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笑,说道:“他们靠着这个为生,长年累月如此,久而久之就练出来了。前面有卖糖人的,你不是最喜欢吃吗?要不要去买一个?”
卢希宁立刻说道:“好啊好啊,我去要只糖蜈蚣,再买一只糖葫芦,上次我没有帮你带回来,今晚我请客,给你补上。”
她拍着腰间的钱袋,豪气万分说道:“我有银子。”
纳兰容若笑个不停,陪着她买了糖葫芦与糖蜈蚣,握在手上也没有吃,待她吃完了,再把自己的那份递给她。
卢希宁愣了下后问道:“你不喜欢吃吗?”
纳兰容若一点都不饿,也从未在街头吃吃食,说道:“我只看着你吃就很甜,你吃吧,我不饿,晚上也不大吃东西。”
卢希宁不想浪费,接过来认真说道:“以后若是你不喜欢吃,就直接告诉我,我就不买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重新买。”
纳兰容若想了下,还是坦白地道:“宁宁,我不大吃外面的东西,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卢希宁马上明白过来,纳兰容若与卢腾隆不一样,自小到现在,一直金尊玉贵长大,这种平民百姓才会买的吃食,他肯定吃不惯,也没有再勉强他,自己吃得不亦说乎。
纳兰容若不时侧头看着她,见到她眼里的喜悦,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问道:“喜欢吗?”
卢希宁见过城市最璀璨的霓虹,见过北极夺人心弦的极光,自小看着阿尔卑斯山长大,也看惯了各种雪景。
可是她还是认为,眼前的热闹与鲜活,是她见过最美的景象。
她喀嚓咬掉糖葫芦,转头迎着他宠溺的眼神,嘴里酸甜蔓延,笑眯了眼,对着他重重点头道:“嗯,我喜欢,因为你在这里。”
纳兰容若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伸手拭去她嘴角的糖渣,笑着道:“少吃一些,仔细着等会牙酸。”
卢希宁肚子已经吃撑,冲他甜甜一笑,拿帕子擦拭干净嘴,看着前面城门边来回走动摸城门钉的人,好奇问道:“她们这是在祈福吗?”
纳兰容若略微沉吟,说道:“依着民间说法,谁能在黑暗中摸到城门钉,便能生儿子。”
这里的习俗多得很,像是元宵节,要找舅舅做灯笼,寓意为“外甥打灯笼,照旧(照舅)”。
满人要请抓笊篱的姑娘,用柳枝木头做成手脚,头则用笊篱做成,头上簪花,穿上红袄子,然后小姑娘拿着三炷香,再把笊篱姑娘拿来,用手掰动手脚向香磕头。
觉罗氏太忙,没空弄这些东西,纳兰容若却做了一个,从头到尾给她演了一遍,她虽不明白这种仪式的意思,不过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卢希宁惊奇地说道:“还真是有意思,你先前怎么没有跟我说?”
纳兰容若说道:“宁宁,前面人太多,又黑又冷,你看看热闹就好,不用去摸那些东西,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
对于孩子的事情,卢希宁顺其自然,有就有,没有也不急。不过她想去凑热闹,跃跃欲试说道:“那哪行啊,大家都在做,我不去的话,元宵节就不完整了。”
纳兰容若无奈,只得陪着她走到城门前,男人不能上去摸,他拉着她细细叮嘱道:“你只摸一下就回来,外面冷得很,小心冻手。”
卢希宁应了下来,跟在队伍身后,前往城门走去,她听着人群中不时喜悦的笑声,猜想她们应该是摸到了城门钉,伸长脖子仔细去研究。
门前为了摸钉的习俗,也没有点灯,不过城门钉都在固定的位置,白天看过的话,借着周围灯笼的光,只要计算一下高度与距离,就能准确无误摸到。
卢希宁为了认真参与,到了她时,特意闭上了眼睛,想着凭借运气去瞎摸。她走过去伸出手,触手冰冷刺骨,圆润光滑,与前面的那些妇人一样,不由得也笑出了声。
纳兰容若等在旁边,见到她满脸笑容奔回来,笑着问道:“摸到了?”
卢希宁眉眼间都是笑:“我没有计算作弊,只凭着运气去摸,还真是被我摸到了,我运气真好啊。来,也分一些给你。”
她拉住了纳兰容若的手,他反过来握住她的,侧头笑道:“好,我们一起行好运。”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什刹海边,冰面上到处都是来走百病的妇人,纳兰容若给卢希宁戴好风帽,说道:“宁宁,你去走一走,等到脚觉着凉的时候就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卢希宁低头看着脚上的鹿皮靴,说道:“好,你在这里等着也冷,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冰面上什么人都有,穿着布衫的穷苦百姓,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妇人,都在上面兴高采烈走着。
张婆子她们陪着卢希宁走进去,冰面上滑,她小心翼翼走了两圈,果真如纳兰容若说的那样,脚底已经开始发凉。
她觉得这不是走百病,是走多了要生病,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时,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上前福了福身,打量着她问道:“请问可是卢少夫人?”
卢希宁看着眼生的姑娘,想起以前琴娘的事情,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是,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吗?”
姑娘忙说道:“我来自富察氏家,叔祖父是户部尚书米思翰。少夫人成亲的时候,我还跟着额涅来吃过喜酒,见到少夫人也来走百病,便来与少夫人请安。”
卢希宁现在早已知晓,能上纳兰府吃酒席的,要不是沾亲带故,要不就是有一定的地位。
于是她客气地道:“原来是富察姑娘,对不住,我没有见过姑娘,一时没有认出来。冰上冷,我要回去了,姑娘也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