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琳从门缝接过裙子,并没有放松戒备:“……不用了,在外面等我。”
换好衣裙以后,伊莎琳看向放在一旁的项链,将它缓缓拿起,戴在了脖颈上。
落地镜中倒映出一位金发碧眸的少女,她身穿繁复华美的长裙,华贵的绿宝石项链衬出她美丽的眸色,流淌着细碎的微光。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是谁?”伊莎琳问。
“是我,陛下。”塔索低沉悦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伊莎琳拉开门,看到金发公爵站在门口,他身穿纯白衬衫和丝绸马甲,手里还拿着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我可以进来吗?”
塔索垂下长睫,轻声问。
伊莎琳朝后退了一步,让开一个身位。
——现在要先稳住塔索,等拉结尔来了再考虑逃走的事。
“请陛下坐在椅子上。”
塔索走进房间,朝她微微垂首。
伊莎琳扫了一眼塔索手中的东西,便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她没有迟疑太久,坐在了房间里的天鹅绒扶手椅上。
修长手指探入她的裙摆之下,抓住了她洁白纤细的脚踝。指尖带着丝丝冷意,动作却温柔到不可思议。
塔索半跪在他面前,一双长腿被剪裁得体的长裤束出紧绷而有张力的线条。丝绸般的金色长发披落在他肩后,长睫低垂,金丝眼镜的细链低低垂下,银灰色的眼眸专注而不含丝毫情/欲。
他为她褪下起居的拖鞋,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通透如玉的脚趾,清冷的掌心抚上她的脚背,另一只手则拿起高跟鞋,细致认真地为她穿上。
“陛下,请…换一只脚。”
金发公爵嗓音沉沉,仰起脸注视着她的双眼,眸中仿佛沉沦着深渊的暗涌。
伊莎琳微抿唇瓣,将另一只脚递到塔索的指间。他修长的指节抵上她柔软的脚心,缓慢地游移了一下,才紧紧抓住她线条分明的脚踝,为她将鞋穿上。
他的指尖绕至她小腿后侧,拈起纯白的丝绸系带,在她的脚踝上轻轻打了个结,才抓住她拉至小腿处的裙边,为她将迤逦及地的裙摆拉了下来。
塔索戴上纯白手套,以手扶肩,优雅地朝她鞠了一躬。
“陛下,我可以邀请您和我一起参加舞会吗?”
“可以。”
伊莎琳缓缓起身,将手递入塔索的掌心。
***
二人来到舞会时,大厅中已经有不少人,大多数是王城的贵族,还有一些商人和下院出身的议员。
塔索挽着女王的手,来到二楼带扶手的平台上。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绅士们脱下礼帽,女士们提起裙摆,朝女王陛下行礼。
“陛下有什么话想说吗?”塔索含笑看向女王。
“说太多正式的话,他们反倒觉得拘束。”
伊莎琳旋即抬起眼,“塔索,我有点饿了。”
“您中午就没有吃饭。”塔索还惦记着这件事,“陛下,请随我来吧。”
舞会的现场食物分量小而精致,同时也是为了女王的形象考虑,塔索将她带到了一处单独的房间。
“我来陪陛下用餐吧。”
伊莎琳微微颔首,坐在铺着蕾丝桌垫的餐桌前,银色的枝状烛台上燃烧着烛火,旁边还插着几枝玫瑰。这并非正式用餐的长桌,而是更为简洁温馨的小圆桌,坐两个人正合适。
此处远离大厅的喧嚣,空气也比王城好上许多,清透的窗格外是幽深暗蓝的夜幕,弦月与星辰犹如点缀其上的宝石。
女仆很快便将菜肴摆了上来。伊莎琳此刻正饿着,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以后,她仿佛才想起来一件事:“你庄园里的饮食,味道其实很不错,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为什么总要来王宫蹭饭?”
“因为想时常见到您。”
塔索将眸光移向窗外,轻声说道。
伊莎琳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宿主没有听错哦,爱德华·塔索对你的里好感度比起之前有增加。]系统忽然插话。
伊莎琳:[增加了多少?]
系统:[里好感度是保密的哦。]
系统:[不过他对你的表好感度,也从之前的40点增加到了60点。]
伊莎琳:[他不会杀了我或者囚禁我吧?]
