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沈栖介绍来的,他提前肯定了解过,柳大夫也表示同意,看来问题不大。
夏云桐放了心,就问多少银子,没想到吴中人告诉夏云桐:“沈公子已经付过银子了。”
然后他拿出卖身契递给了夏云桐。
夏云桐接过卖身契,有些心情复杂。
这人虽然是沈栖花银子买下来的。可按照这里的规矩,家里的下人也是有月钱银子的。
咨询了柳大夫之后,将他们四个人月钱银子定了下来。
这四个人自然是两手空空。
夏云桐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交给了江伯,银子对于江伯来讲,的确很多,但是也算不上是天文数字。
可江伯表情正常的将银子接过来。
看样子以前在主家的时候也是接触过银子的。
夏云桐就指着院子说:“这宅子刚买下来,缺了不少东西,家具暂时先用着,其他的,江伯你可这些银子添置吧。”
现在的二十两银子在京城购买力其实并不高,不过放在普通百姓家却也不低了。
夏云桐就是想看看这二十两银子江伯怎么花。
而这时候,毛豆扛着扫帚从后面过来。
看到这四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眼神里带了一丝不安。
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夏姐姐就买了下人了。
有了这四个人,还要他做什么呢?
夏云桐似乎没有看到毛豆忐忑不安的眼神,将他叫到一旁。低声的说了自己的安排。
毛豆眼睛亮晶晶,显然震惊极了。
其实他能住在这样的宅子里,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不像乞丐一样,那就是做美梦一般。
哪里想到夏姐姐竟然让他去回春堂去做学徒。
毛豆的眼睛就有些泪汪汪的,不过他强行忍住,重重的点头,声音哽咽的说道:“夏姐姐,我一定好好学,以后好帮你。”
夏云桐拍了拍他肩膀:“没事,你尽力就好。”
至于这毛豆在宅子里是什么定位,柳大夫建议干脆让毛豆拜夏云桐为师父吧。
这样他待在宅子里就名正言顺了。
夏云桐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给毛豆十两银子,让他去买些自己需要的。
于是这毛豆就不管夏云桐叫姐姐了。
奇怪的是,叫姐姐的时候还很拘束,总是惶惶不安,似乎下一刻就会被赶走一样,可是在柳大夫的主持下,这拜师仪式结束之后,毛豆神情就变了,有了一些底气,好像又有了靠山。
夏云桐想了想,就也明白了,在古代,师徒之间的情分可是不一样的。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不至于这么严重,不过毛豆以后会将夏云桐当成长辈一样尊敬和孝顺的。
夏云桐又教柳大夫如何治安神丸。
安神丸的药方子夏云桐并没有作假,只不过做的时候却比柳大夫回春堂的安神丸多了三道工序。
然后柳大夫自己做安神丸的一道工序,在这里又被直接给剔除掉了。
柳大夫觉得眼前似乎开了一扇窗,他看到了以前看不到和想不到的东西。
制药房还是那个制药房,不过被柳大夫换上了齐备的物品,这一次一共制出了五十瓶安神丸。
怎么卖,卖多少,夏云桐就不管了。
夏云桐这一天都在外面忙碌着,客栈有沈栖照应着,她倒也不急,傍晚的时候又去了宅子。
进了院子之后就感觉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一开始的时候宅子倒也算是干净,可是细看之下就透着萧条,如今整个院子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似乎连香樟树叶子都变得绿油油的。
前面的铺子是最早收拾好的。
柳大夫已经委托吴中人帮着找一个租户。
这处宅子,前面的铺子与后面住的地方是分隔开来,走的不是同一个门,想要去铺子需要从外面进去。
虽然是连在一起,可其实是两个地方。
这样的话只要找个租户,这铺子马上就能盘活。
院子的角落已经被毛豆扫得干干净净。
月亮门后边江伯竟然开出了一块地,说是等明天去市集上买一些种子,上面要种些菜。
第74章 铺子租出去了
主院有两个花坛,花坛里倒是有花,不过长满了荒草,此时的荒草已经被除的干干净净,土也被整理过了。
那些花儿就给院子添了一抹靓丽的色彩。
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锅碗瓢盆米面粮,江伯都买了来。
这个宅子有不少家具,有的不能用了被江伯移去了后门。
有的已经被江伯收拾好,看着有八成新。
厨房里的碗橱却是极好的,一个精致的碗橱里放着精米细面,那是给夏云桐吃的。
