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罗氏打量着纳兰容若的脸色,微微松了口气,说道:“你这会子脸色倒好了些,早上的时候,我见着你脸色好似不好,以后可别太累着了,来日还方长呢。”
纳兰容若神色尴尬,不由得觑了眼卢希宁,见她面色坦然,认真听着他们说话,猜测估计她也没有听明白,不禁暗自庆幸,说道:“额涅,富嬷嬷说你唤我来商议回门的礼单,正好我带着卢氏过来认认路,以后她也好过来给你请安。”
觉罗氏似笑非笑斜了他一眼:“你骗鬼呢。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计较。”
她随手将放在炕桌上的礼单递给纳兰容若,他当做无事发生,接过礼单仔细看过之后说道:“额涅准备得很好,管家理事我自相信额涅的本事,哪用得着我看。卢氏还年轻,有劳额涅多带在身边教导,以后也能替额涅分些忧。”
觉罗氏笑问道:“你舍得?”
纳兰容若不自在看了眼卢希宁,厚着脸皮说道:“我不府上的时候,额涅再教就是。”
觉罗氏噗呲笑出了声:“以前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你跟我说这么多话,我都还是沾了宁宁的光。罢了,我也不是那小气的婆婆,你这么大把年纪才娶亲,心疼媳妇也是应当。你像我懂得疼人,不像你阿玛,我高兴得很。宁宁啊,晚上你就留在我这里用饭吧,反正就我们三人,也不用避讳什么,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吩咐厨房去做。平时我吃得清淡,就怕你们年轻人吃不习惯。”
卢希宁先前听着他们说话,他们笑,她也只陪着傻笑,也不乱搭嘴。
听到觉罗氏说到吃,立刻来了精神:“额涅才不老呢,额涅长得好看得很。我不挑嘴,额涅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觉罗氏笑着唤来富嬷嬷吩咐了一阵,又对卢希宁说道:“老大可挑嘴得很,这样不吃那样不吃,只要有味儿的东西,葱姜这些都不碰。”
卢希宁惊讶看着纳兰容若,他当时可是豆汁儿都喝过,那个气味可比葱姜重多了。
纳兰容若神色更加不自然,忙转开话题说道:“额涅这茶还不错,里面可是加了菊花窖过,吃起来竟有股菊花的香气。”
觉罗氏虚指了指他,说道:“就你嘴刁,年年都窖茶,今年竟得了你一句夸奖。”
纳兰容若不由得看了眼卢希宁,她正在低头吃茶,眉头微皱,好似在仔细品尝茶中的菊花味,片刻后她眼睛眯起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纳兰容若笑着道:“额涅这里什么都好,这茶额涅若有多,我也拿些回去吃。”
觉罗氏一扬眉,说道:“那还用你说,我就是舍不得,一时找不到可心伺候的人。我瞧着你身边的行墨不错,他年纪也不小了,让他们成亲,以后还能继续留在身边伺候。”
觉罗氏又忙吩咐富嬷嬷去准备茶:“这茶吃了好,秋天时多吃些,也能祛火明目。”
说了一会家常,到了晚饭时辰,富嬷嬷带着珊瑚碧玉打来了水,几人洗漱之后便依次落了座。
丫鬟恭敬立在身后伺候,卢希宁眨了眨眼,想着李氏先前告诉她的规矩,媳妇要伺候婆婆用饭,赶紧站起身,走到觉罗氏身边说道:“额涅,我来伺候你吧。”
觉罗氏笑着道:“有丫鬟伺候就行,你坐吧,我们府上没那么多规矩。”
卢希宁听后,又坐了回去。纳兰容若不动声色说道:“我伺候额涅用饭,你们都下去。”
富嬷嬷愣了下,招呼着丫鬟退到屋外。纳兰容若拿起旁边干净的筷子,夹了块炙鹿肉放在觉罗氏碗中,说道:“额涅喜欢吃鹿肉,鹿肉性温,晚上多吃一块也没关系。”
觉罗氏笑呵呵道:“你快坐吧,我哪用得着你伺候。就我们三人用饭,正好也清净自在。”
纳兰容若给觉罗氏夹完菜,又不经意间夹了块炙烤鹿肉放在卢希宁碗中,她朝他莞尔一笑,夹起来吃了,鹿肉香气四溢,带着丝丝的甜,她眼睛一亮,说道:“好吃。”
觉罗氏见她吃得开心,每吃一样,都夸赞一句,还朝她道谢,问过他们是否喜欢,再拿起旁边的筷子,分别给她与纳兰容若都夹了放在碗里。
觉罗氏吃着饭,脸上的笑都没有断过,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用完饭漱过口,坐下来略微吃了口茶,纳兰容若说道:“额涅,明日我带着卢氏回门之后,就直接去庄子上住几天,就不过来跟你辞行,阿玛那边我也会打发行墨去回禀一声。时辰不早,额涅早些歇息吧,我们也回南院去了。”
卢希宁见纳兰容若站起了身,也跟着起身告辞:“现在我们是新婚,就不请额涅一起去了。下次再去庄子的话,额涅也一起吧,有额涅在很热闹,我喜欢与额涅在一起吃饭说话。”
纳兰容若听得倒抽一口气,不禁别开了眼偷笑。觉罗氏听得喜道:“好好好,以后我们一起去,老大还是小时候乖,稍微长大一些,就不耐烦我跟着他。还是你好,等你从庄子回来,我们一起出去逛铺子。”
卢希宁猛地点头,笑盈盈道:“好啊好啊,街上热闹,我也喜欢出去逛。逛完了我们就去听说戏,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滑稽戏好笑得很。”
这下正说在了觉罗氏心上,她也不耐烦听咿咿呀呀的戏,又拉着卢希宁说了好一阵,才放她离开。
走出正院,纳兰容若自然伸出手去,牵起卢希宁的手,微笑着问道:“怎么跟额涅说得这般开心?”
卢希宁说道:“额涅说话简单明白,没那么多心思,我跟她说话,也不用想太多。听说婆媳之间难相处,我挺幸运的,真好。”
觉罗氏可不是那么好相处之人,纳兰容若稍微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系,神色微黯,声音愈发柔和了几分:“既然你与额涅谈得来,以后就去多陪陪她说话。”
卢希宁一口应下,两人慢慢走回南院,纳兰容若催促着她去洗漱:“我们早些歇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卢希宁想着要回家,也兴奋得很,洗漱之后便上了床。纳兰容若洗得快,已经在床上等着,见到她来,伸手放下了床帐。红烛摇曳,拔步床又被隔成了只有两人的小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