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一紧,却是被人揽入怀中,身后微微的在发抖,我愣住了,他这是害怕的样子么?
这?又是何情形?我若是推开,眼下会不会伤到他?
“卿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他神思恍惚的唤了两声,便是紧紧的收着双臂,倒像是要将我拆骨入腹一般
腰被勒得有点子生疼,这般有力,想是无碍,用力挣掉他的手,离他几步远,尴尬道“上神”
“咳咳咳咳”沐尧上神似乎被我的气力给震了心脉,捂着胸口愈发大力的咳嗽了起来
赶紧上前将他扶回床榻,轻拍着着他的后背“对不住啊,我没伤着你罢?”我的气力应该没那般大罢?唉,不管出于何因,他这般不舒服,我又是罪魁了。
过了良久,这咳嗽之声总算是渐渐的止住,倒了一盏温水递给他“你喝点水”待他喝了水,这才扶着他躺下,捡过雪被帮他盖上“我去帮你拿药来,这桌上的汤药已经凉透了”
“还回来么?”他满眼情思的瞧着我
“什么?”
“我怕你不回来了”他这话里倒是包了无数的委屈似的
揪心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自然回来,我去拿药罢了”我都来了,自是要了了这因果的不是?
换了一碗热腾的汤药进来,挪了张凳子坐在边上“你吃药罢,别瞧我了”都瞧了我好一会儿了,瞧得我都浑身别扭得很
他静默了好一会儿,眼角似乎憋着一股子笑意“真好”
“什么?”我真是不明白他说好什么?
沐尧清俊的脸庞闪现出一抹耀眼的光芒来“能这般看着你,真好”
避开他的目光“你赶紧吃药罢,一会儿又要凉了,亏得他们帮你煎药”说罢将药碗递到了他的手中,我得寻个由头赶紧的走,不然我真真是呆不下去了
“你可要去水晶宫里赴宴?”
搅了搅丝绦“自然是去的”
“我同你一齐去”
眉头一蹙,他要同我一起去?
可若是我跟他一起去,只怕,这不好罢?
不止不好,简直是太不好了!
瞧着他咕咚咕咚几口便将汤药喝完,赶紧寻了个极好的由头“你的身子才好些,还是不去了罢,在家中多多休息才是,何苦去那里劳神?”
“无碍”他将药碗递给我“你只管放心,你先去,我晚一点才到,必定不让你浑身不自在,可好?”
暗自长吁了一声,这正是我要的,赶紧道“既如此,我这就去了,你换身衣裳再去罢”可吓死我了,若是我与他一齐出现,指不定又是多大的风雨。
刚抬腿,忽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来,转过身,咬了咬牙“我还有句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来“罢了,还是以后再说罢”这大恩不言谢,他对我是救命之恩,我若是说出那个‘谢’字来,岂不低看了他?不若留着,以后再慢慢的还罢
他微微一笑道“好,我等着”
情缘之间
水晶宫乃是水族的圣城,两万年前神族大劫,原来的水晶宫变成废墟,两万年后,新的水晶宫越发的气势澎湃,辉煌炫目。
大礼结束,一大帮子的神仙回到大殿,今日的主持大典之人我却是有几分印象的,坐下的时候我倒是想起来了,原来是他!
目光微扫,褚玉?褚玉竟也出现了,这倒也是奇了,她似乎瞧见我在看她,远远的举了举她的杯盏,对我笑了笑,我也跟着笑笑,的确是值得庆祝的,毕竟放下了。
“许久不见,小殿下可好?”这声音,果然是酥心
侧过头,笑了笑“多谢云冉帝君关心,我很好”云冉帝君今日坐在我的对面,瞧着这一张愈发仙气飘渺的俊脸,不怪楚儿那般痴缠于他了,着实引人。
“小殿下,前些时日是本宫莽撞了,那些话语也没太分轻重,回宫后想了想,那日言行着实不成体统,自责了几日,正说要去昆仑虚赔礼的,没想着今儿却是碰上了,今日在水族借着势,便陪个不是罢”左对面的凤族长公主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不住了”
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长公主太客气了,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头上”
“今日真真是极好的日子,沐尧上神都来了,咱们可是好些年不见了呢”长公主朝着沐尧上神笑得十分欢喜
“的确多年不见”沐尧上神言语平淡的应下
佯装低头挑果子,这长公主竟也有热脸贴这冷屁股的时候,在我印象之中她一向都是清高得很,竟会主动搭话?难不成他们之间在许多年前有过什么不可描述的故事?
