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希宁看了门外一眼,问道:“先前师父说,方丈在见贵人,不能来见你,那个人应该比你还要贵。我分析一下,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啊。那个贵人应该是什么王爷贝勒吧,你要去与他见面吗?依着额涅的身份,你们也应该是沾亲带故的亲戚。”
纳兰容若愣了下,微笑着说道:“宁宁真聪明,一下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不过我不去见了,贵人悄无声息来,就是怕人打扰,我只当装作不知就好。”
卢希宁哦了声,喝完了杯中的茶,抚着肚子说道:“我要出去方便一下。”
纳兰容若起身替她穿上风帽,说道:“净房就在东边角落里,让张婆子陪着你去,可别走岔了。”
卢希宁答应下来,走到屋外,在旁边耳房候着的张婆子忙跟在她身后。头顶的月亮,在天地间蒙上了层白纱,静谧又美好。
走出客房往东边拐出去,角落处便是净房。卢希宁进去方便之后出来,前面甬道迎面走来几人。
为首的男人身形高瘦,气势凛冽,因为背着光,卢希宁不太看得清他的长相,只感到一股子熟悉的凌厉之意扑面而来。
卢希宁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也不想多留,胡乱福了福身,转身飞快往回走。
那人见到她逃开的身影,脚步微顿之后,然后大步走了过来,冷声道:“站住。”
第三十四章 无
卢希宁下意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去,张婆子被人拦在一边,白着脸朝这边焦急张望。
越是紧张的时候,卢希宁脑子转得越快,比纳兰容若还要贵的贵人,以前马车里遥遥一见,比箭还要锋利的眼神,康熙......
纳兰容若说贵人不想让人知晓行踪,那她该不该表示知晓他是谁?最重要的是,康熙叫住她做什么,要与她翻卢兴祖以前的旧账吗?
康熙如隼般的眼神,不动声色打量着卢希宁,她清澈明亮的双眸,神色变幻不停。
在选秀时,她美则美,却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与现在看上去判若两人,倒与上次在马车里见到时相似,灵动又鲜活。
康熙的眸色愈发深沉,卢兴祖此人,是苏克萨哈一系最得力最聪明的党羽,做事果断坚决。得知苏克萨哈失势后,毫不犹豫上书辞官,自缢保
身亡以求保全儿女家人性命。
能臣难得,卢兴祖在广东的政绩有目共睹,康熙思及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当时卢希宁的年纪,在选秀的秀女中很是突出。卢兴祖去世后,他差人看住了卢家好几年,卢氏兄妹除了卢腾隆在兵部混日子,卢家几乎悄无声息,如鹌鹑般缩着脖子苟且偷生。
念及卢兴祖在广东多年的功劳,卢家还算守本分,没有将卢氏留牌子选进宫,而是将她赐婚给了纳兰容若。
他打算重用纳兰明珠,纳兰家族却不能同时出两个能臣,这门亲事他也是考虑再三之后,才下了决定。
自从打算撤藩起,到今年三藩造反,朝臣颇有微词,认为他太年轻冲动。四大辅政大臣若都在,能拦住他做出的不明智决定,甚至还有给苏克萨哈与鳌拜叫屈的蠢货。
听说她与纳兰容若成亲以后,夫妻感情极好,琴瑟和鸣,待看到她眼里的惊惶,康熙不由得眉头微蹙。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先前见她还走路还轻快得很,踢了一脚路边的积雪,目光看下去,她小巧的鹿皮靴前,还沾着些雪粒。
康熙放缓了些声音,问道:“你跑什么?”
卢希宁见他没有报出自己的身份,也打算不揭穿含糊着混过去,清了清嗓子答道:“外面太冷,我想快些回屋去取暖。请问贵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康熙愣了下,眼里升起一丝戏谑,“哦,你怎地知晓我是贵人?”
是他傻,还是他以为自己傻,他身后跟着好几个随从呢,就差没有在脑门儿上贴我是贵人几个大字了。
卢希宁悄然看去,那个叫曹寅的侍卫没在,听纳兰容若说,他们之间还算有些交情,如果他在的话,是不是能请他出手帮个忙呢?
卢希宁左右为难,李氏曾对她说过,皇帝掌控天下百姓的生死大权,砍了人的头,连冤都没处去伸。
她不能乱说话连累到人,绞尽脑汁,勉强想出了个合适的答案:“猜的。”
康熙盯着她看了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卢希宁感到后背寒毛直竖。
兴许是过了许久,兴许只是一瞬间,听到他总算大发善心,声音平平说道:“下去吧。”
卢希宁松了口气,马上福了福身,忙不迭加快脚步回客院。
张婆子随后也跟了上来,迟疑着问道:“少夫人,没事吧?”
卢希宁不想多说,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遇到了夫君的熟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张婆子松了口气,说道:“爷的熟人都是贵得不得了的贵人,通身的气派,真是威风得很,奴婢可怕得不行。又恐叫喊起来,反倒连累了少夫人。”
卢希宁勉强笑了笑,急匆匆进了屋。纳兰容若见她冲进门,脸色发白,起身迎上去,关心地道:“外面冷吧,快过来坐着吃杯热茶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