虽然萧淮笙已经能慢慢在月中控制他自己,实在不行还能靠在司元柔腿上缓缓,但司元柔还不放心与萧淮笙去太远的地方。行宫的位置在京城与西边城镇的交界,翻过西山都能出京了。路途太远万一萧淮笙遇到突发状况他们都来不及赶会王府。
“不会骑马的女眷有很多,而且陛下不在女子间设比,您只要沿途看看风景也好……”章德还要再劝,司元柔仍是摇头婉拒。
可萧淮笙突然又问一遍司元柔,“你不会骑马?”
司元柔愣愣地颔首,大元会骑马的女子是大户人家姑娘中的少数,多需家境富足才能有不让女子抛头露面的场地和请师父教导,而且女子学了之后也没有多少机会施展。投入多而繁琐,许多人家干脆不让姑娘学骑马剩了麻烦,只有精心培养女儿的家族才会将骑马当做才艺教与女子。
“你怎么不会骑马?”萧淮笙怪异,司元柔是大将军的女儿就算看也能看会骑马,“你父亲没教你,不让你学?”
“我爹爹很忙……”司元柔解释道:“他想教我也没时间,我们聚少离多都见不了几面。”
她说着渐渐低下头,“而且父亲去世时,我还小得连马都上不去。”
如果她现在还有父亲,她一定能跟父亲好好学习骑术,可惜父亲走得太早了。
萧淮笙了然,司元柔没被教过刚好他来教。他对章德道:“去,记得给王妃找一匹温顺的马。”
章德如临大赦,果然能改变萧淮笙主意的只有司元柔,或者只因为司元柔。他紧忙答应下来,“行宫新养了几匹马,其中刚好有初长成的小母马,给王妃用来学习刚好。”
萧淮笙即刻与章德商定,司元柔还没反应过来,“叔叔,你要教我骑马吗?”
“嗯。”
司元柔如坠梦中,不可思议还带几分胆怯,她弱弱说道:“叔叔的骑术一定很厉害,你教我的时候不准笑我。”
如果父亲教她骑术,司元柔不论怎样都不担心被父亲取笑嫌她笨,反正她从小到大各种样子都被父亲知道了。但萧淮笙不一样,司元柔还称她为长辈,却不能将他真正当做亲近的长辈,她不想让萧淮笙看到她出丑,也不能接受萧淮笙嫌她难教。
“你一定不能嫌我笨,不然我不跟你学!”司元柔又特意叮嘱,萧淮笙但凡敢笑她一声,她就去找别人学好了再回来给萧淮笙看,反正只不准他来取笑。
萧淮笙不算是个有耐心的师长,但对司元柔他仅有的一丁点儿耐心被无限放大,他的时间花在司元柔身上稍不注意就过了许久,似乎快得他无知无觉。因而对司元柔的话萧淮笙没半点儿迟疑应下,“不会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