瞧了一会儿歌舞,我已是坐不住了,真真是无趣得很,还不得不应付着
“我身子不好,先告辞了”沐尧上神率先离开
瞧着有人走了,再呆了片刻,我也寻了个由头跟着离开
“上神,我家殿下让小仙在此等您”辰珺身边的侍者从一旁迎了出来“说是有极要紧的事情要跟您详谈,劳您往定风小筑去一趟”
辰珺又在搞什么鬼?不是才见着,怎么又找我来了?还要去定风小筑去一趟?罢了,方才吃了几杯酒,当做醒酒了。
定风小筑建于风眼之内,外围的风卷的我的发丝飞扬,口内念决,素手一扬,压下风场,踩上独木桥走了过去,收起阵势,发丝又魔舞了起来,愈往风眼里走去,风势愈发的降了下去
远远的瞧着两人正坐在巨大的莲蓬上十分相谈甚欢的样子,这一身素青,他们何时这般聊得来了?此刻我回去能成么?
脚步愈发缓慢,依旧犹豫着要不要转身
“姨娘”辰珺笑着转过身,抽出一根黄色的花蕊变出一个软垫搁在了我的脚下“姨娘来了,快请坐”
罢了,难不成我这一辈子见了他就跑?
坐下理了理裙角,十分不明白的看着辰珺“你叫我过来作甚?”最最关键还是他怎么也在这里?
辰珺笑笑“自然是有极要紧的事情跟姨娘说了,不然,哪里敢劳动姨娘过来呢”
眯了眯眼,他这笑呵呵的样子哪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今日瞧你喝了不少酒,吃点茶,解解酒罢”雪白的手指配着翠色的茶盅,愈发的好看“不烫”
横了一眼憋笑的辰珺,伸手接过茶盅,抿了一口放下,朝辰珺道“你倒是说一说你那极要紧的事情罢,不然的话,我还有事儿,要走了”
辰珺听了我的话收敛了笑意“姨娘,母亲自从二弟去了之后,她的神思大不如前,所以,那日说出那些话来,你莫往心里去”
抬了抬眼“你都听见了?”
“是”
“你放心,我自是尊重她的”丧子之痛,连大娘那般淡然的神仙都痴痴走不出来,更何况大姐呢!只是,有些事情,避,未必能如愿周全!
“姨娘,父亲要我同你说一声,青丘并不糊涂”
轻笑了一声“我明白了”姐夫明白,是个好消息
“还有,二姨父传话来说,楚儿会嫁给云冉帝君做侧妃”
“如此看来,他这一脉继位的可能性更大了”沐尧上神放了一粒白子在棋盘上“辰珺,该你落子了”
辰珺偏头想了一想,捻了一粒棋子放在上头“姨娘,眼下形势经纬不明,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眼下经纬的确是不明”我都不大晓得这里到底是为了甚?就是瞧着他们二人下棋么?还是听辰珺这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正想着要起身离开,辰珺比我还快“姨娘,外甥突然想起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这盘残局便交给你了”说罢一阵风儿似的刮走了
无奈的摇摇头,方才说了那几句不痛不痒之事,眼下自己跑了,留下我!这才是辰珺真正的目的罢!也不晓得到底是受谁指使的,这般眼色。
我跟沐尧上神之间都是无话可说的那种,盯着棋局瞧了好一会儿,这才落下黑子
“你输了”沐尧上神放下白子笑道
伸手扶额“我的棋艺向来差得很,你跟辰珺竟如此交好?”
“你不晓得的事情太多了,又何止这个?”说罢他仰起头“你瞧瞧今晚的夜空”
随着抬起头“银河灿烂,可是难得的好夜色,只是,这方寸之间又能瞧得见多少呢?不是可惜了么?”
沐尧上神缓缓的站起身,转眼之间手中已经是幻化出一朵水色的紫荆花来,他将花朵往中空抛去,一座旋着的冰晶花梯直上云霄,攀过了风眼往我瞧不见的地方去,水族的化冰之术果然美妙得很
“来”他的手放在了我的眼前,一脸灿烂“咱们从这里上去”
不解道“上去?”
“嗯”
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放了上去,借力起来。
站起身的刹那我便想着收回手,却是被他紧紧的攥住了,越往上走,我越发的后悔了,他抓得太紧,我这手没法子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我若是松了手,你会坠下去的”
“什么?”低头往下瞧去,果然我们每上一层冰阶梯,下一层冰阶瞬间就会一截截的化成了粉末,撇撇嘴“你不是身子不好么?”怎么弄这般工程?
