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满心欢喜,站在喜轿边等着卢腾隆背着卢希宁过来,远远就听到卢腾隆的哭声。他呆了一瞬,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一时间神色十分怪异。
到了喜轿边,卢腾隆放下卢希宁,喜娘忙上前搀扶住她,他斜了眼纳兰容若,在卢希宁耳边嘀咕道:“妹妹,记得我教你的事啊。”
卢希宁嗯了声,“哥,你放心吧。过两天我就回来。”
卢腾隆让开到一旁,喜娘扶着卢希宁上了喜轿,张嬷嬷也跟了上去。
纳兰容若朝卢腾隆深深作揖,然后翻身上马,前面执事人提着牛角灯,轿夫也起轿抬着卢希宁,吹吹打打往西城纳兰府而去。
八台大轿坐着还不算颠簸,卢希宁轻轻晃来晃去,张嬷嬷拿出油纸包好的饽饽,说道:“姑娘,一天下来都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得等到晚上才能歇下喘口气,姑娘先吃些饽饽垫垫肚子。”
卢希宁听说过规矩,天不亮她就得到纳兰府上,到了晚上吃完喜酒,还要喝合卺酒,却盖头,夫妻对拜等,白天几乎要枯坐一天,还不能动。
接过张婆子递来的饽饽吃了,饽饽做得小,恰好一口一个,她吃了两个,说道:“口太干了,吃不下去。水也不能喝吗?”
张婆子犹豫了半晌,说道:“其实也有新娘吃,端看新郎家心不心疼新妇。这人娶进门,不吃饭不喝水一天能顶得过去,你说不入厕,哪有这样的道理?”
卢希宁说道:“那就行,我还想洗洗脸呢,这脸肯定不能看了,等到晚上揭盖头时,估摸着会吓到人。”
张婆子想着先前卢希宁哭过一场,也笑起来,说道:“姑娘真是,唉,这妆可不就得花了。也是,现在的规矩不比以前,以前还要麻烦呢,新娘得坐财,得盘腿坐着,听说一天两夜都不能动弹,这规矩纯粹就是折磨人。现今已经好了许多,这总得变通。”
喜轿轻晃,卢希宁听到马蹄声,不由得问道:“张婶,外面谁骑马过来了?”
张婆子说道:“纳兰府上迎亲的人都是骑马而来,纳兰公子也是骑马,现在外面黑,奴婢悄悄看看是谁。”
掀起轿帘一角,张婆子偷偷朝外打量,呼一下放下了轿帘,小声说道:“姑娘,是纳兰公子骑着马跟在轿子边,纳兰公子待姑娘真好,以后姑娘可有享不完的福喽。”
卢希宁不知道以后会如何,昨晚睡太晚,现在又累又困,靠着轿子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张婆子唤醒了她:“姑娘,到了,快醒醒。”
喜轿落了下来,她听到外面热闹盈天,几身破空声之后,轿帘晃了晃,有人拿了个苹果,塞在了盖头下,她张嘴咬了一口。
轿帘被揭开,纳兰府上的一个妇人上前,伸进盖头,在卢希宁左右脸颊各抹了两块胭脂,递了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瓷瓶,让她抱着。
最后,卢希宁终于被搀扶着下了喜轿,进去屋内,在吆喝声下,与纳兰容若叩拜完天地,送进了新房,并排坐在了新床上。
喜娘递给纳兰容若一只箭,他拿着箭,挑起了卢希宁的盖头,他眼神由喜转惊,最后抿嘴低头,强忍住了笑意。
卢希宁抱着沉沉的瓷瓶,板着脸没有笑,虽然她也知道,现在自己有多好笑。
两人上床,盘腿坐好,床帐放下来,外面的萨满开始念念有词跳神。卢希宁忍不住侧头,光线昏暗,与纳兰容若含笑的目光相遇。
她呲牙无声威胁,他脸上的笑意更甚,想着两人现在的模样,实在滑稽得很,也忍不住想笑。
等到萨满念完,卢希宁腿都麻了,床帐被掀开,他们从并肩坐换成了面对面坐着,纳兰容若更不敢抬头去看卢希宁,低头喝了口递到面前的酒。
卢希宁也喝了口递到面前的酒,纳兰容若先前喝过的酒杯递到她面前,她略微停顿,浅尝了些他喝过的酒。
纳兰容若也如卢希宁那样,喝了她喝过的酒杯,交杯酒喝完,他凝视着她,好似喝醉了般,眼眸里尽是水意。
有人端来子孙饽饽与长寿面,分别夹给他们吃了,笑着高声问道:“生不生?”
卢希宁很想把嘴里的生饽饽与生面吐出去,还是依着规矩答道:“生。”
纳兰容若也含笑道:“生。”
嘴里还喊着生面食,卢希宁闻到香喷喷的烤羊肉气味,她余光瞄去,见竟然抬进屋一头烤全羊!
拿刀片了两片烤羊肉,分别喂他们吃了,卢希宁总算混着羊肉,把生面硬吞了下去,她等着再吃一些时,烤全羊被抬了下去。
不但烤全羊被抬了下去,纳兰容若也起身下了床,与其他人一并离开。只留下卢希宁一人抱着个沉重的瓷瓶,留在床上打坐。
张婆子带着幸福美好,稍微收拾了下屋子,上前说道:“人现在都走了,姑娘先歇一阵吧,还早着呢,外面现在天还黑着。”
卢希宁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松了口气,又深吸一口气,说道:“张婶,一定要这样端坐着吗?还有这个瓶子,我得抱到什么时候去。”
她凑到瓶口瞧去,里面装着五谷,怪不得这么重,能不能靠着什么东西?”
张婆子也为难,转头四下看了看,说道:“现在没有人,姑娘伸直腿活动活动,挪到床头,靠着床架子眯一阵,奴婢让美好到门外看着,要是有人来,先递个消息。”
卢希宁说了声好,挪到了床头去依靠着,把瓶子放在身旁,闭上眼歇息。张婆子吩咐了美好几句,也守在了门口。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张婆子略微夸张的声音说道:“多谢行墨爷,我这就给姑娘送进去。”
卢希宁被惊醒,忙挪到床中间盘腿坐好,再把瓶子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