而他们吃的就是杂米。
如今毛豆已经是夏云桐的弟子了,看到夏云桐进来,毛豆眼睛里都带着光亮,尊敬的道:“师父,您来了。”
夏云桐倒也没有觉得诚惶诚恐,关键是,在原来的世界,她也被人称作老师的。
“你住的地方可收拾好了?”夏云桐关心的问道。
“收拾好了,是江婆婆带着江秀收拾的,师父您去看看?”毛豆开心的邀请的夏云桐。
夏云桐就走了进去。
不过是一下午的功夫,买了席子做好了棉被,还挂了帘子。
夏云桐又去了这一家四口住的地方,也同样收拾的干干净净。
但基本都是半旧的物品。
可因为天热,也是洗净晒干之后又缝上去的。
此时,江婆子去做饭,小姑娘正在炕上裁剪布料,的确是心灵手巧,那把剪刀在她手里灵活的不得了。
几下子就将布料裁剪出形状来。
小姑娘羞涩又拘谨的给夏云桐行礼,声音低低的道:“大小姐,这是给毛小公子做的衣服。”
这毛小公子指的就是毛豆。
夏云桐已经成了他的师父,毛豆自然不敢隐瞒,悄声的告诉夏云桐,他的真名字,叫杜于川。
不过现在不能用,他现在的名字就叫毛豆。
所以江秀才管毛豆叫毛小公子。
这小姑娘和自己妹妹一般大,可却这般能干。
她就不由得放柔和了声音,指着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的其他布料:“这是给你们一家三口的,一人做一套夏衫。”
然后又加了一句:“剩下的你随意处理,或者……也可以做鞋。”
反正现在的鞋都是自己做的。
这里面有一批布料比较厚,是老棉布,倒真挺适合做鞋的。
江伯是个会打算的,一下午的功夫,安排的井井有条,而他手里还剩了五两银子。
江伯是个闲不住的,拿着工具去修门去了。
夏云桐真挺满意,江伯能干,她就会少操不少心。
况且,她也不是个刻薄的人。
江秀心底里高兴,她以前是在后院和娘亲做针线活的,没伺候过大家小姐。
可她还是很感激的谢过了夏云桐。
她咬着嘴唇,又鼓起了勇气说道:“大小姐,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也给您做一套衣裙吧。”
“我怎么会嫌弃呢?你的手艺很好的。”夏云桐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与江秀说话随意又亲切。
江秀悬着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
江婆子的厨艺的确很好。
即便是因为时间仓促活计多,整治出来的饭菜也是色香味俱全。
夏云桐索性留下来吃饭。
别管如今夏云桐是什么身份,江伯他们也绝对不会和夏云桐一起吃饭的,而毛豆是夏云桐的徒弟,师父吃饭,他只有在一旁候着的份儿。
所以到了最后,夏云桐一个人坐在桌子前。
不过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忙了一天的确很累,夏云桐倒是在这宅子里吃饱喝足了。
医馆这边的事基本确定下来。
柳大夫已经掌握了安神丸的提取制作方法。他还需要再熟悉几次。这对柳大夫来讲,就跟当初师父教他第一次制作药丸心情是一样的。
柳大夫并不想偷偷的打听夏云桐的底细,如果他想知道什么,他会当面去问。假如夏云桐不说,那自然有不说的理由。
他只知道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失误,差点让他身败名裂一蹶不起。
是夏云桐救了他。
他没觉得自己多冤枉,一直很是愧疚。
就算是二夫人别有用心,可他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大夫,也应该察觉出来香炉有问题,所以他是有责任的。
他的动作很快,夏云桐这边刚放下饭碗,他就带人过来商讨租这个铺子。
对方卖的是糕点,双方很快谈妥了价钱,交了定金签了协议。
一年租金一百二十两,这个地段不错,如今在城东,普普通通的小院子,一个月租金也要五两银子。
何况这里是临街的铺子。
因为是单独开的,后面还有一间住人的地方。
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
江伯拿过钥匙递给了这个租户。以后夏云桐不在这里的时候,他还要负责铺子杂七杂八的事儿。
坐上马车,夏云桐回头看了眼自己刚刚买下来的宅院。
心底里美滋滋的,如今她也是有房一族了。
她刚才又给江伯留了点银子,告诉江伯,最近有段时间不会来京城,有什么事情让他去找柳大夫。实在解决不了的就给她去信。
以后这个院子就有人看守维护和照顾了。
刚过夏至,所以白天格外长。
尽管吃过晚饭,可太阳依然挂在阁楼的顶尖上。
晚霞瑰丽,似乎铺了一层来自于仙界的云锦。
夏云桐安排好了之后坐上马车,喜滋滋的朝着平安客栈的方向而去。
如今京城已经解除了戒严,明天带妹妹玩一天,沈栖那里也会安排好,她就要打道回府了。