伊莎琳:[这个世界到底和那个恐怖游戏有什么关系?]
系统:[抱歉宿主,您的问题超出了本系统的回答权限。]
伊莎琳:[……]
“在参加舞会之前,陛下要不要去花园散散步?”塔索已经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做出邀请的姿势,“刚用完餐便直接跳舞对消化不好。”
伊莎琳想了想,这样正好可以拖延时间,等拉结尔过来,而且去外面透透气也不错,便欣然应下。
二人来到了庭院的月桂树下,淡金色小花在碧绿的枝叶间若隐若现,散发出清爽怡人的芳香,远处的花丛层叠掩映着大理石雕塑和喷泉。
塔索身形颀长,将伊莎琳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他微微低下头,长发便落在她的肩上。
伊莎琳后退了一步,脊背被迫抵在月桂树上,胸口的宝石折射着幽冷深邃的寒光。
塔索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修长手指撑在她身后的树干上。
这是一个很有进攻性和侵略性的姿势,将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不分彼此。贵族撕下优雅的假面,社交距离被打破,就连呼吸也纠缠不休。
塔索凝视着女王浅金色的发梢,仿佛在欣赏着盛开的月桂花。他薄唇微动,用一种难以自抑的低哑声音说道:
“陛下是不是……有些讨厌我。”
“来到庄园以后,您一直在回避着我。”塔索垂下金色的睫羽,眸色有些暗淡,“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惹得您心中不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您尽可以说出来。”
伊莎琳:我能说这个庄园是恐怖游戏的副本吗?
当然不能,否则她就必须解释穿越者的身份,这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
她抿紧唇线,没有说话。
塔索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将前额抵在撑在树上的手腕处。冰冷的气息缓慢呼出,似有似无地撩过伊莎琳的耳尖。
“您是不是在想着……拉结尔?”
他没有看她的眼睛,轻声问道。
伊莎琳立即摇了摇头。
“那么就是……塞维尔?”
塔索步步紧逼,另一只手按在她腰侧的树干上,虽然二人的身体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远远看去却仿佛将她整个人都拥入了怀中。
“我知道了,是兰斯洛特。”
塔索咬紧了牙关说道。
“……塔索,你在说什么。”伊莎琳别过脸去,精致秀美的面容少有地浮现出一丝愠色,这让她冷白的脸颊泛出薄红。
“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上了别人,所以故意冷落你?”
塔索低着头不说话,铂金色的长发被风吹拂,轻柔地掠过她的脖颈,恍如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不说话是默认的意思?”伊莎琳觉得又气又好笑,“之前你还说不吃醋,现在醋意大得都要把我给淹没了。”
塔索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我以为在那个吻以后,我们的关系至少……”
——你是只属于我的祭品。
——只属于我。
他旋即摇了摇头,捧起她的脸颊,认真地看着她,深邃的灰眸中闪烁着星辰大海。
“陛下,我想取悦你,我想让你开心,如果这让你感到不悦,您可以……把我推开。”
伊莎琳抬起眼,凝视着塔索狭长漂亮的眼眸。
他摘下了眼镜。
那银灰色的双眼便越发深邃迷人。
随后,男人低沉冷冽的呼吸压下,冰冷的吻抵上了她的唇。
“请不要……把我推开……”
他抓住她的手腕,抵在身后的月桂树上,树枝微微摇颤,抖落一地金色的月桂花瓣。香气馥郁,他却只呼吸着她身上浅淡的玫瑰花香。
修长苍白的手指犹如锁扣,紧紧抓住了少女柔嫩洁白的手腕。她的手起初紧张地蜷缩着,但随着这个吻的加深,指尖逐渐变得放松,甚至愉悦地颤栗起来。
如果不是他还抓着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肢,她也许会无止尽地坠落下去,同他一起沉沦在缀满月桂花的草地上。四肢都是软的,灵魂在此刻被身体所束缚,根本没有力气把他推开。不,也许她的灵魂也渴望着他的吻。
伊莎琳的眼尾泛出红意,湛碧的眸光微微涣散。
在她眼眸深处,倒映出一道银发白袍的身影。他正朝月桂树下走来。
第17章 黑夜的危险
银发天使站在夜晚的风中,长发如丝线拂动,身后是落满月光的花枝。
拉结尔微微抬手。
神术在指尖凝聚成形,灿金圣光化为华美弓箭。他以修长手指挽弓搭箭,对准了塔索的后心。
伊莎琳的瞳孔骤然紧缩,她看向拉结尔淡漠的紫眸,朝他缓缓摇了摇头。
“请专心一点,我的陛下。”
塔索低低地说,仿佛没有察觉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伊莎琳却抬起手抵住了塔索的肩膀,沉静而坚决地将他推开。
她用的力气并不大,金发公爵却稍微踉跄了一下。
拉结尔手中的弓箭消散在虚空中,他上前几步,挡在了伊莎琳的面前。
塔索又恢复了那副优雅疏离的模样,刚才的失态也全然不见。
金发公爵眯起眼睛,锐利冰冷的眸光扫向拉结尔:“祭司大人为何忽然造访我的庄园?”