不对!我似乎是神罢?怎会掉下去呢?!
“快好了”
心中一紧“快好了?那里这一日就好了?”那日的伤,娘说,若不是他,我早就没了,可见伤得多厉害,加之这两万年来,他又废了多少修为才帮我结元神?临醒之时又废了那般多的心力,几个时辰前还咳成那个样子,那有说话之间便好了的?
论真心,我是愧疚的!
“并非你想的那般,果然是好了许多,只是前段日子元神分离时耗了些体力,我正想过几日清净日子,便借着这个由头,说我身子不好。”
咬了咬唇“你不必瞒着我,我娘都说了,当年我的元神散开了,是你强将我的元神束在了你的元神里头,不让散去的。后来,我爹娘寻到了凝神的法子,可那法子是极伤仙身,原是想瞒着你的,可你还是偷偷的试了,再后来,我的元神凝回,元神分离之时,想必你又受了不少的折磨。你做了这般多,我,我从凡间历劫醒来,娘是想让我先来瞧瞧你的,可我没来,只因我不晓得见了你,我该怎么同你说”唉,这话,好歹我接三倒两的说出来了,我这心里头也乱的很,我憋了这般久,从见他的时候就打算说的
“你要明白,我做的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语气轻,直落在我心头却是重的很,‘心甘情愿’这四个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可你也要晓得,你越是这般,我越是愧你不住”但凡他不这般心甘情愿,我还能寻别的东西描补一番,唯情缘这个,真是说不好也说不透,难不成真是要我同他说一段缘分么?
“就是晓得你会这般,所以,我从不要求你有回应”
我止住脚步,抬起头满脸认真的看着他“你既然说了这个,我便要问你一问,我若是一直都不动心呢?一直对你都不会有回应呢?那我也不能用其他的方式来尝还你?”
他浅浅一笑“那我便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有回应的那一日”
秀眉微蹙“那,我若是对旁人动心了呢?我如何还会与你有回应呢?毕竟神族的男神仙这般多,难保我不对他人动心,你那时又该如何?”
他思索良久,答道“若他真心待你,我便知足”
惊了惊,脱口而出“你怎么能这样?!”
一回神,捂住嘴,我方才说了甚?这话极容易引起误会罢!?
后背一暖,他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十分愉悦的笑了“哄你的,我怎么舍得将你让给旁人?”
愣了愣“不是不是,我方才那话你可千万千万别多想,我的意思是你得多为自己个考虑,不要老是考虑别人,呃,不对不对,我是要说什么来着”
他笑笑,亲了亲我的额头
赶紧摸上额头“你怎么这样!”他怎么能亲我?我又说了甚?
“卿儿”他目光如水一般温柔“我心悦你”
他又说这话,可是,我从来都不想沾染这情缘的滋味儿,这可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同他说?可我欠了他这般多!直愣愣的说出来,会不会又伤了他?万一他有个好歹,我不是惨了?
未等我答话,他已捧住我的脸颊,逼得我不得不与他对视“卿儿,不要逃避可好?”
目光微沉“我逃避什么?我没有逃避”他心悦我,怎么办,他心悦我,我不知怎么办了,情缘太可怕了,我着实不愿意沾染,可眼下这如何是好,他这话,一点都不假,怎么办?
“你的眼中,看到了太多情爱的不美好,你瞧见那昆仑虚掌事因情羁绊自绝于大殿前,你瞧了你二姐窘迫无奈后的悲戚,你历了你三哥宛若挖心一般的遭遇,你看了你好友惨遭背叛的心伤,还有太多不美好的地方,所以,对于情爱,你从心底便不愿接触,能避则避,便是害怕走他们的路,历他们的苦痛!”
张张嘴“不是,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很明白,那掌事是他自己想不开,二姐是自己选的,暖暖跟褚玉皆是阴差阳错,至于我的丫头,想必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罢,你弄错了”挣了挣他的手“你松开我罢,被人人瞧见了不好”
“好,既然是我弄错了,那你试着接受我可好?”
瞪大双眼“啊?”这怎么就说到让我接受他呢?
他想了想,道“你方才可是说觉着愧我不住?”
点点头“是”对他不住,这个一直都是!
“那你可是欠着我的好些情谊未还?”
“是么?不是恩情么?”救命之恩不是?怎么就变成情谊了?我虽不大青白,可依旧是分得清情谊与恩情的罢?