也不知道凉水湾的夏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
此时此刻的凉水湾村,天空与京城的天空是一样的蓝,太阳挂在树梢上,虽然霞光万丈,可天气很是炎热。
有不少人还在地里干活,有的收工早吃完了晚饭,正躺在树荫下,摇着蒲扇乘凉,而有的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多干点活。
夏金水知道夏天赐回来了,吃完晚饭,他就去了夏家老宅。
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总在一起玩,后来夏天赐读书了,玩的时间就少了,不过感情却也不错。
到夏家老宅的时候,正好看到夏天赐要推门出去。
第75章 无地自容
夏金水以为要去找他,就笑嘻嘻的道:“天赐,不用你找我,我来找你玩儿了。”
夏天赐眉头皱着:“金水,我今天有事儿。”
“你有什么事?”夏金水在一旁笑呵呵的问道。
夏天赐长叹了一口气,眼睛却看向二房的方向:“我这段时间没回家,却没想到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父亲与小叔分了家。祖母又病了,可我的小叔只来过一次就再也没露面,这也让祖母太寒心了。”
一边说着,人也一边往二房的方向走。
夏金水回头看了一眼夏家的院子,却看到他的堂大伯娘,竟然拄着一根棍子靠在墙边,眼神阴沉沉的,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夏金水心口一沉,快走几步一把拉住了夏天赐,极力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家里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夏天赐看着夏金水,都是一个村子住着,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显然的他们应该也知道了,不再避讳:“我娘亲好心好意给小婶买桂花糕吃,可我的堂妹竟然说我娘亲不安好心,还不顾长幼尊卑,冲上前去厮打我的娘亲,将她的腿都弄断了……然后小叔借此机会大吵大闹,执意分家。”
不等夏天赐说完,夏金水已经忍不住了。
很不耐烦的打断:“夏天赐,你可拉倒吧,这是谁跟你说的?是你娘亲说的吧,这纯粹是颠倒黑白!”
他有些失望的看着夏天赐:“天赐,你书读得好,我觉得你应该是明事理的,还想着你回来之后你们两家的关系缓和一些,毕竟这么僵持着,最伤心的还是你的祖父祖母,可你偏听偏信,还要去找你小叔算账,你要点脸吗?你知道你娘亲都做了什么吗?”
他看着夏天赐变了脸色,又压低了声音:“你娘亲心肠挺恶毒的,那桂花糕掺了毒,她想让你小婶没了孩子。然后一心一意的供你们两个读书,她还收了大槐树村马屠夫的五两银子,差点将二丫给卖了,你就说说,你娘亲是个什么东西?这也就是你小叔性子软。这要是轮到我爹,怕不是要将你娘的两条腿都打断……”
夏天赐浑身僵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他未必会相信。
可这话是夏金水说的。
这人是有名的直肠子,想什么说什么,不在乎自己说出的话得罪了人。但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带半句谎言。
一时之间夏天赐脑子都有一些空白。
随后,他就想起欲言又止的祖母,唉声叹气的祖父,躲躲闪闪的父亲,以及说话似是而非的妹妹。
夏天赐脑子不笨,要不然也不能去读书,而且读的还不错。只要他不去相信元氏的话,那么,这些事情很快就能想明白。
夏金水还在那里愤愤不平:“要我说你们这一家子真是没良心,小叔小婶包括你三个堂妹,对你们家那是掏心掏肺,她们吃的最差,住的最差,活干的最多,可最后却受到那样不公平的对待。
现在你还不分是非的要去找人算账,等以后你要是当了官,你还不得把你小叔送进大牢里去啊。”
夏天赐呐呐的道:“我即便是当了官儿,我为什么要将我小叔关进大牢里呢?”
夏金水看向夏天赐,嘲讽的道:“就你这软耳朵根,你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就不能呢?”
此时此刻的夏天赐觉得一双脚有千斤重,脸色涨红着,他哪有脸去找小叔说道理呢?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看着夏金水方方正正的脸,这一刻的夏天赐只觉得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