“神殿得到消息,贵庄园中有邪神信徒出没,因而我特地前来调查。”拉结尔冷淡地解释。
塔索低沉而晦涩地笑了一声,“好啊,祭司大人,请-你-去-查。”
拉结尔的眼眸平静悲悯,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神下达给我的谕令,只需要拯救她一个人。”
塔索神色微嘲,笑得愈发愉悦,“你的神真是……伪善而充满私欲啊!”
“神选中的使徒不允许出现意外。”拉结尔淡淡地说,“至于其他人,我不在意。”
“你和光明神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塔索银灰色的眸中掠过一丝促狭,“或许……堕天使,你还不知道曾经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拉结尔的睫羽轻颤了一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重新归顺光明神,背叛的罪孽便能洗清?”塔索追问。
这时,塔索的眸光落在拉结尔身侧,轻扯着他衣角的那只小手上。
金发公爵倦怠地扫了拉结尔一眼,“算了,你带她走吧。我会亲自调查邪神信徒的事,给神殿一个说法。”
***
深幽夜幕之下,伊莎琳和拉结尔来到停靠在庄园旁边的魔核动力车前。
“它使用了当年龙族‘恶魔之核’的技术。”拉结尔薄唇微弯,“很有新意的设计。”
“这方面的知识来源于《拉结尔之书》的残页。”伊莎琳微微抬眸,注视着天使通透淡静如紫水晶的双眼,“拉结尔,你真的是……”
拉结尔回以温和的注视。他纯净的虹膜倒映着漫天星芒,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我不记得了……”天使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迷茫,“请陛下别再问了。”
“抱歉,拉结尔。”伊莎琳抬起手,抚上了他削瘦清冷的掌背,“是我失言了。”
拉结尔缓缓摇了摇头,“无须对我说抱歉,反而是我,该为无法向你完全坦诚而致歉。”
恶魔忍不住插话道:“人类就是麻烦,走了走了!我看那个公爵不爽很久了,主人,甩了他和这个人在一起吧!”
拉结尔:“……”
伊莎琳:“…………”
***
晚上除了风大一些,返程还算顺利。
拉结尔召唤出一团金色的圣光,当作照明的车灯使用。阴暗的王城耸立在道路尽头,如同一道模糊的剪影,巨大的弯月从尖塔之上升起。
“陛下以后…最好离塔索远一点。”
拉结尔修长的手臂搭在车门上,银白长发在肩后翻飞。
“你在怀疑他的身份?”
伊莎琳手握方向盘,一边专注地看着前方,一边问道。
“他身上有种亵渎而危险的气息。”拉结尔垂下眼,雪色睫羽在风中轻颤,“似乎和‘那一位’邪神有关。”
伊莎琳微微眯起眼睛,“你知道有关‘祂’的信息吗?”
拉结尔薄唇微抿,空灵淡漠的嗓音也染上一丝沉重。
“在古老的预言中,祂有一个称号,‘黄昏的收割者’。”
黄昏……
伊莎琳怔忪了一下。
这很难不让她联想到“众神黄昏”这一类世界毁灭的传说。
正出神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三位身披斗篷的人策马而来,为首的是一位背着弓箭的红发女士,还有一位白发绿眼、腰间别着火/枪的青年,最后一个人则戴着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看着他们不闪不避的模样,伊莎琳连忙刹车,却被三人围了上来,骑马绕着车转了好几圈。
“你们是什么人?”红发御姐垂下眼,打量着伊莎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