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轻鸢搅着衣袖里的双手,字句中有哭腔透出,“结果,刚到御书房门口就听父皇说,他说,要将儿臣送去和亲,那人明明求的人是五姐,父皇却要儿臣替五姐出嫁,儿臣听了气不过。路上又正好遇着五姐,便想绊她一跤,让她出出丑,我心里舒坦了,和亲就和亲,没想五姐会掉进池塘。”
她一句句说着,全是实情,说到后头哭得泣不成声,有真感情,也有演的成分。
“皇上让你替五公主出嫁?”王若朦的脸白了又白,对于梁轻鸢的话有些不敢置信,近来,她百般讨好梁钊,为的就是让梁轻鸢留在天巽国。
“是么,那倒也怪不得你。皇上确实太偏爱她了。”李皎凤柔声道,细听之下冷意乍现。
王若朦想不出法子,转向李皎凤道:“皇后姐姐,你看这……”
“她被救上来时可是醒着?”李皎凤问。
“不,五姐晕过去了。”梁轻鸢试着回忆当时的场景,此时想来,那股子复杂的心情依旧清晰,“儿臣是见太监宫女们将她救醒才跑回来的。”
“嗯,她人没事便好。”李皎凤站起身,面上神情淡淡的,并无责怪之意,“本宫先去灵素宫,瞧瞧皇上是个什么态度,你别怕。”
说完,李皎凤拖着凤服离去。
“皇后姐姐,嫔妾跟你一道去。”王若朦急急跟上。
纵然李皎凤如此说话,梁轻鸢却没松一口气,她很清楚,自己不是梁媛,李皎凤不会真心保她。但她知道一件事,李皎凤对梁绯絮的讨厌一定比她还多。
但愿她能劝住父皇,劝不住,她也只能认命。
*
训练营。
暗卫集中在一地用饭,是个低矮狭小的屋子,屋子里只一张桌子,上头放着一木桶的白米饭,菜倒是不少,荤素皆有,其余空出的地方全摆长条板凳。
除了梁轻鸢主动喊他一道用饭,风羿大多时候都在这里解决温饱,这是规矩。
按实力分,排名低的暗卫没位置,即便有也得让给排名高的暗卫。
自打考核后,风羿从二十一直升第一,又因与梁轻鸢走得太近被扣了二十个点,可怜地跌至第八,但第八名拿板凳绰绰有余。
他自顾自打了饭菜,独自坐着,并不与人搭话。
屋内暗卫不少,虽说暗卫心冷不善言辞,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例外,他们在仇末面前装冷,到了饭点便开聊。
“我方才瞧见六公主将五公主推进了池塘。”
“是场好戏。”
“六公主?风羿的主子?”
“……”夹菜的手腕猛地停住,风羿侧过脸,心想,她为何要将梁绯絮推进池塘,其中必有隐情。他了解她,她行事随性,但绝不会做这种害人性命的事,何况那人还是梁绯絮。
其中一人又开始说话,言语中满满的惋惜,“六公主可真是白瞎那一张好脸,心思歹毒,相比之下,五公主人美心善,确实当得起我们天巽国的第一公主。”
“嗯。”有人咳嗽示意。
“你嗓子不舒服?”男人不解。
“……咳咳咳。”再咳嗽。
“你怕什么,风羿又不喜欢六公主,再说,六公主就算想撒泼也……”没等男人把话说完,倏地,一只便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刚要反应,人便被重重按在了地上,动惮不得。
“嘭!”几张长条板凳齐齐碎裂。
“你!”男人睁眼瞪视风羿,手都没来得及抬,只听“咔擦”一声,骨骼被生生扭断。
风羿直起身,冷漠地擦了擦手,用一种平淡的调子说道:“妄议主子,死。”
有人死了,而大部分暗卫都只管自己吃饭,并不关注周遭发生了何事,少数则低下头去。
训练营没“妄议主子”的规矩,但这是皇宫里的规矩,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自然没人愿意站出来蹚浑水。其次,风羿的排名虽然不高,实力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是历年来通过考核最快的暗卫,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自讨没趣。
*
夜幕落下。
梁钊迟迟没来,梁轻鸢更慌,从进前厅那会儿起,她便一直待在前厅,就怕梁钊找过来。
“杵着做什么,听金御医说她高烧不退,你父皇这会儿正守在灵素宫,没空管你,回去歇息吧。”王若朦从外头回来,语气中的责备少了一半,没之前浓,“等她醒了,皇后娘娘带你去灵素宫赔罪。”
“哦。”梁轻鸢应声,这事不解决,她哪儿有用饭的心情。
回寝殿后,她什么都不想做,直接上了床榻,坐在最里头,曲起身子将自己紧紧抱住。
风羿早便回来了,见梁轻鸢神色不对立即跳下身。“公主是在为五公主的事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